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以前有過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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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墨夜心尖一抖,被迫迎上他的目光。
只見他上上下下細(xì)細(xì)看了一遍她的臉,薄唇輕動,又道:“還有,你也學(xué)過《大齊禮法》,當(dāng)知妝容不整面圣,乃是犯上,而讓你如此妝容不整的人,正是他樊籬,又如何說跟他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這是其二宗罪……”
郁墨夜肝膽抖了抖。
二宗罪鈐?
難道還有三宗罪?
還真有。
男人的聲音繼續(xù)緊隨而至:“若他不教你那些江湖騙術(shù),你就不會跑來山寨招搖撞騙,你不來招搖撞騙,又豈會壞朕好事?究其因,罪魁禍?zhǔn)走是他樊籬,又怎會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以上三宗罪,足以讓他死上幾遍!”
郁墨夜有些無語。
既然如此能強(qiáng)詞奪理,如此巧舌如簧,方才在院子里,怎么不跟蕭震說?
哦,現(xiàn)在一個跟他隔著十萬八千里的、什么都沒惹他的樊籬,無緣無故就被灌了三宗大罪頭上。
這以后誰還敢?guī)退?br />
“皇兄是想孤立我,將我身邊所有的朋友都趕走是嗎?”
曾經(jīng)郁臨旋是,如今樊籬亦是。
男人微微怔了怔,似是沒想到她會如此講。
大手依舊落在她的下巴上面,大拇指的指腹似是無意地輕輕摩挲著她的唇角,他微垂著眉目凝著她,低醇的聲音一字一頓,從薄唇中輕淺逸出來:“朕只是不想你被人牽著鼻子走。”
兩人面對而坐,原本就隔得近,又加上他大手的動作,以及微微傾過來的姿勢,讓兩人的臉幾乎就在方寸。
他灼熱的氣息噴打在她的面門上,還有他的話……
郁墨夜心頭一顫,看著他。
不想她被人牽著鼻子走?
是說她被樊籬牽著鼻子走嗎?
還是說她被郁臨旋牽著鼻子走?
這話未免說得太過嚴(yán)重,每次都是她先有求于人家,又何來她被人牽著鼻子走?
不過,這話從這個男人的嘴里說出來,多少還是讓她有些心潮澎湃。
換個角度想,是不是說,他也是為了她好?
她正想著該如何回應(yīng)一句,又聽得他的聲音再度響在臉上。
“真丑!彼f。
邊說,邊伸出另一手,將她貼在嘴角邊上的那顆大黑痣捻了下來。
捻下之后,又自袖中掏出一方錦帕,一點(diǎn)一點(diǎn)擦拭起她臉上用螺黛點(diǎn)的那些麻子以及故意涂抹上去的臟污。
因為一手一直托著她的下巴,她被迫承著,隨著他專注的動作,郁墨夜只覺得一顆心難以抑制地狂跳起來。
他一個帝王,何時對人做過這個?
而且,他們兩個還……
還有很尷尬的關(guān)系。
“我……我自己擦吧……”
好一會兒,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話一出口,卻發(fā)現(xiàn)顫抖得厲害,也黯啞得厲害,耳根一熱,她連忙噤了聲。
與此同時,伸手去接他手里的錦巾,被他手一揮打掉。
“朕看著實(shí)在反胃得厲害!彼剖墙忉屃艘痪。
郁墨夜便也沒再堅持,就任由了他去擦。
只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就略略低垂著眉目,視線在他的喉嚨處亂飄。
卻依舊能感覺到他凝落在她臉上的目光。
“很怕朕?”
他忽然開口,夾雜著淡淡龍涎香的氣息鉆入她的鼻尖,她覺得自己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微微僵硬著身子,她實(shí)事求是“嗯”了一聲。
她的確怕他。
很怕。
“為何?朕又不是食人的猛獸。”男人問。
或許是離得太近的緣故,他的聲音不大,就非常難得地顯得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溫潤。郁墨夜心跳越發(fā)撲通撲通失了節(jié)奏。
誰說他不是食人的猛獸。
她想起龍吟宮的那夜,他明明比猛獸還瘋狂。
就像是一只餓極了的獸,將她吃得骨頭都不剩。
可她又不能說。
想了想,尋了一個非常合理的回答。
“因為我欺君!
因為欺君,所以怕他。
怕他治罪,怕他賜死。
男人的手微微頓了頓,卻只是一瞬,又如常地繼續(xù)。
“以前有過男人?”
郁墨夜呼吸一滯,愕然睜大眸子,原本發(fā)熱發(fā)燙的一張臉霎時白了。
因為發(fā)現(xiàn)了她不是完璧,所以有此一問是嗎?
腦中空白,她強(qiáng)自鎮(zhèn)定,準(zhǔn)備回他,以前的事她沒有記憶了。
可男人似是已經(jīng)窺透了她的心事一般,先她一步出聲道:“你知道朕問的是什么?跟前塵舊事無關(guān)。”
郁墨夜就徹底亂了。
她當(dāng)然知道他問的是什么。
問的并非人和事,而是問她的身子。
她的身子有沒有經(jīng)歷過人事,有沒有經(jīng)歷過男人?就算沒了記憶,身子是她的,她自己應(yīng)該清楚。
她該如何回答?
說有過?不知道是誰?
她真的不想這樣回答。
她并不是在乎那份清白,而是在乎他會更加將她看輕。
說有過?第一次是給了他?
那青蓮怎么辦?
前面已害郁臨旋,剛剛又害樊籬,難道現(xiàn)在又要將青蓮害了?
似是感覺到她的猶豫和糾結(jié),男人再一次出了聲:“既然你因為欺君害怕朕,就不要再做欺君的事情,所以,這次,想想好再答。”
男人凝著她。
她呼吸窒緊,胸口微微起伏,廣袖里的手也一點(diǎn)一點(diǎn)攥住手心。
兩兩相望。
彼此的眸子絞在一起。
似乎為了聽她的回答,他甚至停了手中動作。
“我……”郁墨夜覺得自己快要被逼瘋了,“我……”
男人深深望進(jìn)她的眼底,沒有做聲,等著她繼續(xù)。
“我……我能不能不回答這個問題?”憋了許久,她終究還是做不到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青蓮。
“不能!”男人回絕得干脆。
“我真的不是有意欺瞞皇兄,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郁墨夜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還以為男人會繼續(xù)糾纏,畢竟蒲柳之身侍君有多惡劣嚴(yán)重,她心里有數(shù)。
可出乎意料的,男人竟沒有,只是低低一嘆。
那一聲嘆息,讓郁墨夜心神俱顫。
她不知道,那代表什么。
是對她的失望,還是對她的無奈,又或者是對她的理解和放過?
她只知道,他沒再問,繼續(xù)低垂著眉目,擦拭著她的臉。
她忽然覺得好難過,也好委屈。
這世上還有哪個女人比她更憋屈?
明明是個女人,卻非要活得像個男人!
明明被面前的這個男人奪了清白,還得想方設(shè)法將那件事掩蓋,自己一個人背,一個人受!
明明自始至終,他都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她還得以蒲柳之身面對他,接受他的質(zhì)疑、接受他的看輕!
她為什么要活得這么累?
憑什么要她活得這么累?
有那么一瞬,她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了。
就想將一切都說出來。
統(tǒng)統(tǒng)都說出來。“皇兄……”
她開口,卻驀地唇上一重,男人忽的低頭,吻上她的唇。
啊!
完全驟不及防,郁墨夜就像是瞬間被一團(tuán)火焰擊中,震驚地睜大眸子,渾身僵硬著忘了動,忘了反應(yīng),甚至忘了眨眼。
直到男人含咬住她的唇瓣,吮吻起來,她才顫抖得回過神。
心顫、身顫、長睫也在顫,一顆心又慌又亂、又悸又怕,卻獨(dú)獨(dú)忘了掙扎。
屬于男人特有的氣息鋪天蓋地一般將她席卷,她幾乎坐立不住,男人原本托著她下巴的那只手繼續(xù)托著,將另一手里的錦巾扔掉,長指穿過她蓬亂的頭發(fā),牢牢地扣在她的后腦上,將她緊緊地壓向自己。
喉嚨里未完的話連帶著她的呼吸,一起被男人吞沒,她在他的手下顫抖著,緩緩闔上眸子。
卻在下一瞬猛地想起貼在門牙上的黑紙,連忙將眼睛睜開,然后開始推他。
大力推他。
一邊推他一邊“唔唔”嗚咽著,試圖告訴他。
男人粗噶了呼吸,緊緊扣住她不放。
沒辦法,她只得用手拍他,并擺頭,拼命擺頭。
終于,他緩緩放開了她的唇,俊眉輕蹙地看著她,胸腔起伏得厲害。
耳根發(fā)熱、兩頰滾燙,她同樣氣喘吁吁。
在他的注視下,她連忙微微側(cè)了身,想要背過他一點(diǎn),伸手去捻貼在門牙上的黑紙。
男人抬手扶額。
在她轉(zhuǎn)過來的時候,男人正好將手拿開抬起頭,然后,她就聽到他惡狠狠地道:“樊籬這種人治死罪都是輕了!
郁墨夜懵了懵,這怎么又突然扯到了樊籬的頭上?
一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
也沒有繼續(xù)。
忽然不知道該干什么了。
氣氛就變得特別微妙尷尬。
郁墨夜瞧見墻角邊上有一口缸,里面還有半缸水,她連忙從地上起身,“我去洗洗!
拾了男人丟的錦帕,她走到缸邊,執(zhí)起漂浮在水面上的葫蘆瓢,舀了一瓢水,將錦帕在里面浸濕,然后擰了半干,就擦向自己的臉。
其實(shí),麻子臟污是其次,或許男人已經(jīng)替她擦拭干凈了。
她只是想要讓自己的臉被冷水冰一冰。
兩頰就像是被高溫的烙鐵熨過,燙得驚人。
浸濕、擰干,擦臉,她磨磨蹭蹭、反反復(fù)復(fù)搞了好幾遍,就是不想回到位子上。
因背對著男人的方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有沒有看她這邊?
可這樣一直洗下去也不是辦法,臉上幾乎就要脫了一層皮。
想到這里,她忽然想起一件嚴(yán)重的事。
猛地回頭:“我這樣將臉上掩飾的東西都搞掉了,讓他們看到,豈不是更加懷疑我們圖謀不軌?”
男人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已經(jīng)懷疑了,也不在乎更加!
說完,又喚她:“過來。”
見他氣定神閑,她也莫名安定。
稍稍猶豫了一瞬,再次走了回去,在他面前坐下。
“轉(zhuǎn)過去,背朝朕!
雖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轉(zhuǎn)了個身。
這樣也好,背對著他,省了尷尬。
直到發(fā)上一重,她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給她綰發(fā)。
沒有梳子,他就用手指給稍稍理了理。
雖看不到他,但是可以看到地上投過來的影子。
顯然很笨拙。
畢竟身為天子,從來都是被人服侍,從未服侍過人,包括綰發(fā)。
望著地上兩人的暗影,郁墨夜有些恍惚。
恍惚地覺得,他其實(shí)對她是不錯的。
甚至是特別的。至少,她從未見過他給誰擦過臉,更從未見過他給誰綰過發(fā)。
她第一次覺得兩人之間似乎有些溫情的東西存在。
是因為有了那層關(guān)系嗎?
她不知道。
正怔怔忡忡想著,忽然聽到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還是以你四王爺?shù)恼鎸?shí)面目示人吧。”
邊說,邊將她的長發(fā)束成了一個公子髻。
郁墨夜回過神,反應(yīng)了一下他的話。
還是以四王爺?shù)恼鎸?shí)面目?
所以,是男兒身是么。
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灰不溜秋的袍子,倒也還好,是男亦可女亦可的那種。
只是,讓蕭震他們發(fā)現(xiàn),她不僅面容變了,連性別都變了,這樣真的好嗎?
他們不會更加懷疑他們動機(jī)不純嗎?
又是喬裝改扮,又是男扮女裝!
哦,對,男人方才說過,既已懷疑,就不在乎更加。
好吧。
他讓怎樣做,她就怎樣做。
只是,她隱隱約約有種錯覺,他的這句話,怎么那么值得推敲呢?
以四王爺?shù)恼鎸?shí)面目?
她的真實(shí)面目,難道不是女子嗎?
卻將她綰成了男人發(fā)髻。
還說這樣的話。
所以,他的意思是……
她還是曾經(jīng)的那個他,四王府的男主人的那個他,被他稱作四弟的那個他?
“皇兄會治我欺君之罪嗎?”
坐回身的時候,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男人默了片刻,回道:“朕要考慮考慮!
郁墨夜汗。
這么長時間還沒考慮好嗎?
“你怕死嗎?”男人問她。
廢話!
誰不怕死呢。
不怕死也不會活得這么辛苦。
沒等她回答,男人又自顧自說道:“朕還以為你不怕!
暈。
從哪里看出她不怕的?
“給朕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男人抬眼,鳳眸深深,凝向她。---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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