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馮垣把趙祈擺成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然后用毯子把她身上緊緊裹住，順便在她身邊升起了個火爐保持一下趙祈的體溫。
  褚明焰并沒有回答，眼神落在空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馮垣搓了搓趙祈的臉，把她的臉色搓的紅潤了一點，然后穿上了安全帶，把繩子綁在自己的身上。
  “我下去看看。”說完，就跳進了洞中。褚明焰看著眼前的繩索一段一段的滑進了洞中，又想起了之前馮垣說過的話，得知自己承受不了的真實的時候，游夢者會崩潰。
  就在褚明焰沉思的時候，身后又傳來了怪物爬動的聲音。褚明焰拿起武器，擋在了昏迷的趙祈身前。
  馮垣綁著繩索一點一點下降，很快就看到了之前趙祈說到的壁畫那里。
  暗色的壁畫看起來并不是特別古老的筆觸，反而有點類似于近現代的簡筆畫，甚至能在里面人應用的工具里面看到槍，無線電等現代用品。這個壁畫被畫下來的時間一定不會特別遠，是什么讓這些現代人從地上轉入了地下呢？
  馮垣繼續向下看，降到了一開始的位置，他看到了趙祈口中追趕人類進入地下猛獸。趙祈的描述并不具體，在壁畫上，那個猛獸是大片大片的黑色，沒有具體的形象。在大片大片的黑色當中，還有著白色的留白。這些白色像是懸在黑色的上空，最終匯集成了一個單翼的翅膀。人類行走在這兩樣東西之中，被黑暗吞噬被白色同化，最后不得不轉入地下。
  地下不過是另一種末世，馮垣加快了自己瀏覽壁畫的速度，終于看到了和蛇相關的東西。人類把蜿蜒的洞穴具象化成了一條條沉睡的巨蟒，而人類的到來將他們喚醒，自此再也沒有人離開地面。終于，馮垣看到了壁畫的最后面，一只蛇瞳注視著一片空無，石壁上早就沒有了一個人類。
  那些陷入黑暗的人類，沒有一個人成功回來。
  有些難辦了，整個壁畫上沒有一點提到怎么喚醒被大蛇拉入夢境的人。馮垣有些沉重的一點點拽著繩索向上攀登。這個夢境下，洞穴外面似乎早就是末世，地上地下并沒有什么區別，那么一開始夢境的提示的返回地面似乎是個讓人送死的選項。
  而且，同樣是把蛇的眼睛還回去，我和褚明焰成功醒了過來，為什么趙祈還沒醒來，是他們沒把蛇瞳放進去，還是說那個叫成理的做了什么？他說自己的能力是力氣大，力氣大可不算是一個能力，從進入夢境里以后所有人的能力都是精神方面的，從來沒有一個直接強化肉體力量的能力。
  馮垣想到了神話中力氣大到可以舉起耶夢加得本體的托爾，成理的目的是那條蛇，那么成理口中的力量，怕不是精神的力量。如果這樣的話，那個叫成理的人強到可怕。思考之間，馮垣已經探頭出了洞口，卻又被褚明焰一手又按了下去。
  “什——？”馮垣話還沒說完，一只怪物的尸體就從自己的眼前掉了下去。“我去。”
  褚明焰松開手，馮垣成功的從洞口爬了上來。本就不寬敞的通道內遍布著怪物的尸體，而在里面，依舊有怪物在源源不斷的涌來。
  “這是怎么了？”馮垣站穩身體后直接拿起武器和褚明焰一起做好了準備戰斗的姿勢。
  “這些東西好像瘋了一樣不停的從里面出來攻擊我們。”褚明焰平靜的說。
  來的怪物并不多，只有三只，馮垣判斷了一下，解決了只怪物之后背起依舊沒醒過來的趙祈向后面退去。
  “一直在這里不是辦法，撤到出口那里看看。”
  說完，兩個人一起向出口的方向撤去，再后面追上來的幾只怪物都被褚明焰解決掉。
  走到出口的時候，馮垣用手伸出去試了試，手成功的穿過了洞口來到了外面。
  “能行。”
  回過頭，馮垣有些欣喜的和褚明焰說，卻看到褚明焰正用鎬子撐在地面上，單膝跪地。
  “你怎么了？”馮垣有心想要繞到褚明焰面前，但是通道內太過狹窄，他只能看到褚明焰的背影，和從他腳底下緩緩流出的血液。
  聽到馮垣的話，褚明焰拄著鎬子站了起來，隨后有些脫力的靠在了墻壁上。馮垣這才看清褚明焰的正面，肩膀和胸口處的傷口深可見骨，大股大股的血液正從里面冒出來洇濕外面的衣服，褚明焰的臉色蒼白，但是也沒顯出什么虛弱的神色。
  “小傷。”褚明焰咬了咬嘴唇，讓嘴唇恢復了點血色。“這些怪物是受夢里面的刺激才變成這樣的吧。”
  馮垣快速的從包中翻出了醫療包，給褚明焰身上的傷口進行消毒，褚明焰神色不動，如果不是脖頸抽動的血管，他看起來像是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一般。馮垣看著褚明焰硬撐的樣子開口說出自己的猜測，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在下面看到地上早就是一片末世，而進入地下的人也越來越被地下同化，成為了失去人性的怪物。從已知的條件來推斷的話，這些怪物曾經是人類，但是人性被困在了蛇的夢境里面，只留下了在洞穴里面不斷異化的肉體維持著基本的生存本能，成為了徹頭徹尾的怪物。”馮垣手下動作不停，在傷口上灑滿了止血的藥物后，拿出繃帶開始對傷口進行包扎。“如果趙祈再不醒，最后肯定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到時候就算她的意識還存在，也會被永遠的禁錮在這個夢境里。”

  “同理，那兩個人也會是這個后果。”馮垣頓了頓“當然了，那個叫成理的可能有什么后手讓自己不至于落到這種境地。”
  打完最后一個結，馮垣把內服的消炎藥遞給了成理，推到距離出口處不遠的位置，向上面露出的那一點點天空眺望。那一小方天空內，有一輪彎月正淡淡的散發著盈盈的光輝，在月亮的旁邊，有幾點星光正一閃一閃的散發著亮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世界末日的樣子。
  “所以，你是想把她喚醒之后再出去。”褚明焰篤定的說。
  馮垣點點頭，這小姑娘救過自己好幾次，自己怎么都不可能把她扔在這里自生自滅。隨后馮垣把趙祈從身后的位置抱過來，動作中有什么東西從趙祈的口袋中掉了出來。馮垣和褚明焰低頭望去，兩個蛇瞳摔在了地面上。
  蛇瞳早就失去了綠色的光芒呈現出了原本的灰白色，和周圍的巖石怪物的眼睛一模一樣的顏色。馮垣輕輕的放下趙祈，然后撿起了地面上的蛇瞳。原本豎紋的位置空無一物，整個蛇瞳變成了一塊灰白色的打磨的很圓滑的橢圓狀的石頭。
  “看來蛇瞳早就回到了他該回去的位置。”馮垣隨手把蛇瞳扔到了通口下面然后繼續說到“那條蛇早就醒了，看來是那個叫成理的做了什么才導致這條蛇現在還沒對這個洞穴造成什么太大的影響。”
  馮垣的話音剛落，巨大的晃動感讓兩個人有些站立不穩，只好扶著墻壁。有石頭落下的轟鳴響起，洞口外面也有大塊大塊的石頭落下砸在了地底。
  “那個叫成理的一開始并沒有算到趙祈會帶著蛇瞳一起下去，他沒打算讓所有人活著出來。”震動暫停了之后馮垣繼續說“但是趙祈帶著蛇瞳進入了那個夢境，肯定一定程度上打亂了他的想法，他的解決辦法是把拿著兩個蛇瞳的趙祈困在自己身邊。”
  大震動暫停之后，通道內開始了陸陸續續的小振動，有怪物想要從里面爬出來但是被落下的大塊巖石砸得稀爛，這種程度的震動，待在石室里面的成理的身體很大概率也是兇多吉少。
  “可是另一個在我這里。”褚明焰索性直接靠坐在地面。
  “沒錯，這就讓成理原本的想法行不通，只好也按照把眼睛放回去的想法才能喚醒耶夢加得，但是我們兩方的結果完全不一樣，我們醒過來了，而他們還在夢里。”
  “會不會和顏色有關。”褚明焰提醒道。
  聽到褚明焰的話，出來的時候那個刺痛靈魂的白光仿佛又出現在了意識里。馮垣下意識地眨眨眼睛。“有可能，那邊是黑色的。“
  如果兩邊眼睛顏色不一樣的話，自己這邊是白色，與之相對的那邊就是黑色。這邊是把人推出夢境，那邊就是把人扯進更深的夢境。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么這兩個人沒有和自己一起醒過來。
  “你怎么還在這里？”馮垣疑惑的抬頭問褚明焰“現在你爬上去就可以離開夢境了，沒必要還待在這里吧。“
  聽到馮垣的問題，褚明焰涼涼的掃了他一眼“傷太重了，你等下得背著我上去。“
  ？
  馮垣的眼中明顯亮起了一個問號。
  “看什么？“褚明焰沒有情感的說”我身上的傷是為了保護你們兩個受的，怎么？不打算管？“
  “管。“馮垣咬牙切齒的說，這人說的還挺有道理，但是他就是莫名的有些不爽。想留下來幫忙就好好說唄，非得整這個。
  聽到馮垣的回答褚明焰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后嚴肅的開口“這里等下肯定會塌，你還沒想到怎么把這小姑娘叫醒么？“
  “想不到。“馮垣有些頹然的說，所有的線索都風馬牛不相及，自己能夠破破碎碎的聯系起來這么多東西已經很不容易了，再細節一點根本就一無所知。尤其是這本身就是一個生存類夢境，基本不會給什么有用的線索。
  就在兩人陷入沉默的時候，地面上的趙祈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臉色漲的通紅，像是在嗆水一般。馮垣連忙挪到趙祈身邊把她的身體扶起來，趙祈的眼睛依舊緊緊的閉著，整個人無意識的在掙扎，好像是一個溺水的人。
  “趙祈！“馮垣壓住趙祈的手，湊到趙祈的眼前大聲的呼喊著她的名字”趙祈你醒醒！“
  一邊喊著，一邊拍著趙祈的臉，但是那點力道根本沒什么用。
  褚明焰慢騰騰的挪到了趙祈的身邊，然后伸出手抓住趙祈的耳朵，狠狠的一捏。
  “啊！“趙祈的眼睛瞬間睜開，眼球上的豎紋消失不見，整個人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手下意識的抓著馮垣的衣襟，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好痛。“下意識的抱怨了一下后，趙祈像是終于注意到了面前的馮垣和褚明焰一樣，迅速的站起身體”快走，這個夢境要塌了。“
  “什么？“馮垣有些懵。
  趙祈已經飛快地穿好了安全帶，準備好了繩子。馮垣也跟著把褚明焰背到自己的背上。
  “你還真背啊？“褚明焰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但是他身上受傷太重，力氣下降了很多，輕而易舉的就被馮垣背到了背上。

  “說到做到。“馮垣回了一句，跟著趙祈的腳步來到了洞口外面。
  來到外面后才發現，原本幽深的石壁正在一點點的從下到上碎成一塊塊規整的方塊，然后消散在虛無之中。消散的速度并不算緩慢，但是按照這個速度來講的話，地下那些怪物生活的地方應該早就化成了一片虛無，怪不得會大批大批的來到這里。如果自己和褚明焰一直在山洞內等待的話，說不定也會被虛無所吞噬。
  “時間不多了。“趙祈爬在石壁上，距離離開洞口大約還有一百多米的距離。幾個人爬動的速度比下面消散的速度要快，如果能一直保持的話，肯定可以成功的爬到地面。
  腳下的石壁又開始了劇烈的晃動，大小不一的碎石從頭頂落到下面，然后碎在了虛無里。有細小的石塊打在頭上的聲音，馮垣盡量穩住自己的身體讓自己靠在石壁上來減少被石頭砸到的幾率。受到震動影響，向上爬動的速度慢了很多。
  很快的，三個人的角度已經可以看到地面了，下面洞穴消散的的程度已經到了之前出來的洞口。就在這時，又是一陣劇烈的動蕩，馮垣不可避免的向下滑落了一小段的距離。
  “你放下我也是可以的。“褚明焰在馮垣的背后冷淡的說，仿佛說出口的不是要放棄自己的生命。
  馮垣沒有回答，而是繼續悶頭向上趴著。趙祈一只手已經碰到了地表，另一只手向外面扔了一個用來固定在地面的鉤爪后，把繩子扔到了馮垣的頭上。
  “快點！“趙祈的語氣中帶著焦急。
  馮垣拿住繩索，更方便的向上爬去，心下有些不解，趙祈在著急些什么？趙祈已經爬上了地面，半跪在上面的位置，目光直直的向地下看去，她的目光并沒有看向馮垣，而是在看著最下面的不可見之物。
  在馮垣把手放到地面上的一瞬間，一聲輕輕的嘆息響在了所有人耳邊。然后就是系統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
  “恭喜游夢者成功離開夢境，數據收集已完成，感謝您對數據收集做出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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