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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瞧你心虛得那個樣兒


  欽天監(jiān)擇的出殯日,在三日后。

  第二天一早府中上下就開始布置。

  蕭魚和蕭震來到四王府的時候,王府已經(jīng)一片素白。

  白布、白綢、白幡、白花……府中眾人也都頭纏白巾償。

  滿府肅穆。

  蕭魚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問才知道是錦夫人過世。

  她震驚不已。

  昨日不是還好好的,還問她兜衣在哪里買的呢,怎么…..怎么……突然就過世了?

  又不好細(xì)問,只知道是死于非命。

  “那大當(dāng)家的,我們還要跟四王爺拿鳥兒和短笛嗎?”蕭魚問向同行的蕭震。

  “既然來了,又出了這事,自然是要進(jìn)去慰問一聲。”

  蕭震微抿了唇,在家丁的帶領(lǐng)下,走去前廳。

  蕭魚跟在后面。

  前廳里,入眼更是一片雪白。

  錦瑟跟梁子都已入殮,只是還沒有封棺。

  郁墨夜跟顧詞初都在,皆身穿喪服。

  只不過顧詞初在吩咐家丁忙這忙那,而郁墨夜則是一人站在那里,低垂著眉眼,滿面落寞頹然,不知在想什么。

  青蓮在燒紙錢。

  見到他們二人前來,顧詞初跟青蓮都迎了過來。

  “大當(dāng)家的、蕭姑娘。”顧詞初面色凝重地朝二人頷了頷首。

  蕭震亦略略頷首示意:“王妃請節(jié)哀。”

  青蓮問蕭魚:“蕭姑娘是來拿小鳥跟短笛的吧?請稍候,奴婢這就去拿過來。”

  青蓮出了前廳。

  蕭震舉步走到廳中央,對著錦瑟的棺木,微微鞠了一躬,算是祭奠。

  蕭魚學(xué)著他的樣子也做了一遍。

  可這些都未能引起郁墨夜的注意,她就像沒看到一般,神識不知游離去了哪里。

  直到顧詞初過去碰了碰她的胳膊,提醒她:“天明寨大當(dāng)家的來了。”

  郁墨夜這才怔怔回神,朝蕭震看過來。

  蕭震正好看著她。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被她那幾分空洞、幾分傷慟、幾分茫然的眸子怔住。

  “你們來了。”她開口,聲音沙啞。

  蕭震從她的話里并未聽出一絲情緒,似就是隨口的那么一句搭訕,完全不經(jīng)過心。

  他跟她其實(shí)已經(jīng)很久沒見了。

  一個多月吧。

  一個多月沒見,她似乎豐滿了不少。

  當(dāng)然,他知道這其間的原因。

  視線下移,落在她的腹上。

  大概是因為月份還小的緣故,暫時還沒有顯懷。

  錦瑟跟梁子的事,他昨夜就聽說了。

  梁子跟她在蘭鶩相依為命,對她來說,意味著什么,他清楚。

  所以,他一宿沒睡,在自責(zé)。

  他在想,是不是他造成了這一切?

  他昨日讓蕭魚前來借小鳥跟短笛的確是故意的。

  他只知道,郁臨淵將她帶回來了。

  但是,他覺得,既然她懷孕了,郁臨淵就應(yīng)該不會再讓她回王府。

  她住在哪里,他并不知。

  他讓蕭魚前來,只是想試探一下,回到府里的這個四王爺,是她,還是別人。

  僅此而已。

  后面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他不是很清楚。

  他只知道,昨日蕭魚來借小鳥時的四王爺不是她。

  是錦瑟和梁子的死,讓她不得不出現(xiàn)在王府吧?

  是他害了她嗎?

  心中低嘆,他拾步走向她。

  千言萬語終化作最老套的一句:“你好嗎?”

  雖然老套,卻是他此刻心里最想問的。

  她真的好嗎?

  生活在見不得光的黑暗里,真的好嗎?

  郁墨夜勉力牽了牽唇角,笑笑:“我沒事,大當(dāng)家的呢?最近怎么樣?好嗎?”

  不好。

  很不好!

  “嗯,還好。”蕭震點(diǎn)點(diǎn)頭。

  這時,青蓮取了小鳥跟短笛過來。

  交給蕭魚。

  蕭震便提出了告辭。

  ******

  出殯當(dāng)日,四王府甚是熱鬧。

  連太后跟帝王都來了。

  王爺跟公主也是悉數(shù)到齊。

  郁書瞳原本也是準(zhǔn)備參加的,但是頭日被帝王安排人送回去了。

  就連蕭魚也來了。

  說是代表蕭震前來的,因為天明寨有個行動,蕭震無法脫身。

  見到郁臨歸在,蕭魚想起上次得虧這個男人相救,不然指不定就被那幾個惡徒給玷.污,賣給邊國去了。

  她上前打招呼:“九王爺。”

  郁臨歸見到她,眸光一亮,可是在看到她的裝扮時,又當(dāng)即蹙了劍眉。

  看來上次的教訓(xùn)還不夠。

  或者說,完全將他的話當(dāng)做耳邊風(fēng)。

  “你是來參加喪禮的嗎?”他問她,聲音微涼。

  蕭魚怔了怔,有些莫名,點(diǎn)頭:“當(dāng)然啦,來四王府不是參加喪禮,難道是來看戲的不成?”

  說話不經(jīng)大腦慣了,說完,見郁臨歸臉色不好,才意識到“看戲”這個詞用得似乎有點(diǎn)……

  畢竟人家府里死了人。

  稍稍有一絲難為情,她準(zhǔn)備走開,卻又聽到郁臨歸開口。

  “既然知道來參加喪禮的,還穿成這個樣子做什么?沒人會看,四哥更沒心情欣賞!”

  蕭魚汗。

  頓住腳步,垂目看了看自己身上。

  她穿成怎樣了?

  只不過衣服緊身點(diǎn)而已,領(lǐng)口的扣子都扣上了好嗎?

  就是為了來參加喪禮,她還專門穿了件素色的。

  平時她可不喜歡這種顏色。

  這樣也犯著他了?

  而且,關(guān)郁墨夜屁事?

  “莫名其妙!”她回頭瞥了郁臨歸一眼,也懶得理會,扭扭腰肢,走開。

  留下郁臨歸一人站在那里,臉色沉郁得厲害。

  她竟然說他莫名其妙!

  她自己也低頭看了看,是不是沒覺得自己穿衣有問題?

  一股無名的怒火直直往上一竄。

  好!

  那他今日就告訴她,她的問題在哪里?

  大步追上去,一把抓了她的腕。

  蕭魚嚇了一跳。

  “跟本王來!”沉沉丟出一句,郁臨歸拖著蕭魚就走。

  蕭魚更是莫名,“做什么?”

  郁臨歸沒有理她,大力攥著她往院子里走,腳下的步子也跨得大。

  眾人都紛紛朝他們看過來。

  蕭魚蹙眉:“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會武功,若是反抗,她完全可以跟他動手。

  但是,畢竟是在人家的喪禮上,而且,這么多人,看到也不好。

  最主要的,她竟然也想知道這個木頭一樣的男人難得發(fā)起瘋來,到底是要做什么。

  一直走到院子里水榭邊,郁臨歸才放開蕭魚。

  “平時你都不照鏡子的嗎?”郁臨歸問她。

  “照啊。”蕭魚不解。

  哪有女孩子家不照鏡子的?

  郁臨歸臉色冷沉,問她:“照的時候,只看臉嗎?”

  蕭魚瞅著他,不做聲。

  郁臨歸便抬手按了她的后腦,讓她看水榭下面,“看看自己的樣子。”

  蕭魚垂目。

  清澈的水面將她和郁臨歸兩人的身影都映入其中。

  她怔了怔。

  “看到了嗎?”郁臨歸問她。

  她回過神,抬眸,“你到底要讓我看什么?爽快點(diǎn),直說嘛,一個大男人至于……”

  “這里!”蕭魚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郁臨歸打斷。

  與此同時,郁臨歸還臉色極不自然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她側(cè)腰的地方。

  她側(cè)目看過去。

  看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是一道痕跡。

  確切地說,是里面兜衣印出來的痕跡。

  因為春日不似冬天,衣衫已經(jīng)單薄,她就里面著了一件兜衣,外面穿了一件外衫,下身是一條長裙。

  因為外衫特別緊身,所以將里面兜衣的邊緣都勾勒了出來。

  蕭魚無語。

  就為了這個將她拉到水榭邊來看嗎?

  大概是見她不以為然,郁臨歸臉色又不悅了,連著指了好幾處:“這里,這里,還有這里……全部都可以看到。”

  蕭魚無力扶額。

  “我尊敬的九王爺,不過一個痕跡而已,什么叫全部都可以看到?”

  “因為痕跡都能看到啊,所有的痕跡連在一起,不就是一件衣服,看到這些痕跡,都能知道你里面穿的怎樣款式的兜衣。”

  蕭魚再次無語。

  好吧,她敗了。

  見她不語,還以為她不服氣,郁臨歸又繼續(xù)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這樣穿你覺得對嗎?那做什么不干脆將兜衣穿在外面?上次的教訓(xùn)是不是還不夠?是不是非要弄得吃個大虧才懂得悔改?”

  郁臨歸語氣灼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氣憤之姿。

  蕭魚撇撇嘴,搖頭。

  然后,伸出手臂豪放地搭在他的肩上,傾身湊近。

  “請問,你是我爹,還是我哥啊?那么喜歡管我!”

  她看著郁臨歸,勾著嘴角輕佻地笑。

  兩人的臉不過方寸之間。

  郁臨歸僵了身子、紅了臉。

  沒有做聲。

  蕭魚唇角的笑意便愈發(fā)濃了幾分,一雙攝人心魂的丹鳳眼微微瞇著,凝著他,“不會……”

  拖長了音調(diào),然后頓了頓,才繼續(xù)道:“不會是你喜歡我吧?不然,誰那么無聊,去盯著人家衣服的印子看,不僅看,還看得仔細(xì),不僅看得仔細(xì),還想象著里面衣服的樣式,對,你肯定喜歡我!”

  “瞎說!誰……誰……誰喜歡你了?本……本王是見你上次吃了虧,好心…….好心提醒你!”

  郁臨歸僵硬著脖子,急急反駁道。

  蕭魚便“哈哈”笑了。

  因為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手就正好在他臉的附近,她順勢輕拍了拍他的臉:“瞧你心虛得那個樣兒,話都說不清楚了,有本事,就跟方才拉本姑娘過來時一樣理直氣壯啊!”

  郁臨歸噎住。

  身子也被她大膽驚人的舉措搞得無法動彈。

  將手臂自他的肩上拿下來,蕭魚瞥了一眼他漲得如同豬肝一樣的臉,輕笑,婀娜多姿地離開。

  ******

  大廳里,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因為出殯的時辰還沒到。

  太后坐在一側(cè)的軟椅上等著。

  帝王坐在她的邊上,陪她聊著天。

  郁墨夜作為王府的主人,死者的丈夫,就站在錦瑟的棺木邊上。

  有人過來給死者行禮祭奠時,她就負(fù)責(zé)躬個身回個禮。

  這幾日郁臨淵夜夜都來,陪著她、安慰她、開導(dǎo)她,她的情緒也稍稍有所平復(fù)。

  五王爺郁臨旋是半中間的時候到的,給錦瑟行完禮后,就直接行到了郁墨夜的跟前。

  “四哥,好久不見!”

  話落,又驀地湊到她的面前,快速低聲問道:“這么久沒見,有沒有想我?”

  郁墨夜汗。

  這人開玩笑不看對象也就算了,這連場合也不看嗎?

  瞥了他一眼,她沒有做聲。

  “東北好玩嗎?有沒有給我?guī)ФY物?”

  以防擋住了郁墨夜的視線,有人前來祭奠沒看到,郁臨旋挪了一下位置,與郁墨夜站在了并排。

  “去東北是公干的,又不是玩的。”

  顧詞初替她去了東北這些事,青蓮統(tǒng)統(tǒng)都已告訴她。

  回答的同時,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坐在廳邊上跟太后交談的男人。

  廳里人多喧囂,男人并未看她這邊。

  “那禮物呢?”郁臨旋自是將她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

  “禮物?”郁墨夜將落在男人那邊的目光收回,側(cè)首看向郁臨旋,眉眼一彎,“太貴的禮物我買不起,一般的禮物又入不了五弟的眼,所以,什么都沒買。”

  郁臨旋就不干了,驚呼道:“你怎么可以這樣?你都將我送給你的禮物拿去當(dāng)了,還沒錢買個禮物送給我?”

  郁墨夜呼吸一滯,愕然看向他。

  郁臨旋朝她得意地晃了晃手。

  修長的手指上,戴著的,赫然是她生辰那日,他送給她的那枚玉扳指。

  離京的那夜,她拿去當(dāng)鋪當(dāng)?shù)袅说摹?br />
  “你……”

  “大概是玉認(rèn)主人吧,機(jī)緣巧合,又到了我手上。”郁臨旋低斂了眉眼,緩緩轉(zhuǎn)動著指上的扳指。

  郁墨夜窘迫難堪極了。

  這世界真小。

  怎么又跑到他那里去了呢?

  最尷尬的事,莫過如此了。

  “對不起,是這樣的……我擔(dān)心去東北要花錢,然后見你送給我的這個扳指最值錢,所以......”她試圖解釋,卻是被郁臨旋無所謂地打斷。

  “哎呀,沒事了,這樣我還占了便宜呢,你想啊,反正我已經(jīng)送給你了,人情在的吧,然后,東西又回到了我手上,我不要太劃算哦。”

  郁墨夜將信將疑:“你真的這樣想的嗎?”

  “當(dāng)然!”

  好吧,就算不這樣想,也事已至此。

  郁墨夜低了頭,沒再說話。

  “對了,”郁臨旋又碰碰她的胳膊,“東北的水土是不是養(yǎng)人一些?”

  “怎么了?”郁墨夜疑惑。

  郁臨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目光深深淺淺,“你看你,才去了一個月,就胖了那么多,不是那里的水土養(yǎng)人,就是你在那里沒干實(shí)事,好吃懶做,日子過得滋潤,才會養(yǎng)成這個樣子。”

  郁墨夜嘴角抽抽。

  卻又不能說實(shí)話。

  “沒干實(shí)事是真的,好吃懶做也是真的,但是,日子過得并不滋潤,每天水深火熱,不然,錦瑟跟梁子也不會被那些人殺死。”

  郁墨夜低低嘆。

  郁臨旋眸光微閃,垂眼彎唇。

  這些騙外人的話就不要跟他說了吧?

  就如此防備著他?

  這廂,郁臨淵有一句沒一句地陪著太后聊著,眼角余光不時瞥向郁墨夜跟郁臨旋那邊。

  人家是久別勝新婚,他們兩個也是嗎?

  才一個月沒見而已,話就那么多?

  因為梁子的死,她這幾日都很沉默。

  能讓她話多起來本也不是壞事,可是偏偏是郁臨旋。

  又過了好一會兒,兩人似乎還說不完的樣子。

  他便起了身。

  “母后先坐一會兒,喪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兒臣去問問四弟悼詞有沒有寫好?”

  “嗯,”太后點(diǎn)頭,“去吧。”

  郁臨淵舉步朝某兩人那邊走過去。

  走了幾步,一人驀地行至跟前,對他鞠禮:“皇上。”

  郁臨淵頓住腳步。

  是顧詞初。

  “何事?”他問她。

  顧詞初沒有回答,而是轉(zhuǎn)身朝外面走。

  郁臨淵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看了看郁墨夜那邊,又不動聲色側(cè)首瞥了一眼太后,這才舉步,也朝外面行去。

  顧詞初站在走廊邊上。

  他上前。

  凌厲目光一掃左右,問她:“到底何事?”

  “妾身叨擾皇上,是想問一下,空白圣旨的事,那日皇上說考慮考慮,不知考慮得怎么樣了?”

  顧詞初眉眼低垂,謙遜有禮。

  郁臨淵眸光微斂,輕抿了薄唇。

  沒有回答。

  而顧詞初也不以為意,自顧自繼續(xù)道:“想必皇上早已答應(yīng)了,既然如此,妾身也跟皇上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

  說完,對著郁臨淵恭敬地鞠了鞠身,便回了大廳。

  郁臨淵微微瞇了眸子,眸色轉(zhuǎn)深。

  片刻,也舉步回了廳中。

  廳里面,顧詞初正在吩咐幾個家丁再檢查一遍等會兒抬棺的木梁。

  郁墨夜跟郁臨旋兩人竟然還在說話。

  郁臨淵沉了臉,正準(zhǔn)備走過去,突然聽到“撲通”一聲悶響,重物委地的聲音。

  他一怔,還未及循聲望過去,就已聽到家丁婢女們驚呼的聲音:“王妃,王妃……”

  顧詞初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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