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舒盞飯量不大,食物再美味,胃也裝不下了,只好看著這一桌子菜作罷。
江遠汀見不得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好笑地嗤了聲,“給你打包帶走。”
“算了算了,”舒盞搖頭,“進地鐵不方便!
他便“嗯”了聲。
舒盞的目光又落到了房間上。
這間房子三室兩廳,也不大,兩個人住著,一間騰出來做書房,設計有點類似于她的家,不過很多細節還是不一樣的。
她向前走,一眼就看見了江遠汀那個大書架,不由得笑:“你還真是走到哪把這些書帶到哪。”
專門準備了一個書架來裝喜歡的作者的書,她要是那個作者,準開心壞了吧?
而且他的強迫癥也夠嚴重了,書排列整齊,叫人一眼看上去便覺得舒服。
舒盞抽出一本,翻開就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愿你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舒”
標明的日期是初二。
每一年送他的書,她都會寫上一句話。她以前有摘抄的習慣,不僅是好詞好句,什么歌詞情話傷感簽名說說……有段時間連空間都是這個調調,她還樂在其中,沒少被江遠汀笑。
今年送的《全球通史》呢,比較莊重,非主流的話她沒有寫,卻寫了一句別的。
“受光于隙見一床,受光于牖見室央,受光于庭戶見一堂,受光于天下照四方!
出自崔敦禮的《芻言》,有一年全國高考卷的作文題,她前兩天寫寒假作業的時候摘錄的。
她去網上查了翻譯,特別喜歡最后一句——
如果走出黑暗,沐浴在陽光下,你會發現整個世界都是光明的。
這個寒假,舒盞自詡過得還挺輕松。
她在初七前寫完了作業,之后還剩下一個星期,跟鄭芷出去玩了三天。就在鄰省的城市,由她媽媽帶著,開車自駕去。
期間……她又被鄭芷說服,買了套春裝回來。
假期還沒有結束,她已經期待起三月春天來臨,可以穿上新衣服出門了。
舒盞早上依舊踩點來學校。
教室里來了不少人,聚在一起,似乎都在討論某個話題。
“你們知道嗎,等下我們班要來一個新同學!”
“我住校的,昨晚在學?匆娝职诸I著她來了呢!一副老干部的樣子……感覺新同學是個讀書人!
“開玩笑,在座的哪個不是讀書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奶奶認識她,她是附中文科零班的……”
舒盞的眸子瞇了下。
那個附中,就是江父投資,花大價錢想要挖走江遠汀的私立高中。實力可以與一中媲美,打出的名號甚至更甚。
女生間消息傳得快,沒一會兒,全班都知道了班上會來個轉學生。
轉學生果真跟著班主任過來了。
是個女生,馬尾黑框眼鏡,背著帆布的書包,看上去文文靜靜的,介紹自己時也帶著點溫柔的笑意。
班上因為江遠汀的到來本來就多了一個人,這下那人終于有了同桌,開心不已。
不過,班主任提出會重新排位置,一下子又讓那人蔫了下去。
舒盞握筆的手一頓,偏頭看了身旁人一眼。
他正垂頭看書,雙指夾著課本的一頁,不緊不慢地翻過去,發出一點點聲音,似乎沒放在心上。
——她也不稀罕跟他同桌,哼!
舒盞所料不錯,三天后,新的座位表放在PPT上,她的同桌赫然是轉來的新同學。
江遠汀坐她后面,同桌是個男生。
她又掃了眼,這個學期班上人湊成了雙數,沒有男女同桌,都是同性坐一排。
新同學看上去挺和氣,打開不銹鋼飯盒的蓋子,拿出一顆脆棗來,“要不要吃?這個可甜了!
舒盞對她笑了一下,“不用,謝謝。”
她便“哦”了一聲,一副困懨懨的樣子,啃完幾個脆棗后,見還有時間,干脆趴在桌上睡覺了。
就連上課鈴打了都沒有抬起頭來的意思。
舒盞的眼皮跳了下。
江遠汀坐在她身后,面無表情地轉著筆。那筆在指尖跳了下,跌在地上,響聲輕微,卻叫舒盞聽見了。
她彎腰撿起來放在他桌上,沒說話,聽自己的課去了。
江遠汀的新同桌非常興奮,老師還在講課,他已經忍不住小聲說話了:“江大佬江大佬,我知道你,我在理科班就以你為idol呢。大佬要多多照應我啊,我數學英語都不好嘿嘿嘿……”
江遠汀:“吵。”
學霸總是有點自傲,男生并不在意,厚著臉皮又貼上來,“大佬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咱們可以聊聊天促進下感情呸革命友誼呢,指不定咱們這一學期都要做同桌了。”
上個學期就是這樣,整整一學期都沒有換過座位。這個學期照常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筆“啪嗒”一聲又掉在地上,江遠汀還沒說話呢,舒盞就已經撿起筆拍在他面前,沒回頭看他,“江同學,請你安靜一點,吵死了!
江遠汀不應聲。
倒是那作為新同桌的男生嚷嚷了句:“第一都這么高傲的嗎?大佬你沒說話吧,不就掉了兩下筆……”
這回,少年的眸子終于幽幽轉過來,看著他。
莫名壓著人。
“安靜,”他冷冷道,“吵死了!
男生:“……”
這不是剛剛第一名跟他說的話嗎?
江遠汀好像才是被罵的那個……吧?
女生之間那點小關系,建立起來也快。
新同學叫黃佳妮,不太難相處,偶爾還有點呆呆的。
這姑娘比江遠汀還能睡,從早讀到晚自習都是蒙的。舒盞問她緣由,她說他們那晚自習上到十一點,現在九點半下晚自習她無法進入狀態。
她能說什么,她也很無奈啊。
一來二去,舒盞又跟她聊上了幾句。
她說附中管得嚴,她壓力太大,受不了那邊的教學,就轉來一中了。
附中為了趕進度,寒暑假都在補課,零班集體補,從早上八點上到下午五點半,一天八節課,按學校正常的作息時間來。寒假上了半個月,暑假上了一個月,因此他們高二上學期就開始一輪復習了。
那邊的學習就跟打仗一樣,兵荒馬亂,每個人殺紅了眼,除了題還是題,根本不敢說一個累字。老師恨不得無時無刻都要他們學習,一有不好嗎談話。
班里課間都是安安靜靜,監控開在那,高清的攝像頭,時不時會有老師過來突擊檢查,或是直接截圖錄屏,讓班主任發到家長群;學校強制住宿,實行軍事化管理,十幾個生活教官整天在學校巡邏;教學樓、綜合樓、操場……處處貼滿了“告別智能手機,不負青春歲月”“癡迷智能手機,自毀美好前程”的橫幅。
高一高二高三皆是如此。
難以想象高三的生活。
舒盞聽了咂舌:“這跟傳/銷有什么區別?”
“不知道,”黃佳妮有氣無力地回答,“附中以前是補習班,后來辦了學校,收的前兩屆學生,要么補習班走內部,要么就是從外省挖來的,分都不高。我們是附中第一次砸錢向全省招的生,必須要打出聲源來!
“我不是這兒的人,住在鄰市新區,是個新建設的村。那邊教育不太好,我爸本來沒打算讓我上那邊的高中。中考后這所私立學校找到我,為我安排住宿,把我請到這里來……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這話,晚上放學后,舒盞跟江遠汀說了。
“還好你沒答應去那上高中……”舒盞嘆了口氣,說道,“我看你待不了一個星期就也得出來吧?”
江遠汀那樣性子的人,好事壞事對等。初中年年拿獎,也年年扣紀律分,敢公然翹課去網吧,跟老師叫板,被逼著在辦公室門口站了一上午。
那是什么事來著?舒盞仔細回憶,好像是因為她吧。舒盞的物理相對很差,撐死七十分,平時就六十幾,不及格也考過。初三一模,新換的物理老師當著全班的面念舒盞的名字:“舒盞,六十三分。我看過你以前的成績,年級前三是嗎?你知道你為什么掉第八嗎?沒天賦就多花點心思行不行,別天天做題跟做夢似的,你這一年白活的吧!”
物理老師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沒什么優點,就是話多,喜歡罵人,學生暗地里叫她長舌婦。
初三七門課,舒盞門門拔尖,物理最差。她特別針對舒盞,總覺得舒盞看不起她這個新來的老師,故意不學物理,上課經常點她的名。這樣一來舒盞怎么會喜歡她,另請了家教老師,每天都在說服自己不要跟她對著干,不要拿自己的學習賭氣。
那天話不止這句,說了一大堆,又諷刺又難聽,說得舒盞滿臉通紅。下課后她把頭埋在手臂里哭了很久。
是江遠汀,第二天成了全班唯一一個沒交物理作業的人。物理老師對不交作業這等事深惡痛絕,當即打斷別人老師上課走進教室,把江遠汀叫出去,整個走廊幾乎都能聽見她的尖聲——
“為什么不交作業?你知道你在自毀前程嗎?”
“寫你的作業才是自毀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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