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火焰在體內不停流竄的滋味，真的很痛苦。

        迎著那雙紅眸中滿含的期待，奚兮之沒有說自己體內的靈氣已經枯竭，身體也越來越虛弱這件事，而是扯動唇角露出一抹笑，道：“我會努力的。”

        司宣道：“我相信你芝芝，你一定可以的。”

        奚兮之已經沒有力氣再點頭了，只費力地眨了眨眼，含笑閉上了眼睛。

        懷揣著她們兩人離去的希望，她不會輕易放棄的。

        火焰在全身靈脈四處流竄，所到之處皆是一陣陣蝕骨般的疼痛。奚兮之此時此刻的靈氣早已不夠她去抵御火焰減輕痛苦，她索性放棄了身體，僅剩的靈氣盡數守在了識海的位置，靜靜地等著流明紫焰的到來。

        “芝芝！”司宣急促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奚兮之勉力睜開眼睛看向她，就見她那雙紅燈籠眼睛浮上了一層人性化的氣惱，她道：“早知道當時就不該嘲笑小白鳥的，現世報來的太快了。你看我這一身毛，也都被燒禿了！”

        司宣哼了一聲，道：“那小子也是走大運了，挑在前面把羽毛給他了，不然等我們出去了他再要，那我可是什么都給不了他了。”

        繞是疼痛難忍，看著此時的紅鳥光禿禿的身體和翅膀，奚兮之還是忍不住笑了笑，安慰道：“會養好的，等我們回去之后好好養養，羽毛會長的比之前更長更好看的。”

        紅燈籠一錯不錯地盯著奚兮之遲鈍顫動的睫羽，又道：“如果出去了之后那個小白鳥嘲笑我，芝芝你可要為我做主哦！”

        “……我會的。”因為疼痛，反應都變慢了不少，奚兮之停頓了很久，才道，“白茵不會嘲笑你的。”

        實在太疼了，意識逐漸模糊，奚兮之眼睛眨動的頻率越來越慢，就在她即將再度闔眸的時候，司宣的聲音突然大了幾分，她哼哼唧唧地道：“就算她不會嘲笑我，你也不要和她結契，芝芝你聽到了沒有？”

        “你已經和我結契了，你可不要學別人三心二意，左擁右抱啊！”

        那種仿佛她是拋妻棄子的大渣男的感覺又來了，奚兮之彎了下唇角，睜開眼睛看向緊張的紅燈籠，道：“我不會的，紅紅。”

        “我相信你。”司宣凝視著那個頭一點一點的小人，輕聲開口，道，“芝芝，你就沒什么想問我的嗎？一直都是我在說話。”

        “……問你？”奚兮之費力地想了想，依言遲鈍地問，“紅紅，你為什么會選擇和我結契？你該走的。”

        這次司宣沉默的時間格外的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令人麻木的疼痛中，奚兮之聽到她緩緩地道：

        “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紅燈籠認真地看向她，道：“我第一次……遇見你這樣的人。”

        “你的心是干凈的，我感覺得到。從你說要把白茵放走，從你站在我旁邊牽起我手的時候……”

        “芝芝，我就認定你了。”

        “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司宣聲音有些發顫，奚兮之聽到她道：“……芝芝，你不會再辜負我了，對吧？”

        奚兮之想說她不會，想說她們一定可以一起出去的，可是……

        談話間，流明紫焰早已囂張地占據了她的身體，來勢洶洶地攻上了她的識海。一波一波的攻勢下，靈氣飛速耗竭，她……已經分不出力氣來開口回應司宣了。

        對不起紅紅……奚兮之張了張嘴，卻根本沒有聲音發出，她竭力睜大眼睛對上她的目光，想告訴她，她真的聽到了。

        懷中的那一小團在不停的顫抖，紫焰在她身上耀武揚威地閃耀。司宣知道，她很疼，但她卻一直在堅持。

        似乎有什么落了下來，沉沉地墜在奚兮之的臉上，是滾燙的液體。

        她睜開迷蒙的眼睛，腦海中亂糟糟的，一時間什么都想不起來，極度的寂靜中，只能聽到司宣的聲音響起：

        “芝芝，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愿意把羽毛給那個人嗎？”

        圓圓的紅燈籠彎了一下，似乎在笑，道：“你可能不知道，對于像我這樣有神獸血脈的妖獸而言，我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我的血肉，我的骨骼，當然包括我全身上下的羽毛，都有這各種作用，都是珍稀的靈寶。”

        “……我曾經，遇到過一個人。”

        司宣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像是在諷刺，又像是在自嘲。

        “我曾以為他和別人都不一樣，所以——我心甘情愿地，一步一步地，獻出了我的所有，我的一切。”

        “到頭來才發現，是我太天真了，他和別的人類，也沒什么不同。”

        更多沉沉的，滾燙的液體低落在了奚兮之的臉上，意識恍惚間，她很想抬起手，抱住紅鳥，安慰她，告訴她都過去了。

        可是她做不到，真的太疼了啊……

        在識海最后一道防線即將被攻破之際，迷蒙中，奚兮之恍惚看到了一種耀眼的紅，那紅閃爍著張揚的光芒，仿佛在緩慢蘇醒中。

        司宣并沒有注意到，奚兮之的一雙黑眸，慢慢地變紅了。

        司宣咬牙切齒地總結了最后一句話，道：“……所以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不要相信男人！”

        就在這時，一道藍光刺破了所有的火焰障礙，穿破重重阻礙，來到了火焰的最中心。

        紫焰破碎在半空中飄浮，和耀眼的藍光交雜在一起，如夢如幻，仿佛置身幻境。

        恍惚間，奚兮之隱約聽到一道熟悉的冷清聲音響起，道：“……奚兮之。”

        “堅持一下，我來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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