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中下旬，天氣便暖和了起來，春光作序，萬物和鳴，一派新興之象。

        京郊處，馬球場(chǎng)內(nèi)，一群少男少女玩得正酣，吵鬧聲都快要擴(kuò)去了外邊。

        “傳我這來！傳我這來！”

        “不，傳我傳我！”

        太過吵鬧，已經(jīng)分辨不出是誰的聲音。

        馬球這玩樣素來是有錢人消遣的玩樣，尋常百姓連馬都騎不上，一般只有高官貴族才會(huì)接觸馬球，后來馬球場(chǎng)也自然而然成了勛貴間的玩樂之所。

        今日這地方也不知是被哪位權(quán)貴包了圓，來的一堆客人也已經(jīng)分不清楚是誰的友人。

        球場(chǎng)上頭，一身著紅色勁裝的少女格外引人注目，她的頭發(fā)高高束起，一頭烏密的馬尾隨風(fēng)飄蕩，分明是柔和沒有銳氣的眉眼，可卻因這身打扮稍帶了幾分凌厲之氣。

        瑩白的肌膚在陽光更顯得透亮，被風(fēng)吹起的馬尾似乎都有了形狀。

        “這姜凈春生得倒還真有幾分姿色�！�

        看臺(tái)上，一個(gè)貴女看著人群中那抹麗色，出聲評(píng)道。

        在場(chǎng)上的幾人之中，獨(dú)她格外出挑亮眼，讓人忍不住將視線往她身上投去。

        那貴女話音放落，旁邊就有人譏道：“呵，好看又頂什么用，若好看能討人喜歡，顧小侯爺不早從了她？”

        這人口中的小侯爺便是京城顧家賀陽侯府的嫡長子。

        顧淮聲。

        姜凈春喜歡顧淮聲的事情，京城大半人都知道。

        姜凈春的父親是吏部尚書，正二品的官職，姜家祖上有德，雖前些年間出了些事，但好在后來也重振了門楣，算起來也算是實(shí)打?qū)嵉膭踪F人家。正二品的官，在場(chǎng)這些少年人的父親，若見到了姜父，大半都要低個(gè)頭。

        算起來，顧淮聲的母親是姜尚書的妹妹，這樣說，他同姜凈春還有一層表兄妹的干系。

        姜凈春是姜尚書的嫡親女兒，素日被她母親嬌慣，要什么就有什么，整個(gè)人被養(yǎng)得狂性得不行。在看上了自家的表兄之后，她就借著兩人這層“不干不凈”的表兄妹關(guān)系，沒少往顧淮聲面前獻(xiàn)殷勤。

        只可惜了，顧淮聲連瞧都不愿意多瞧她一下。

        “她這人被家里頭的人捧著長大，沒臉沒皮慣了，前些時(shí)日，聽聞她去了顧家，好像是見到顧小侯爺身邊有個(gè)漂亮丫鬟，就非鬧著要趕走她�！�

        另外一人有些不信，就算這姜凈春再如何無禮，也不當(dāng)鬧到侯府才是，“你這話可當(dāng)真？”

        “自然是真，這事也是我從旁人那里聽來的呢，大家私底下都在說呢，你沒聽說，所以可能就不知道�！�

        “她這人，漂亮臉，壞心腸，可怕得很呢�！�

        馬球場(chǎng)上，策馬揚(yáng)鞭的姜凈春絲毫不知有人在編排她，她玩得正起勁，然而，下一刻馬球就往她背上打了一下，她一時(shí)不查，挨了個(gè)正著。

        那雙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心下暗忖。

        故意的？打這么正好？

        還不待她抬頭尋人，又挨了一下。

        得了，就是故意的。

        她抬頭往背后看去，就見一個(gè)同她年歲相仿的少女，手上拿著長桿似笑非笑望她。

        姜凈春望她良久，才認(rèn)出這人是誰。

        好像是鴻瀘寺卿家的二小姐，樓妍妍。

        大家既能湊到一起玩，多少也能知道些對(duì)方的身份。

        此刻，樓妍妍的身后還簇了幾個(gè)小姐，看著是平日里頭同她交好的那幾個(gè)。

        “不能玩就下場(chǎng)，打這么臟做些什么？”

        春季勁裝本就單薄，她白白挨了兩球，痛得秀眉緊蹙�，F(xiàn)下看著故意來找茬的樓妍妍，語氣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樓妍妍翻了個(gè)白眼，涼涼道：“怎么了，你這么玩不起�。看蝰R球磕磕碰碰常有的事，姜小姐這么金貴，不小心碰你兩下就受不了了？成，不打就不打，您的千金之軀，我們可碰不得。”

        說罷，她便領(lǐng)著身后的那群人離開了此處。

        分明是她先動(dòng)的手，可現(xiàn)在這樣不陰不陽的，倒顯得是姜凈春小肚量。

        姜凈春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shí)開始得罪過她，除了那故意的兩球，方才自從打馬球開始之時(shí)她就頻頻針對(duì)于她。

        周圍有人見此，已經(jīng)上來打起了圓場(chǎng)，他們這里的人，大家的父親都同朝為官，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必要鬧得這樣難堪。

        “好了好了，這樓小姐許也是不小心的，不計(jì)較這件小事了，我們玩我們的去。”

        一旁同姜凈春交好的手帕交回懟了那個(gè)和事佬，“小事？第一下是不小心，第二下還是？你糊弄誰呢”

        還不待她話音落地，姜凈春就跳下了馬，撿起了滾在腳邊的馬球，往還沒有走遠(yuǎn)的樓妍妍背上砸了過去。

        周遭人都被姜凈春的舉動(dòng)驚到，一時(shí)之間，皆噤若寒蟬。

        樓妍妍猝不及防吃痛，尖叫了一聲。

        過了許久，她才緩過神來

        姜凈春竟敢這樣明目張膽地砸她？還要不要臉這個(gè)人！

        她轉(zhuǎn)過身來，面露兇色，可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聽姜凈春輕飄飄道：“哦，不小心的，樓小姐不會(huì)這樣也生氣吧？太小氣了些�！�

        姜凈春說完這話，就下了場(chǎng)，不去理會(huì)氣生氣死的樓妍妍。

        看臺(tái)上的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處的動(dòng)靜，但他們離得遠(yuǎn)，也不知具體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隱約好像是姜凈春同樓妍妍那群人起了什么爭(zhēng)執(zhí)。

        “果真是個(gè)不省事的，走到哪里，都能到處惹事。樓妍妍也是膽大，還敢同這祖宗起爭(zhēng)執(zhí)，一會(huì)她回去往她娘親懷里一哭，真是要翻了天了�！�

        旁邊的人不認(rèn)可，“這是哪里的話？她也就在姜家作威作福罷了，出了門，難道誰都要讓著她不成？”

        她們沒有再說，只知道有好戲要看了。

        出了那么一樁事，姜凈春也沒了繼續(xù)玩下去的心思，她帶著貼身丫鬟花云去了靜室換衣裳。

        今天日頭大，春天的空氣也都帶了幾分燙意，她打了兩場(chǎng)馬球，身上也已經(jīng)出了不少的汗，勁裝黏在身上，有些難受。

        姜凈春脫去了外頭的衣裳，又脫去了里頭的中衣，花云給她遞了更換的衣服，卻撇到她的背上青了兩塊。

        那被球砸出來的紅腫在雪白的背上異常晃眼。

        花云有些著急，道：“那樓小姐怎么這樣沒輕沒重的，都紅了呢！”

        確實(shí)是有些疼。

        但姜凈春沒放在心上，“別氣，我也打回去了呢，到時(shí)候回家再上些藥就好了，沒甚要緊�！�

        花云可不這樣想，“怎么會(huì)不要緊呢，萬一叫夫人瞧見，一定又要心疼的�！�

        姜凈春的笑了笑，還是不在意，“傻花云，我又不會(huì)脫光了給她瞧，沒什么事。”

        換完了衣服，姜凈春便出了這里�？煞揭婚_門，門外將好就有人也要破門而入，兩人差點(diǎn)撞到了一處。

        她叫嚇了一跳，抬眼就看到了來的人原是方才找茬兒的樓妍妍。

        姜凈春沒打算理會(huì)這個(gè)蠻牛，錯(cuò)身就要離開。

        可還沒走出兩步，身后就傳來樓妍妍的聲音。

        “你這人真不要臉�！�

        姜凈春頓住了步，她回了身，走到了樓妍妍的面前。

        她重復(fù)了一遍她的話，反問道：“我不要臉？”

        她換回了尋常的衣服，一身鵝黃裙衫不再讓她似方才那樣凌厲，未施粉黛，卻粉腮桃面。

        或許是這副樣子讓人覺的她有些好欺負(fù)，樓妍妍絲毫不曾退讓，挺著胸板回懟道：“我有說錯(cuò)嗎？你成日纏著別的男人，說你不要臉我說錯(cuò)了嗎？！”

        姜凈春聽她這酸里酸氣的話，現(xiàn)在算是聽明白了，她問，“你也喜歡我表兄？”

        難怪她今日來找茬。

        誰知樓妍妍卻急了，“你少來給我胡說八道！”

        姜凈春見她急成了這幅模樣，腦海中思索片刻，才想起來這樓妍妍好像有心上人的。

        這事不少人都知道。

        她不喜歡？

        姜凈春道：“那就是你姐姐喜歡。”

        語氣不是疑惑，而是肯定。

        樓妍妍的姐姐確實(shí)喜歡顧淮聲不錯(cuò)。

        這京城中，沒有哪個(gè)女子會(huì)不喜歡顧淮聲。

        顧淮聲出身賀陽侯府。

        侯府的先輩，當(dāng)初跟著先/祖一起建功立業(yè)，是元老人物，建朝以后，先/祖特為其封侯賞金，開設(shè)府邸。其等尊榮，時(shí)人羨之。如此便罷，后世小輩亦出人頭地，延續(xù)榮寵，直至今日，侯府五世正德，根基深厚。

        顧淮聲這正兒八經(jīng)的小侯爺，身份尊貴自不用說，加之其人玉樹盈階，尚未弱冠之時(shí)就已中了探花，在翰林院待了三年之后，又升入都察院，在里頭待了不到兩年，竟已坐到了正四品的左僉都御史的位置。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現(xiàn)在也才不過二十一的年歲。

        放到尋常人的身上，誰敢想。

        顧淮聲是族中最出色的子弟，是小輩們的楷模典范。

        他是檐上雪，窗邊月，可望卻不可及。

        這樣好的人，沒人不會(huì)喜歡。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他，他就要喜歡所有人。

        按照他那個(gè)性子來說，好像也不大可能。

        姜凈春的話又不知道是哪里戳中了面前的這個(gè)火藥桶。

        樓妍妍噼里啪啦，嘴巴里頭又開始倒起了豆子，“我姐姐為了他至今都未曾嫁人，你這個(gè)人，分明那樣討人嫌，還老是往人跟前湊做些什么！”

        姜凈春真有些看不懂樓妍妍這人，她快叫她給氣笑了。

        若顧淮聲真同她在一起了，樓妍妍來同算這個(gè)賬，她或許還能同她掰扯掰扯，可顧淮聲連看都懶得看她。

        她自己都還眼巴巴的求而不得，還管得著旁人的事？

        樓妍妍這憨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現(xiàn)在就把這事怪罪到了她的身上。

        “關(guān)我什么事情？又不是我讓他別喜歡你姐姐的，你有本事尋他算賬去�！�

        看著眼前氣急敗壞乃至于齜牙咧嘴的樓妍妍，姜凈春腦中卻想起來一樁別的事情。

        前些時(shí)日她去顧家，將好就撞見了一件不該看的事情。

        顧家的丫鬟想要爬顧淮聲的床，后來被送到了侯夫人的面前，趕人出了府�？蛇@事也不知道是被誰傳的去，竟說是姜凈春看不慣有美貌的丫鬟在顧淮聲身邊，才鬧著把人轟走。

        偏偏外頭那些沒腦子的，一個(gè)個(gè)還都信了。

        她本還在想是得罪了誰，才被人散播謠言，意圖毀她聲名。

        好啊，現(xiàn)在這人自己就跑到了眼前！

        她大步上前抓上了樓妍妍的衣領(lǐng)，質(zhì)問她道：“喂，前段時(shí)日的謠言是不是你散去的？！”

        樓妍妍被姜凈春逮著衣領(lǐng)，勒得實(shí)在難受，奮力推了她一把。

        “就是我又如何！你個(gè)腌臢小人，我說錯(cuò)了嗎！”

        兩人吵鬧的聲音有些大，已經(jīng)引了旁邊人的注意。

        樓妍妍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牛勁，姜凈春被推了一把險(xiǎn)些站不穩(wěn)，好在旁邊的花云堪堪扶住了她。

        姜凈春才不白白受這氣，先是被人誣陷，后又被如此挑釁，她再忍下去，遲早給自己氣出毛病來。

        她上前，也用力推了回去。

        “你是什么變態(tài)狂徒不成？盡打聽旁人的家事！”

        她還想再罵她兩句，可卻見樓妍妍挨了推，竟直直往后踉蹌了好幾步，背后就是幾步臺(tái)階，姜凈春看她在臺(tái)階邊緣頓了片刻，而后竟忽朝她露出了個(gè)笑，接著，她就往臺(tái)階后頭倒去。

        樓妍妍這個(gè)瘋子，自己給自己摔下去了。

        姜凈春腦袋空白了一瞬，接著就聽見周遭傳來了一陣尖叫。

        她在上面，看著摔倒在下面又哭又喊的的樓妍妍，分明摔倒的人是她，姜凈春卻頭疼得厲害。

        完了，闖禍了。

        方才她們發(fā)生爭(zhēng)執(zhí)的時(shí)候一旁就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了，樓妍妍摔下了臺(tái)階之后，周遭瞬時(shí)間就圍滿了人，皆對(duì)姜凈春指指點(diǎn)點(diǎn)，無非是在說她出手推人。

        姜凈春動(dòng)手一事，他們都看得清楚，即便說她分明看到樓妍妍在摔下臺(tái)階之前沖她惡意地笑了笑，分明看到她已經(jīng)停住了步，可她最后還是摔下去了。

        在旁人的眼中，就是她動(dòng)的手。

        姜凈春就算解釋，旁人也不會(huì)聽的。

        周圍吵吵鬧鬧，姜凈春晃在原地，難得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就有醫(yī)師從別處過來，也好在樓妍妍這回沒有摔到骨頭，沒有摔到腦袋，身上只是有些擦傷罷了。

        可她卻哭得撕心裂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旁邊看熱鬧的人一些安慰著樓妍妍，一些則三言兩語譏諷著姜凈春。

        “姜小姐好生無禮，不過拌兩句嘴罷了，瞧你這架勢(shì)，是想奔著取人的性命去的？”

        “就是，便是動(dòng)手也不該如此，大家都是姑娘，這一摔若是破了相可如何是好？”

        這些質(zhì)問聲吵得姜凈春有些頭疼，她辯駁道：“她先推的我，我怎么不能推她了？”

        樓妍妍喊出了聲，“我又不曾傷了你！”

        姜凈春知道自己是挨了她的算計(jì)，一口氣哽在喉嚨不上不下，青了臉站在一旁。

        “你就該給我道歉，給本小姐好生好氣道歉，我才能考慮考慮原諒你！”

        “你做夢(mèng)去�！苯獌舸嚎炊疾豢此�，撇了頭道。

        她污她聲名，算計(jì)了她，到頭來還想叫她道歉？

        姜凈春的好友陳穆清也趕來了此處，她來的路上就聽說了這處發(fā)生的事情。

        陳穆清趕到了這處之后，擠進(jìn)了人群之中，她不顧旁人阻攔，湊到了樓妍妍面前，強(qiáng)硬掀開她的衣袖查看。

        陳穆清出身將門，平日里頭沒少舞刀弄槍，氣力自然比尋常姑娘大些，樓妍妍掙也掙不開她。

        陳穆清看了看，而后道：“你這也就破了點(diǎn)皮的事，擱幾里開外就聽你喳喳嗚嗚，吵不吵�！�

        她譏諷了她兩聲，樓妍妍當(dāng)即就喊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皮糙肉厚似的，怎么了，那難道不也是受了傷嗎！”

        旁邊的人也紛紛附和。

        陳穆清不過是喜歡耍槍弄?jiǎng)αT了，人一水靈靈的小姑娘，在她口中竟成了皮糙肉厚。

        姜凈春見好友被人圍擊，也不再忍氣，插著腰就和陳穆清一起同人罵了起來，一時(shí)之間，拌嘴聲快要將這處淹沒，七嘴八舌的，都已經(jīng)分不清楚是誰在說話。

        就在此時(shí)，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開口說了一句，“顧顧小侯爺。”

        瞬時(shí)間，此處就安靜了下來。

        然而姜凈春越吵越是生氣，哪里還曾注意到旁處的動(dòng)靜，直到一旁的陳穆清瘋狂地扯她的袖子，她才反應(yīng)過來，四周也不知是從何時(shí)開始沒了聲音。

        兩名男子清風(fēng)朗月，披風(fēng)走來。

        旁邊的人不約而同空出了條路來。

        姜凈春甚至都忘了將插在腰上的手拿下，活像個(gè)小潑婦，她扭頭去看，就見到她的兄長和顧淮聲正朝這處走來。

        身著白色錦服的男子格外吸人眼球，她的視線完完全全落在他的身上，

        隨后呼吸一滯，瞬間噤聲。

        表兄怎來了？！

        男子從不遠(yuǎn)處走來，他一身織金白玉錦袍，腰間絳帶束腰，襯其身形更加挺拔。面如冠玉，眉眼清雋，陽光灑在他的面龐都像是為他鍍上了幾層金光，在他不說話之時(shí)，臉上總是帶著幾分淡漠疏離，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顧淮聲一出場(chǎng)，旁人的注意力就全放到了他的身上。

        方才還都在爭(zhēng)著去吵的眾人，瞬間皆無言。

        姜凈春不知道他們兩人是從什么時(shí)候來的，也不知道顧淮聲為什么會(huì)和自己的哥哥一起出現(xiàn)在此處，但，她更覺天昏地暗。

        表兄本來就不大喜歡她的，今日她打人被他看到，只是怕是更要討厭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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