第166章 碎魂斬道、徹骨冰封
順道劍高高舉起,一道白芒從風希云的頭頂飛了出來,天機術下依稀能看見其中立著一只染血白狐,竟是意境種子。
宮主大人的嘴角無端溢出鮮血,不知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將其逼出識海。
意境種子環繞著長劍,急速盤旋,而后在所有人的驚詫目光中,轟然破碎!
“何以至此。”
雪無情唏噓一聲,似有不忍,緩緩合上雙眸。
破碎的光芒完全融入順道劍之中,天地源氣也隨之暴動,威勢愈發驚人,原本礙于天人之威不敢近前的兩族,又退避了數百里,方才安撫下膽戰心驚的思緒。
梁天和六妖卻沒有移動,仗著修為手段,窺視著前方動靜,熊烈忍不住拍了拍胸膛:“這人族好生厲害,我竟也感覺接不住他此時一劍!”
盡管他已是天妖之身,此前卻也不敢貿然將妖識探入那方戰場,是以沒有洞察風希云的身份。
意境之力傷身亦傷魂,能與殿下對峙的強者,哪怕是隨手一擊,也不是他現在尚不熟稔的淺薄意境能抗衡的,眼下又不知使出何等手段,這威脅感愈發強烈了。
“殿下不會有事吧?”聽到熊烈的感嘆,豹風有些擔憂。
“多余。”錦繡冷哼一聲,看他的目光頗帶不善。
豹風訕訕,不敢再說一句。
梁天遇到的天妖、天人境不少,對這個層次的力量卻沒有明確的概念,加之宮主大人很少顯山露水,是以他也估摸不準風希云當下的實力。
不過,驟然爆發出這種浩瀚惶惶如天威的力量,所付出的代價同樣是巨大的。
梁天并不清楚意境種子離體破碎意味著什么,因為憑借他的修為手段和天人一級的心神,甚至連擺弄它們的資格都沒有。
在他那識海星河之下,一劍一草、冰藍光束個個都是大爺,只會自己挪身,擇取適宜的位置,除去驅使意境、轉化屬性源氣以外,再無法使喚控制分毫。
或許是意境未曾圓滿之故,這力量還不算完全歸屬自己,不過,比起他人身上的種種反噬,梁天倒也知足僥幸。
由先前的戰斗看來,風希云的修為絕沒有超過天人一級,是以他也該是同樣的境遇,那意境種子的出現,已經打破了冥冥中的規則,是秘術?還是有其他緣由,梁天不得而知。
不過,意境種子畢竟是心神所化,破碎無異于自傷,光是這一點,便足夠兇險了。
風希云體內的源氣,仍不停地灌注于順道劍上,與此同時,他的身體也逐漸佝僂,仿佛承受著巨大的負擔。
直到劍身上那些破碎的白芒,勉強匯聚出一絲意識,瞬間鎖定了對面的雪無情,他才停下了動作,揮手將順道劍送上虛空,這一刻,他的修為飛快跌落,很快便到了天人之下,猶未停止。
風希云跌倒在塵土里,再次吐出一大口鮮血,卻笑得開懷,前所未有的明媚溫煦:“事已至此,劍始,則劍終。”
說罷也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結果,仿佛他今日種種,數百年的沉重,便為了此刻,斬出這一劍。
順道劍,光芒萬丈!
眾目睽睽之下,盡管它失去了風希云的源氣供給,但周圍的天地源氣仍舊在瘋狂匯聚、涌入,那些如同碎鉆的白芒,鑲嵌于劍刃,逐漸為之披上一層鋒芒。
這殘破的意境,竟開始向著劍意蛻變!
梁天驚詫萬分,他目睹了全過程,卻完全理解不了,天機術也沒有反應,說明這并非只依靠推衍便能達到的升華。
蛻變遽然發生,又瞬息終止,劍意甫一成形,便化作銀白光芒激射而出,直取雪無情的心臟!
妖心,是妖的命脈精粹,失去妖核尚可活,妖無心則必死!
梁天站在地面,眼中七彩之光不時閃爍,而在他身旁,六妖早被這一劍的威勢逼得匍匐。
其他五妖只是被驚懾,面露憤懣與不甘,熊烈卻是睚眥俱裂,他現在最強,體會到的也更明顯,這一劍,隱約不止天人之力!
“殿下!!!”
蠻熊撕心裂肺地大吼,響徹了這片空蕩山野,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見那長劍,狠狠撞向雪無情的胸膛!
然后,世界安靜了。
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安靜,梁天驚駭地發現,他的身體以及探出的心神,都被定在原地,無法有絲毫動彈。
在他視線的正前方,氣勢洶洶、銳不可當的順道劍竟也停滯下來,甚至連上面的鋒芒和源氣都未有一絲消散,可就是這如被按下暫停鍵的天地中,一雙手卻緩緩抬起,從容不迫地將其“摘”了下來。
長劍稍稍移開,梁天直直對上雪無情的雙眼,他那眸子里綻放著妖異的冰藍之光,身后狐尾不知何時也已經鋪陳開來,霸道狷狂。
這凍結空間的秘術,遠比他當初在記憶中所見更加恐怖,無論是范圍還是效果,親身體驗到了的梁天忍不住咋舌。
好在,天機術并沒有被封禁,他在雪無情的眼中窺到了熟悉的冰雪意境涌動,但其威力和壓迫感,早不可同日而語,難不成,它已經邁入了圓滿層次?
雪無情凝視了許久,突然單掌一抹,順道劍上的神異便如冰雪消融,長劍纖細,再不復先前氣盛。
偌大的天地間,只有那一道身影行動如常,他緩緩踱過虛空,停在風希云的面前,語氣甚是平淡。
“希云,你輸了,再去練。”
順道劍落在風希云身側,插在巖縫之間,微微搖晃,發出嗡嗡劍鳴,梁天突然感覺周身一輕,凍結的效果似乎消失了。
風希云睜開眼,目光盡顯衰頹,冰藍狐尾映入眼簾,他那眸子本能緊縮了一瞬,便又舒展開來。
“咳,練不了了……師兄……”
比起那決絕一聲,這一喚只余溫情。
雪無情默然,眼中的情緒被冰雪掩藏。
一旁的君澤也飛了過來,十分痛惜:“風宗主,往事已矣,何苦碎魂斬道、拼卻一生!”
風希云虛弱搖頭:“君宗主,我本該喚你……一聲叔祖的,我心陷囹圄……不得解脫,唯恐再擔不得……此肩重任,一劍乃還……自由心,無憾矣!只是芷兒尚幼……還望叔祖……稍加幫襯……”
“老夫記下了,芷丫頭古道熱腸、果敢堅毅,有汝師遺風,你大可放心。”
風希云露出一絲欣慰笑意,轉而看向雪無情:“師兄教訓得是,我這般……迂腐之人,若非……卸下宗主之位……身之將死……安敢憶及……你我……恩情?可你帶走……師父,咳……三百年,卻也未免……自私了些,請葬我于……三里之外,如在……膝下,全我……孝義……”
雪無情的眉眼看不出情緒,只抬手一點,風希云的身體,連同那柄順道劍,自下而上漸次有霜花凝結。
“你若活著,我允你掃墓祭奠;你若死了,我便將你挫骨揚灰,無有歸處、終日漂泊。”
即便聽到這般狠絕的話語,風希云的眼中也只剩下解脫和釋然,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便被徹底冰封!
“雪無情。”君澤有心說些什么,卻又緘默于口。
“完成他的心愿,我便再許你這云州北地,三百年的安寧。”
雪無情看都不看他一眼,狐尾卷起冰封之人,便遁入妖山深處。
梁天還在晃神,熊烈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梁天兄弟,走吧,殿下讓我們撤退。”
許是接到了雪無情的傳音,都不需要招呼,數萬熊羆全都利落轉身,只留下后方一群目瞪口呆的人族武者。
“哦,好。”梁天隨著六妖而行,卻有些心不在焉。
宮主大人,要隕落了嗎?
他的辛苦,他的糾結,他的苦悶,梁天了解得更清楚。伴隨地位而生的責任,蘊藏著多少無奈和束縛,寧愿一死以求解脫!?
上一次經受這般滋味,還是在青云城中的幻陣里,同樣的酸楚,難以取舍決斷!
也就是在這動蕩的云州,有生死存亡的危機,讓個人的苦悶顯得無關緊要,反而容易自制,放在太平盛世,還不知要亂成什么樣子。
地位權勢,同樣是貪欲和罪惡的溫床,所謂清廉君子,便是身居高位,仍能斬斷私心之人。
云州某地,無名山脈。
柳木站在頂峰,極目遠眺,手中竟拎著一只酒葫蘆,他自己也很困惑,許多年未沾杯樽之物,今日卻心血來潮,從戒指中翻出一壺來,不知是何時藏下。
悵然若失之際,佳釀就在手邊,只管開懷便是。
柳木拔掉瓶塞,淺啜一口,熟悉的味道一瞬將他帶回那個小鎮,那個夜晚,醉臥涼階的那兩人。
突然葫蘆從他的指間滑落,酒水傾灑,似珍珠躍動著投入谷地,迸濺而開的微光像極了那時燭火。
柳木低下頭,神情有些異樣,他可是實打實的四象級陣師,修為也在天人境,哪怕是有片刻失神,也不至于連個酒葫蘆都握不穩。
聯想到方才的心神不寧,這可著實不是個好兆頭,他不禁望向東南之地,卻只聞山風嗚咽。
“風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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