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顧南像往常一樣先把程君雅送到珠寶店，隨后自己去公司上班，只不過工作到一半，突然就接到了學校老師的來電。

        “您好，請問是顧先生嗎？你們家萱萱早上在學校里打架，還把其他同學給咬傷了，現在人家家長正討要說法，不知道您有沒有空過來一趟”

        聞言，顧南星腦中浮現一個乖巧小蘿卜頭的模樣，很顯然顧萱萱不是個喜歡惹事的壞小孩，這其中肯定有隱情，不過具體的只能過去再查。

        并未很快給回答，顧南星轉動手中的鋼筆，轉念詢問道：“白老師，不知道萱萱有沒有受傷？”

        要是女兒受傷了，君雅又該心疼了。

        “啊……這個倒沒有。”白老師說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皺著眉頭繼續道：“顧先生，現在打架的事情還在查，具體是哪家孩子的錯還不清楚，不過您家孩子咬傷的是本地大企業家肖侗的孩子，肖太太性格不是很好，到時候您說話記得注意一點。”

        其實，白老師這話已經說的委婉了許多，那肖太太性格豈止是不好，那簡直就是個無理取鬧的潑婦，肖家那個小霸王也是惹是生非的慣犯了。

        不過肖家有錢，肖家小霸王好幾次都被學校老師抓到霸凌其他同學，每次都是肖太太出面賠錢了事，連個道歉都沒有。

        甚至最嚴重的一次，被霸凌同學的家長不接受賠償，就是要肖家母子給他們道歉，肖太太一聽立刻就甩臉不干了，當即打了個電話給肖侗。

        不到半天，被霸凌同學的家長就因為無關輕重的小事被公司給辭退，租房的房東也找各種理由趕他們走，無奈之下為了生存，他們只能肖家道歉，求肖侗放他們家一條生路……

        被霸凌者向霸凌者道歉，這種事情白琪簡直前所未聞，可這就是曾經發生過她面前血淋淋的現實。

        更可悲的是，縱容無比痛恨這種事情，可她一個無權無勢的老師卻沒辦法去改變這種現狀，只能竭盡所能去幫助那些受到傷害的學生。

        有時候白琪自己都覺得愧為人師，所以才會提醒萱萱家長這些事情，她不知道顧家情況如何，不過想必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不然就不會送女兒來學校較為便宜的公立學校上學了。

        “謝謝白老師提醒。”顧南星細細品味這些話，某中閃過一絲暗光，隨即道：“麻煩白老師幫忙照看萱萱，我這就開車過去學校。”

        “不用客氣，萱萱是我學生，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白琪對有禮貌的家長感官很好，這些話也是發自內心的。

        ——

        顧南星掛斷電話便不再耽擱開車趕去學校，在校門口碰見了同樣收到消息從珠寶店焦急趕來的程君雅，兩人差點撞到了一起。

        程君雅滿頭大汗都沒來得及擦，眼底的擔憂幾乎快要溢了出來：“萱萱的性格我了解，她是絕對不可能主動動手打架的，肯定是有人欺負她，也不知道萱萱有沒有受傷。”

        顧南星見此，連忙握住程君雅的手安慰道：“別著急，我問過萱萱老師了，萱萱沒受傷，白老師是好老師，她會保護好萱萱的，這件事情肯定有隱情，我們先過去。”

        聞言，程君雅這才稍稍放心來，當初在選擇學校的時候，她便覺得私立貴族學校安排的課程太多，連假期都不放過，不想讓女兒從小就沒了童年。

        而在眾多公立院校中，程君雅之所以挑中這所小學就是因為這所學校在榕城的聲譽很高，老師也是出了名的負責，可以說是大多家庭數選擇。

        “好，那我們趕緊過去吧。”

        程君雅點了點頭，眉頭微蹙，這件事情到底關系到了自己女兒，她是一刻也不想耽擱。

        說罷，兩人便朝著辦公室走去，只不過剛到了辦公室門口，還沒進去，就聽見里面劇烈的爭吵。

        “原老師，這件事情還沒搞清楚，你現在就給兩個小孩定罪不太合適吧？還有如果不是心虛，你要為什么攔著我調查監控”

        白琪的聲音壓抑著憤怒，而另一道男聲卻顯得十分漫不經心，說出來的話也令人作嘔。

        “我說白老師，這都鐵板釘釘的事情，為什么還要浪費人力去查監控趙小鵬親眼看到顧萱萱和陸司明兩人欺負肖豪，其中顧萱萱還咬傷了肖豪。”

        聞言，白琪冷笑一聲：“原青書，別以為我不知道趙小鵬是肖豪的狗腿子，他的話也能信？你明明知道肖豪是個什么樣的人，卻還總這樣維護他，是收了肖家的賄賂吧！”

        似乎被戳到了痛處，原青書臉色瞬間變的陰沉了起來，壓低聲音道：“白琪，我勸你別多管閑事，我幫肖豪只是因為他是我的學生而已。”

        “顧萱萱和陸司明是我的學生，我當然也要維護我的學生。”白琪語氣強硬，不卑不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辦公室里幾乎快要吵翻了天，肖豪滿臉不耐煩的摳著桌角，陸司明垂著眼簾，小小年紀就顯得城府極深，小聲對旁邊的顧萱萱道：“對不起，這次是我連累你了。”

        “啊沒事。”顧萱萱生了一雙極好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眼里似乎藏著星星，明明自己也是個沒長大小孩，卻還是溫柔安慰著旁邊的陸司明。

        “是肖豪先欺負你的，這件事情不怪你，你不要因此而自責，我跟你講待會我爸就要過來了，他超級酷的，什么難題都可以解決，你不要害怕……”

        聽著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陸司明冷峻緊繃的小臉，終于情不自禁露出一絲笑容，剎那間像是陽光穿透云層，灑進無盡的深淵。

        辦公室里的爭吵還在繼續，坐在沙發上滿身金銀的貴婦人似乎終于忍受不了，重重拍了拍桌子。

        “白老師，我不是來聽你吵架的，那兩個小兔崽子的家長怎么還沒來，是你通知不到位還是……算了，估計是知道自己的子女在學校闖了禍，不敢過來了。”

        說罷，肖太太眼底流露出一絲刻薄，繼續道：“不如這樣吧，白老師你讓那兩個小兔崽子給我兒子下跪道歉，再把賠償單發給他們家長，事情就這樣結束吧，我實在沒工夫看你們扯皮。”

        “不行。”白琪想都沒想便否決了。

        先不提這件事情還沒查清楚，到底誰錯誰對還不知道，若是普通的道歉還好，光下跪道歉這條就不能接受，這該給無辜孩子造成多大的心里陰影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白老師你到底想要怎么樣要是實在不知好歹，那就換個人來當老師吧，反正每年畢業的大學生都多的數不過來。”

        肖太太此時已經極度不耐煩了，只覺得眼前的白琪礙眼至極，她才不管這事情誰對誰錯，反正他們家有的是錢，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自己兒子的錯。

        說出這話既是警告也是威脅，希望白琪識趣點，按照她的想法去做，要不是她沒有直接開除老師的權利，她早就想把這個白琪給開除了。

        原青書見此，恭恭敬敬給肖太太倒了杯水，旋即狗仗人勢道：“白琪，聽道沒有那兩個學生家長是不會來了，還不趕緊按肖太太的意思辦，讓你們班那兩個學生跪著向肖少爺道歉，不然可能連你也會受到牽連。”

        白琪臉色有些難看，面前兩人咄咄相逼，她查監控的時候又被原青書給攔了下來，根本不知道事情始末，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還好此時，顧南星帶著程君雅敲門而入。

        程萱萱一見顧南星和程君雅進門，便迅速撲到兩人懷里：“爸爸媽媽，我沒有不乖，是肖豪先欺負我的同桌陸司明。”

        顧南星蹲下身體，伸手揉了揉顧萱萱頭發：“我知道了，爸爸媽媽會為你們主持公道的，放心吧。”

        聞言，原青書心里嗤笑一聲，這又是哪里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長，不會以為做了點小生意，就能斗的過肖家了吧？

        白琪看到兩人出現，終于松了口氣，她一個新人老師能做的實在有限，現在既然雙方家長都到場了，那就還有轉寰的余地。

        肖太太端坐在沙發上，神情依舊倨傲，把玩這手腕上的大金手鐲，她根本就沒把這兩個窮學生的家長放在眼里。

        “原老師，剛剛萱萱說是肖豪先欺負這位陸同學的，她只是過去幫忙，這么你就一口咬定是我家萱萱先動手的”

        顧南星目光冷厲看向原書青。

        原書青瞬間哪里被這種眼神盯著過，瞬間覺得入墜深淵，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半天才道：“這還不簡單，肯定是顧萱萱和陸司明在說謊，況且趙小鵬也能夠證明。”

        說著，原書青就把身后的趙小鵬推了出去，那孩子一看就是個受人指使沒主見的，唯唯諾諾一雙眼睛東瞟西瞟，根本不敢直視顧南星。

        顧南星移開目光，皮笑肉不笑盯著原書青繼續道：“那如果……說謊是肖豪和趙小鵬兩人呢？”

        原書青被顧南星盯的頭皮發麻，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的肖太太就忍不住道：“我兒子是不可能說謊的，說謊的只能是你們這些窮人家的孩子，為了騙我們家的賠償不擇手段，真是小小年紀就不學好，長大了可怎么得了”

        肖太太這話一出，不僅白琪怒了，程君雅也要壓抑不住怒火，想要沖上去教肖太太做人，還好被冷靜的顧南星給攔了下來。

        “到底是誰先動的手，調監控看看不就知道了，何必浪費時間在這里爭吵”顧南星臉上依舊掛著笑，只是那笑看上去有些滲人。

        原青書不敢再去和顧南星對視，只得小聲嘀咕道：“你以為監控是你們想調就調的萬一出了問題，有心懷不軌之人混進了監控室，誰來負責”

        白琪欲言又止，她之所以沒能調監控，就是因為她是個新人老師沒有權限進監控室，原青書有能力調監控，卻又一直袒護著肖豪。

        原本她都準備把這事情報告給主任處理了，即便這件事情上面處罰下來，她也要承擔一定的責任，誰知道那個時候顧南星和程君雅就過來了。

        白琪正要開口說話，告訴幾人找誰可以調用學校監控，卻見顧南星率先道：“說起來，我跟你們學校的校長有過幾面之緣，調監控應該不難。”

        說罷，顧南星便打了個電話。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有個穿著學校制服的中年大叔走進了辦公室，看向顧南星道：“您好，您就是顧先生吧？我是監控室的老劉，校長剛剛跟我交代過，您要是想調監控就請跟我來。”

        “嗯。”顧南星點頭：“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老劉連忙擺手道。

        在和校長的通話里，他就知道眼前這位年輕人的身份了，老劉的想法也很簡單，要不是這次機會，他恐怕這輩子都接觸不到像顧南星這樣的大人物哩！

        原青書見此，臉都白了幾分。

        肖太太神情也不太好看，不過倒也不慌，眼底依舊淡淡的，就算這個姓顧的跟校長認識又能怎么樣那就比比誰家底更硬！

        有了老劉的帶領，監控調查的很順利，畫面中很清晰的可以看見，是肖豪先搶了陸司明的早餐，隨后被趕來顧萱萱撞見了。

        搞不清楚狀況的幾人扭打了在一起，期間肖豪一腳踩到了陸司明的肚子上，顧萱萱救人心切，慌亂之間才咬了肖豪一口，至于那個趙小鵬，根本就是被逼著給肖豪做為證。

        看完監控，所有人都沉默了。

        原青書啞口無言，就連肖太太都罕見的閉上了那張惡毒的嘴巴，可有些事情并不是他們保持沉默，就能逃過一劫。

        “原老師肖太太，現在結果已經很清楚，我想那么該給出個合理的解釋和處理結果，比如讓肖豪當著全班的面道歉，以及賠償兩個小孩的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

        顧南星極有壓迫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原青書已經認慫了，肖太太卻依舊不覺得自己的兒子有錯，甚至大言不慚道：“憑什么要我兒子道歉，如果不是陸司明那個小窮鬼，連一份早餐都不愿意讓給我兒子，豪豪又怎么會動手打人還有顧萱萱那個小丫頭片子，這么小就跟男人走的那么近，長大后……”

        顧南星是里程君雅最近的人，此時也是最快感受到殺氣的，之前是事情還沒調查清楚，貿然教訓人會落下口實，現在他沒理由攔著顧君雅呢，也不想攔著顧君雅。

        果不其然，肖太太話還沒說完，程君雅就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揪住肖太太的頭發，給了肖太太一個響亮的、此生難忘的大逼兜。

        “老娘tm給你臉了是吧，你自己聽聽你這說的是人話嗎？自己滿嘴口臭，教不好兒子還來怪別人，你也別活著浪費空氣了，早點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吧！”

        白琪看著眼前這一幕，下巴都驚掉了，看上去溫溫柔柔的顧太太居然這么暴力，不過，真的好爽！

        顧南星反倒沒那么震驚，系統給的資料上就寫了程君雅年輕的時候脾氣可是相當不好，只是結婚之后才收斂了許多，當起了家庭主婦。

        辦公室里的鬧劇還在繼續，現場一片混亂，原書青被嚇的臉色慘白慘白的，肖豪也有些害怕，拿起手機就打電話給爸，并一邊叫囂著：“快住手！別打我媽！等我爸來你們統統都要跪下給我道歉！”

        只有顧萱萱兩眼放光看著程君雅，崇拜的呢喃著：“媽媽也好酷，我要向媽媽學習。”

        一邊的小陸明司聽到這話，突然覺得自己前途堪憂，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哪怕只是一個細微的動作，可還是被旁邊的顧萱萱察覺了，想到監控里的畫面，顧萱萱心疼的斥責陸明司：“你是不是傻，肖豪那么大個子，你打不過他的，把早餐給他就是，我有零花錢重新給你買。”

        在顧萱萱潛意識里，這個叫陸明司不愛說話，單薄的一陣風都能吹跑，又早早就沒了母親的小同桌是需要保護的，即便這個小同桌是個男孩子。

        陸明司垂下眼簾，兩片修長的睫毛如同展翅的蝴蝶，卻又恰好的遮住那雙深沉的眸子，讓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過來半晌，陸明司終于回答了，語氣幼稚卻又無比堅定：“搶我早餐可以，搶我的糖不行，那是留給你。”

        說著，陸明司攤開手掌心，掌心躺著的正是兩顆包裝已經皺巴巴的水果糖，還是顧萱萱最喜歡的葡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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