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十分鐘后,兩人坐在了路一側的面包店里。
江遠汀挖了一勺蛋糕,低聲道:“好甜!
舒盞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果汁,“心情不好的人吃點甜的更好點。”
真是白廢了她一番好心。
這一回,他終于輕輕地笑了一下,半晌卻是道:“謝謝!
舒盞看著他,“你就是過來跟我說謝謝的?”
江遠汀又不說話了。
他總是這樣,什么事情都壓在心里,讓人看不出喜怒。
真難判斷出來他是怎么了。
這樣的交流很累,但他明顯是心情不好的樣子,舒盞不忍心說出些不好聽的話,也不敢不耐煩。
于是兩人相對無言。
小蛋糕吃了一半,江遠汀問她,“你覺得我差勁嗎?”
舒盞張開了眼睛,“你?”
江遠汀在……自我懷疑?!
他是被人附身了吧,今天這么謙虛……
“江桓來了,”江遠汀低著頭,語氣淡淡,“他說,我連附中的人都考不過,有什么資格與他斗。”
他的父親,當真是一個冷情冷心的男人。
有時候江遠汀在想,他就沒有心?
當年和他的母親結婚,大概也是他認為自己到了該結婚的年紀,母親又比較適合他,才同意了吧。
這樣的婚姻,沒有愛。
舒盞卻是懂了。
他還在為零模耿耿于懷。
那次試卷偏難,江遠汀語文作文走了題,文綜也考得不盡人意。
可文綜是大家都降了分,作文走題就不是大家都做的事情了。
他這才比旁人少了十幾分。
夠拉開很大距離了。
“他還說,我盲目自信,以為說著幾句B大就真的能考B大了,這只是市里,省里優秀的學生太多!
江遠汀記得他說話時的模樣。
男人有著與他相似的側臉,線條冷硬,說出的話毫不留情,卻也不過是平靜地闡述著這樣一個事實。
他想一拳砸過去。
卻在事實面前,什么都顯得蒼白無力。就算發泄了心中的怒火,他也無法更改自己的分數。
江遠汀自嘲地笑了下:“他說得好像也沒錯。我說我優秀,第一沒考過幾次,說你喜歡我,到現在你都不愿面對我。”
……其實第二個例子可以免了的。
舒盞臉上赧色閃過,避開他的舉例,駁道:“有什么?”
江遠汀發出了一個疑問的語氣詞。
“你不是瞧不起他嗎?”她問,“瞧不起的人,也能動搖你?”
江遠汀啞然。
她卻步步剖析:“或者說,你很在乎他的看法吧!
表面上毫不在意,可內心卻輕易能為他的話動搖。
有時候江遠汀也挺矯情的。
“為什么你以前會有自信,現在就沒有了呢?”舒盞說,“不過是高三第一次考試。別人吹冷風,你為什么沒考好心里沒點數嗎?下一次就再謹慎些吧!
江遠汀說他不會安慰別人,舒盞覺得自己也半斤八兩。
可能因為面對的是江遠汀。
說完后,她見江遠汀不說話,回顧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語氣,又補道:“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覺得你照著自己的節奏來就很好。他又沒關心過你的學習,只看你成績,懂你什么?”
江遠汀輕輕地說:“沒人關心過我的學習!
“我!”舒盞的音量都跟著拔高了幾分,“我把你當勁敵……你以為我每次都在跟你比什么?好玩嗎?”
否則她為什么去對江遠汀的答案,關心江遠汀的分數?
江遠汀怔了怔。
她便說了很多話,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我看不慣你很久了……可我更看不慣這樣的你!
然后又低頭攪著果汁去了。
她覺得自己說的語氣大抵是有點重了,否則江遠汀怎么會一直沉默著?
可這不應該。
他可以有失落有頹廢……卻決不能因為這樣一個所謂的“父親”而影響到自己。
這不值得。
托盤里的小蛋糕見了底,江遠汀放下叉子,低低地說:“我不想回家,想離開這里!
高考快點來就好了。
走遠一點,再遠一點。
舒盞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卻覺得心有點疼。
他很少說出這樣堪稱任性的話。
“我……”
“隨口一提,”少年淡淡地說道,已經起了身,“走了,謝謝!
他還是說了一句“謝謝”,先前那種頹然似乎不復存在了,又回到了以往的江遠汀。
可有什么還是不一樣的——江遠汀不會這樣,眸中是深灰色,壓抑著深沉的悲寂。
然后他被一只手拉住。
女孩子的手,柔柔的,軟軟的。
她問:“六號是不是提刀夜行的簽售會?”
雖說他們四號開學,但四號至七號上四天自習課,作息時間照常,偶爾會有老師巡邏。
五號的夜晚,舒母在洗澡,舒父有事出門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舒盞若無其事地來到客廳,找到了舒母的手機。
舒母的手機有密碼,但是舒盞記得,舒母告訴過她一次,她自己估計早不記得這件事情了,密碼卻一直被舒盞放在備忘錄里。
她很輕松地解了鎖,進入微信家長群。
家長群里很安靜,偶爾有幾條家長發來的請假消息,很簡單,@班主任說明請假事件和事由,班主任一般在固定時間統一回復“收到”。
最新一條消息是三個小時前的請假條,班主任還沒有回。
天時地利人和。
舒盞飛快地打下【老師您好,舒盞有點發熱,明天請假,謝謝】發送出去,然后刪除了消息,把手機放回原位,輕手輕腳地回到了房間,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
舒母不會知道的,她想。
她早上去晚上回來,不過一天,很快的。
反正待在學校一天是自習,看著一樣的書做著差不多的題……她也很痛苦,她知道。
她的內心也太渴望離開一下了。
夜晚平靜地過去。
早上七點,舒盞離開家門。
江遠汀在樓下等她。
她在樓道里把校服脫下丟進書包,走出去說道:“走吧。”
江遠汀“嗯”了一聲。
提刀夜行的簽售會在鄰省的省會城市舉行,從他們這邊過去,高鐵不到兩個小時。
地鐵往學校的反方向,轉兩趟,直達高鐵站。
這個時候的地鐵已經隱隱有了點擠的趨勢。
雖說國慶小長假過了一半,旅游回家的人不是那么多,可去往高鐵站的這一趟地鐵總不會缺人的。
江遠汀還是那副表情,舒盞抬起頭,瞪了他一眼,“我覺得我每天都在刀尖上。”
江遠汀:“嗯?”
她比了個手指,“第二次了,每次都是只要暴露我就會死無全尸的事情!
他最近情緒是真的不對,居然連一句反駁的話也沒有說,抿了抿唇,道:“舒舒,謝謝你。”
語氣和表情都足夠真摯。
可這才是最不正常的。
舒盞到底還是沒有說些什么。
“江遠汀。”她叫了他的名字。見他望過來,便看了他一眼,對視過后,沒有了下文。
大抵是因為緊張,舒盞昨夜睡得晚,上高鐵后又有點困了,趴著睡了一覺。
像睡著了,又不像。淺眠著,好像還能聽見旁邊人的說話聲,畫面卻已經不是眼前的了。
高鐵即將到站,少年拍了拍她,低垂著眼,“舒舒?”
“唔!笔姹K揉了揉眼睛,“好快!
趴著睡什么的,果然還是沒有躺著睡舒服,她的肩膀真是酸。
出站才十點,他們是來早了。
簽售會在會展中心舉行,下午兩點,兩人先坐地鐵到了,在附近的咖啡廳找了位置坐下,舒盞已經拿出書開始看了。
江遠汀撐著下巴,手邊是歷史資料,眸子懶洋洋的,不知是在看資料還是在看她。
可已經有人排起了隊,搬個小板凳坐在路邊的,人群熙熙攘攘,一眼望不到盡頭。
“還是他的粉絲多啊,”舒盞感慨道,“一年沒出一部新作品,熱度一點也沒減!
段君珩演的那部電影年底好像也要上映了吧,元旦可以去看。
不知道有沒有這樣一天,她可以去參加寧見薇的簽售會呢?
“因為足夠優秀!彼窃谧匝宰哉Z,江遠汀卻是接了話。
舒盞“噗嗤”一聲笑了,“你要是弄個見面會,我估計也有很多人愿意參加的。”
不用做什么學習經驗交流,他人站在那里,沖著顏去的也有不少了。
他居然真的在聽這個異想天開的假設:“那你會去嗎?”
舒盞:“……我天天見到你,用不著去見面會看你!
她回答得不假思索;仡^再想想,好像也是這么個道理。
他問:“你也會被我吸引嗎?”
“……”舒盞一時無話,“你最近怎么老想些這種問題。”
考差了一次,連人生都開始懷疑了嗎?難道他不記得他剛剛進文科班的時候,名次可都是倒著來的啊。
人果然是這樣,永遠都是向上看的,也永遠不會滿足。一旦達到了一個高度,再下去,就很難去適應了。
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沒事,”他皺了皺眉,“我是不是有點多愁善感!
何止有一點,舒盞想。
就差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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