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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個人活著為什么會這么累?


  龍榻上的兩人依舊如火如荼。

  一人掠奪,一人承受。

  江南驛站那夜,她希望自己死過去或者暈過去,沒有攙。

  可今夜,她卻真的暈過去了悅。

  因為他就像是一只隱忍了很久的獸,一旦欲.望的缺口被打開,就像是山洪暴發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他不知饜足地要著她,翻來覆去地要著她。

  直到她眼前一黑,暈過去。

  ************

  外殿,只剩下王德一人,坐在燈下。

  已是四更的天。

  其余的宮女太監都早已被他打發去睡了。

  雖然他到現在還不是很明白怎么回事,但他想,作為下人還是有點眼力勁比較好,謹慎總歸不會壞事。

  夜越發靜謐,內殿的動靜就顯得尤為明顯。

  他自是聽得清楚,這跟那些妃嬪侍寢一樣一樣的,男歡女愛么,只是,動靜更大,也明顯更激烈。

  而且,這動靜竟是搞了一整夜。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天子雖正值風華年少,可因為性子偏冷,并不是重.欲之人,召妃嬪侍寢的日子并不多。

  以前華妃盛寵,也并非夜夜笙歌,侍寢的日子只是相對別的女人稍多一些,也是屈指可數。

  現在莊妃更是,雖蒙圣恩,卻也極少侍寢。

  就連皇后秦碧,一月也就最多一次兩次。

  此次江南回來,原本以為出門那么多時日,回來至少應該召皇后侍寢的。

  不管是出于一個男人正常的需求,還是出于帝后之間應該有的規矩,也是應該的。

  然而,也沒有。

  前日在太后的鳳翔宮用完宴回來,敬事房送來綠頭牌。

  他端給他,他甚至以為他會召皇后,所以,將皇后的放在最手邊。

  他沒翻,說太累。

  他理解,畢竟一路奔波,他想皇后應該也會理解。

  昨夜,敬事房又送來了綠頭牌,他又沒翻,什么都沒說,就讓退下。

  他想,可能是因為西南之事煩心。

  今夜,他也端了綠頭牌給他,他說要批奏折,讓他研墨。

  研墨之時,他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問他,批完奏折是去來儀宮,還是去步云宮,要不要先去通知對方準備一下?

  皇后住來儀宮,莊妃住步云宮。

  皇后終究是皇后,且跟太后同氣連枝,而莊妃的父親右相,在他們出門在外的這段時日,打理朝政。

  至少應該召這兩人中的其中一人侍寢吧。

  第一日可以說太累,第二日可以說是忙于多日不在的政事。

  這已是第三日,總歸……

  男人沒理他,兀自批閱著奏折,就像沒聽到一樣。

  他便也不敢再多問。

  后來,四王爺來了。

  再后來,就發生這事兒。

  其實,在這之前,他還有些小郁悶呢,還以為那個男人是因為青蓮。

  畢竟在江南驛站那夜,青蓮侍寢了。

  然后,青蓮侍完寢之后,這個男人竟一直不召人侍寢。

  雖然他覺得這個男人絕對不是為了哪個女人而再不去碰別的女人的人,何況對方還是長他那么多歲數的青蓮。

  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又不得不讓他朝這方面多想。

  他現在跟四王爺搞得天翻地覆的,他忽然就釋然了。

  正坐在那里七想八想著,內殿的門忽然“吱呀”一聲被人自里面打開。

  聞見動靜,他回頭,就看到男人只著一件寢衣自里面走了出來。

  他連忙起身過去。

  “皇上……”

  男人已隨手拉上內殿的門,他想偷掃一眼都沒來得及。

  “走,出去走走!”

  男人聲音帶著幾分蒼啞,說完,徑直走在前面。

  王德怔了怔。

  這個時候出去走走?

  都已經四更的天了,五更就要準備上朝。

  見男人白衣輕蕩,已經出了大門,他連忙扯了邊上衣架上的厚披風,追了上去。

  ************

  郁墨夜昏昏沉沉地醒來,發現自己還在龍吟宮里他的龍榻上,他不在。

  殿內燭火搖曳,說明還是夜里,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眸子空洞地轉,她動了動,發現全身酸痛,就連手臂都不舒服,腰腿尤甚。

  還有那里,火燒火燎,比江南那夜更加強烈,也提醒著她,夜里的一切都不是夢。

  她撐著身子緩緩坐起,身上的被褥也因為她的動作滑落至腰際,她什么都沒穿。

  垂下眸子,她看向自己慘不忍睹的肌膚。

  片片淤青、片片紅云,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受過很嚴重的暴力虐待一般,特別是胸前尤其嚴重。

  她稍微動了動,就感覺到渾身如同散了架一般。

  身下有熱流出來,她掀開被褥,借著床頭的燭火看了看,原本還以為是那夜處.子血沒破干凈,結果發現不是。

  是他的東西。

  那他應該已發現她不是完璧了。

  不知道他作何處理?關于她女扮男裝欺君,以及她以殘破之身侍君。

  會賜死她吧?

  他自己也說了,先什么后殺。

  畢竟此事有多嚴重,她心里有數。

  欺君二十年,何止欺他一個君王,連帶著她的母妃也欺了先帝,欺了所有人,甚至包括岳國。

  如今又加上她以蒲柳之身侍君,更是要罪加一等。

  罷了,橫豎是個死,就看怎么個死法了,是死得痛苦一點,還是死得痛快一點?

  她尋了尋自己的衣服,榻上榻下都看了看,沒找到。

  蹙眉,她轉眸環視左右,瞥見床頭的燈座下方,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摞干凈的衣服。

  微微怔忡了片刻,她伸手將那一摞衣服拿過來。

  總共有三件,一件白色的里衣,一條白色的褻.褲,一套朝服。

  抖開里衣她發現袖子是剪過的,褻.褲也是,褲腿剪短的,只有朝服是完好的。

  很明顯,里衣和褻.褲是他自己的,朝服可能是讓人去尚衣局拿的?

  雖然袖管褲管都剪短了,但是寬大沒法變,所以她穿在身上,依舊大得驚人,不過,穿在里面也無所謂了。

  朝服還好,穿著不是太夸張,也正好將里面那些大的都遮住了。

  艱難地下床,她不知道男人哪里去了?

  她只知道,不在最好,她好離開。

  撿動第一步,她腳下一軟,差點摔跤,她站在那里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走向門口,開了內殿的門出去。

  讓她意外的是,外殿竟也一個人都沒有。

  王德不在,連一個宮女太監都沒有,燭火倒都是亮著的。

  也好,免得被人看到尷尬。

  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出了宮門。

  宮門口她來時的馬車還候在那里,家丁正靠在車架上打盹兒,她走過去碰了碰家丁。

  家丁惺惺松松睜開眼睛,見到是她,面色一喜:“哦,王爺總算出來了。”

  連忙跳下來替她撩開門幔。

  ************

  郁墨夜回府就睡下了,也沒驚動任何人。

  其實那時已經五更天,是要準備上朝的時辰,但是,她不想去了。

  那一刻,她只想睡。

  只想沉沉睡過去。

  可是剛躺下,她又驚覺過來,不行,她還不能睡。

  她要去買藥,避子藥。

  想起在龍榻上醒來時,身下涌出的熱流,他定然是全部都噴薄在了她的體內。

  她得趕快服藥才行。

  而且,該上朝的時辰她不上朝,倒在房里睡覺,顧詞初、錦瑟,還有青蓮她們也定會起疑。

  她不知道,一個人活著為什么會這么累?

  真的好累。

  原本是想自己走著去醫館,因為用馬車的話,家丁跟在一起,會不方便。

  可她實在走不動,便只好坐了馬車,假裝去上朝,在快到醫館的時候,下車讓家丁回去,借口自己要去辦點事情,等一會兒會跟其他的官員同車上朝。

  在醫館里買了避子藥,又想起還得有地方煎才行。

  回府定然不行,青蓮一看藥便知。

  所以,她又不得不尋了一家客棧,要了一間客房,并給了些銀子小二,讓他將藥煎了,自己正好在客房里安靜地睡一覺。

  小二將藥煎好端上來的時候,她正睡得天昏地暗,小二喊她,她讓放桌上,又繼續睡。

  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猛地想起避子藥,趕緊翻身下床端起藥碗便喝,一口氣將早已涼透的一大碗藥喝光。

  氣喘吁吁地將碗放下,她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呆呆了很久。

  該面對的總歸要面對。

  抬手揩了揩嘴角,她下樓結了賬回府。

  府門口,顧詞初和錦瑟焦急地徘徊。

  她遠遠地看到,還以為是關于她欺君的圣旨已經下到了王府。

  想想都這個時辰了,也是該到了。

  站在原地躑躅了一會兒,她還是決定直面。

  她可以逃,王府的那些人怎么辦?

  而且,那個男人若想抓她,有千百種方法,他的手段,她不是沒見識過。

  指不定她現在四周看不到的地方,就是他的隱衛呢。

  微微苦笑,她舉步回府。

  見她回來,顧詞初跟錦瑟都迎了過來。

  “王爺去哪里了?妾身擔心死了。”

  “是啊,今日早朝沒上,王爺又遲遲不見回來,派了人到處找也沒找到,妾身還去宮里尋了一圈,還以為王爺出什么事呢?”

  兩人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她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王爺沒事吧?”顧詞初握了她的手臂,滿眼關切地問她。

  “沒,”她搖搖頭,這才敢相信賜死的圣旨還沒到,牽起唇角笑:“能出什么事?就是在街上逛了逛……”

  忽然意識過來錦瑟的話,問她:“今日早朝沒上?”

  錦瑟搖頭,一臉疑惑:“王爺不知道嗎?那王爺……”

  顧詞初亦是探究地看著她,深深淺淺地打量。

  她可是穿著朝服呢,早上出門也是說去上朝的。

  “哦,”她也立馬意識過來自己的失言,連忙解釋道:“我有點事耽擱了,昨日已經跟皇兄說過了……并不知今日不上朝,為何沒上朝?”

  前面隨便搪塞了一下,她的重點是后面。

  難道因為昨夜的事?

  可昨夜的事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沒心情上朝的是她,也不是他啊。

  “聽說,好像是去西南跟賊匪談個什么判,一早就啟程了,所以沒上朝。”

  “五王爺嗎?”郁墨夜怔了怔,郁臨旋啟程,跟其他人上不上朝有何關系?

  “不是,是皇上。”

  ************

  連山鎮是大齊最西南角的一個鎮,此鎮其實面積極大,卻因群山環繞,交通不便,就遠沒有臨近的鎮繁華。

  而且,此鎮最高的一座山,紫瞳山上有個天明寨,那是一幫賊寇的據點,遠近聞名,所以,為了安全,不少人路過連山鎮都寧愿彎道繞過,以致于連山鎮越來越蕭條。

  就連鎮中心的集市,都稀稀落落沒多少商販。

  趕集的人也不多,跟京師摩肩接踵的熱鬧場面簡直天上人間。

  此時路邊一個賣地瓜的小攤上,一個中年男人正在躬身挑著地瓜,讓小販秤一下斤兩,自己起身掏錢袋。

  起身的瞬間也不知咋地,整個人忽然就“砰”的一聲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可嚇壞了小販,連忙又是上前晃人,又是大喊路人“救命!”

  雖趕集的人不多,可有熱鬧看,還是迅速聚集了一圈圍觀的人。

  “有沒有會醫的,請問有沒有會醫的?”

  小販生怕人死在了他的攤前,急急問圍觀群眾。

  卻無一人上前。

  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白眼都翻了起來,一副快要死極了的模樣。

  眾人駭,卻無能為力。

  這時,一身材高大的少年撥開人群進來,“我試試。”

  少年著一襲月白色長袍,背著一個同色包袱,五官俊美、風姿闊綽,聲音亦如四月的清風朗朗。

  只見他上前,白璧的大手搭上中年男人腕上的脈門探了探,又探向頸脖處的脈搏,再又挑起對方的眼皮看了看眼瞳,最后又俯下身去附耳在對方的胸腔處細細凝聽了稍許,便一臉的了然。

  在眾人的注視下,少年自包袱里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藥丸,塞入中年男人的口中,然后修長的手指一點對方喉間穴位,迫使已經陷入暈厥狀態的男人將藥丸吞下。

  “沒事了。”少年起身站起,聲音亦如他的神色一般淡然。

  果然,地上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抬手揩了揩嘴角的白沫,坐起身。

  圍觀眾人驚呆。

  妙手回春大抵就是如此吧?

  中年男人磕頭謝恩:“多謝神醫救命之恩,多謝神醫……”

  少年虛虛一扶男人,云淡風輕地笑:“治病救人是醫者本分,無需掛懷!”

  說完,將手中藥瓶交于男人,“每日一粒,服滿一月,此疾可根治,再不復發。”

  末了,挽起包袱就準備撥開人群離開。

  “神醫請留步!”有聲音自人群中傳來。

  少年腳步一頓,回頭。

  兩個年輕男人從人群后走出來。

  “看神醫似乎不是本地人?”其中一年輕男人問。

  少年略略一掃兩人。

  目光瞥過兩人手腕上的一個朝陽初升的圖案,少年微一頷首道:“不是,我只是云游路過此鎮,請問兩位兄臺有事嗎?”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知神醫能否隨我們走一趟?”

  少年疑惑:“去哪里?”

  “天明寨,給一人看病。”

  圍觀群眾一片唏噓。

  少年卻似乎不知天明寨,問:“遠嗎?”

  “不遠,上山便是。”

  待一行人離開,眾人散去,中年男人自錢袋里掏出銀兩付了小販地瓜的錢。

  小販心有余悸:“你剛才真是嚇死我了,你也算命大了,正好碰到個神醫。”

  “是啊是啊,”中年男人頻頻點頭,也是一臉的慶幸。

  轉身,朝街尾的方向走,走著走著王德禁不住自己笑起來。

  跟著這個主子微服出來,他可真是過得風生水起啊。

  在江南扮了多日啞巴,今日又扮病人。

  是不是哪日要他扮個死人啊?

  那日夜里,男人說出去走走,他就陪著。

  結果兩人幾乎走遍了大半個皇宮,一直從四更走到五更,從天黑走到天亮。

  男人一直沒有說一句話。

  他也不敢打擾。

  男人負手走在前面,他在后面跟著。

  一直到早朝的時間到了,男人才終于停了下來。

  回頭,吩咐他:“擬旨!”

  他還以為關于四王爺郁墨夜的,上前候聽。

  “通知五王爺,西南不用去了,另,通知百官,今日早朝不上,朕準備親赴西南。”

  他當時真是怔了又怔。

  都說來西南是赴死,他一個天子,竟要親臨?

  疑惑歸疑惑,他卻深信他的決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何況還轉了一晚上呢,定然是深思熟慮后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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