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十分熟悉的地形，馮垣回頭在樹枝間尋找之前還在追逐自己和趙祈的那些人臉一樣的鳥類。
  像是一開始進入樹林時那樣，這些東西隱藏在樹木之間。離開森林的馮垣和趙祈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到一點這些鳥類的痕跡。
  “哇哦。”趙祈面無表情的感嘆了一句。
  “剛剛那些在書里面怎么稱呼？。”
  “額……”趙祈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前看書因為內容寫的實在是過于平鋪直敘，所以書的內容也沒有在她的大腦里留下多少痕跡。“叫月影？”
  “你確定？”馮垣有些難以置信的問“剛剛那種長得像個人臉的會飛的東西，叫月影？哪里搭邊了啊？”
  趙祈思考了一下，試探的回了一句“可能，文字上搭邊了？“
  “什么？“
  “都是漢字。“趙祈有些心虛的解釋道。
  馮垣沒忍住揉了揉腦袋“回去吧，快要天黑了。”
  此時天上的烏云不算濃密，透過還算稀薄的云層，此時的亮度也沒有比早晨的時候亮多少，所以現在應該是太陽快要下山的時間了。
  眼前的路看起來和之前離開小鎮的路沒有什么一樣的，甚至看起來更寬敞，像是一條為人熟知的大路。可是這條路上除了馮垣和趙祈以外，沒有其他人行走的痕跡。
  很多的證據都能證明，這個小鎮是一個獨立于世外的孤島，可是小鎮上卻好像沒有人發現一樣。
  “明天還來森林看看嗎？”趙祈在前面被蹦蹦跳跳的問。
  “森林里面留給我們的東西就算看到了，我們現在也不一定知道是什么。”馮垣想了一下在森林里面遇到的經歷，尤其是那個一開始就很不對勁的漆黑洞口“萬一遭遇一些我們現在處理不了的東西就不好了。今天晚上繼續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去小鎮上的那些熟人那里拜訪一下。”
  趙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走在了馮垣身邊。
  “說起來，你怎么會編頭發的啊？”
  “很奇怪？”馮垣有些不解的反問。
  趙祈謹慎的斟酌了一下詞匯“我說出來你不要不要不高興。“
  馮垣下意識的覺得趙祈要說出來的不是什么好詞，連忙開口想要打斷“那你就別……“
  “一開始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那種一直只會是一個人的沒長心的寡王。“
  確實不算是好話，但是比馮垣自己腦海里面浮現出的一些文字強了很多。
  “敢說我沒長心。“馮垣佯裝生氣的撇撇嘴。
  “你就是沒長心啊！“趙祈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你當時的所有行為都是基于一個我應該這么干，而不是我想這么干的基礎上做出來的。甚至對誰都沒走心。“
  “我甚至都懷疑，你現在關心我都只是因為之前的記憶影響才做出來的行為。“
  說著，趙祈小小的縮了縮脖子“而且，你看起來就不像是個會照顧人的樣子。“
  很奇怪，聽著趙祈這種基本上相當于是職責的話語，馮垣心里其實也沒產生什么太大的心理波動。這不太對勁。
  馮垣一直知道自己的很多情緒都浮于表面，但是他一直以為最起碼自己對于趙祈的關切是發自真心的，原來這些在趙祈的眼中也不是很真實么？
  馮垣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了之前給趙祈編頭發的野草上，在少的可憐的記憶力搜尋著自己會編頭發的證明。
  “你生氣了？傷心了？“趙祈摸著發尾的野草，有些不知所措的說著。”別啊？我就是說說，雖然你當時是那個樣子。但是我現在沒那么想了。“
  “你之前不是說自己沒有過去的記憶么？所以給人這種感覺很正常啊。沒有記憶的支撐，人的行為就會很不自然，你現在一點點積攢了能夠填滿空白的記憶，以后說不定就會顯得更真實一點。“
  趙祈慌里慌張但是條理清晰的用自己獨特的說話方式安慰道。
  能找的記憶就那么幾樣，馮垣無功而返就看到趙祈一臉擔心加愧疚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好笑。先不說自己確實沒有什么感覺，小姑娘和自己也就一起經歷了四個夢境而已。對于成年人來說，這點感情其實不算什么。
  可是這四個夢境卻讓趙祈把自己劃進了她在意的范圍內。
  “沒有，就是有些茫然。“馮垣坦然的開口”茫然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從你嘴里面說出來的我，還挺新奇的。“
  “所以沒你沒傷心？“趙祈的眼睛微微瞪大。
  “我剛剛想了一下，我之前可能認識一個很重要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怎么都想不起來。可能是給她編頭發吧。“馮垣岔開了話題，提起了之前的記憶。
  “昨天我不是突然問你是不是你在說話嗎？“
  “你幻聽了？“
  “不是，當時我聽到一個人在我耳邊說話，那個人我認識，可是我卻不知道是誰。只能想起來這個人對我很重要，重要到就算只聽到了聲音也會因為懷念而流眼淚。“
  馮垣平靜的復述著之前的感覺。

  “哇哦，那我之前看走眼了。你的經歷應該挺豐富的。“
  馮垣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輕的拍了拍趙祈的肩膀“這下我們扯平了，我把我藏得最深的秘密都告訴你了。以后記得多多包容我。“
  聽到這話趙祈直接嫌棄的躲開馮垣幾步遠“不要以為這種小秘密就可以收買我啊，還想讓我包容你？“
  “哼。“
  兩個人說話間就已經走進了小鎮，天上的烏云也在不知道什么時候散開，露出了天際的殘陽。熾熱的紅色直接染紅的大半的天空，因為快要天黑而沒有幾個人的街道上，一個算是熟人的人正駐足觀賞著少見的景色。
  這個人正是之前被安德魯·馮沒留手殺掉的混混頭子。
  馮垣的心里有點微妙，他直接走到和混混頭子并肩的位置，沉默的和他一起欣賞夕陽。
  “你那天撞到我了。“
  馮垣猝不及防的開口。
  男人的眼神中有著明顯的茫然，隨后一臉不耐煩的看著馮垣“你有病啊？“
  “你沒道歉。“馮垣十分坦然的開口。
  “你！“男人被馮垣的態度弄得噎了一下。
  此時的男人還只是個看著脾氣有點沖的年輕人，并沒有日后的一身混混習氣，目光中甚至有著些許的清澈和悲傷？
  “你確實沒道歉啊。”趙祈在旁邊冷不丁的補充了一句。
  男人不耐煩的看向了趙祈的位置，然后直接愣了一下，只不過時間很短，就用一種硬凹出來的冷硬語氣開口“時間這么晚了還不快點回家，等著在小鎮里面迷路到不知道哪個角落嗎？”
  “快滾滾滾。不要打擾我欣賞太陽。”
  男人不耐煩的沖著兩個人揮手。
  “還看我干什么？晚上走丟了誰也找不著你。“男人直接面色兇狠的對著趙祈開口。
  馮垣拉著還有些茫然的趙祈快步了離開了男人，走到事務所門口，馮垣回身再次看向之前男人站著的位置。那個男人依舊站在那里欣賞著夕陽，天邊的夕陽只剩下一點點就要完全隱沒在黑暗中了。
  “他要干什么？不是說快點回家嗎？“趙祈好奇的問。
  馮垣沒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男人身后早已關門的花店，就推著趙祈回到了事務所。
  天邊的最后一點光亮很快就消失的一干二凈，濃霧靜悄悄的占據的整個小鎮，沒有給月亮留下一絲一毫灑下月光的時間。
  “需要總結一下嗎？“趙祈問道。
  馮垣搖搖頭，直接坐在了沙發上閉目養神。隨后想起這種暗度之下趙祈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動作。
  “先休息，今天走了一天，怪累的。不著急。“
  “好吧。“趙祈也直接毫無形象的癱在了沙發上
  房間內一時安靜了下來，所有的思緒都在這段時間一一在腦海中鋪開。離開這個小鎮的道路一直都不是存在于表面的那條路。
  只存在于小鎮居民口中的  旅行者，外來人又都是從哪里來的呢？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就這么沉沉的睡了過去。畢竟這一天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在體力上都很疲憊。不過好像不太需要補充吃的東西？這樣漫無目的的想著，馮垣直接被黑沉的睡意吞噬。
  睡夢中的馮垣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在黑暗中不停的下墜，這種失重感的感覺讓他在一瞬間稍微清醒了一點，隨后就陷入了更深層的睡夢中。
  繼翅膀、鞘翅、蝶翼、黑暗之后，馮垣又在自己的夢中看到了新東西。只不過這次看到的間隔距離之前的那幾次久遠了很多。
  馮垣只看到夢中的自己生活的異常頹廢，每天不是在酗酒就是在沉睡，沒有一點生活的心情。
  這個時候的自己，經歷了什么？
  這樣想著，馮垣直接融入了夢中的自己，完全遺忘了有關于夢境、醒來的一切記憶。
  苦澀的酒味刺激著麻木的神經，每天都想要落淚卻毫無知覺，滿腔的悲傷憤懣無處發泄，最后又只能借助酒精來麻痹自己。
  外面的太陽日升日落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的日子，馮垣依舊在靠著酗酒度日。直到又是平常的一天，又是拿起酒杯就往嘴里面塞的時候。
  巨大的機器轉動的聲音在門旁響起，幾秒之后，房間的木門直接向內倒下，露出了門外穿著制服的幾個人和一位看不清面孔的人。
  “急救！他酒精中毒了！“
  馮垣拼命想要看清門外哪個看不清面孔的人，任憑急救人員把自己抬上擔架。直到自己的視線被電梯門阻擋的時候，馮垣直接跳下擔架，拼了命的想要打開電梯門，奔向  那個看不清面孔的人。
  “快壓住他！“
  “鎮定劑！“
  “鎮定劑！“
  “異常波動增強了，快叫人！“
  “特殊小組呢！“
  此起彼伏的驚慌人聲和刺目的白光讓馮垣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處在哪里，周圍的環境明顯是一家醫院，醫院或許也不太準確。
  不過他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怎么稱呼。
  “醒了？“旁邊的人長舒了一口氣，看著不再掙扎的馮垣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有人來看你了。“
  周圍的場景似乎又有了變化，從剛剛不太確定的地方，變成了一家貨真價實的醫院。馮垣沒有對醫護人員說出的話做出反應，只是用平靜的目光看著門口的位置。
  醫生似乎也沒指望馮垣會做出什么反應，簡單的檢查了一下馮垣的狀態之后就直接打開了房門，對著外面的人囑咐道。
  “病人身體恢復的很快，大概一個星期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門外的人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過病人的情緒可能不太好，需要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來引導一下，不過這個全看病人和家屬怎么想，這只是我個人的一個建議。“
  說完，醫生直接關上房門，把空間留給了兩個人。
  “看起來狀態還不錯啊。“來人直接坐到馮垣的床邊，十分自然的拿起床頭柜上的水果就吃。
  馮垣還是沒有回答，只是安靜的看著天花板。
  來人并沒有因為馮垣冷漠的態度而覺得哪里不適，依舊自顧自的和他說著話。
  “另外幾個人我也問過醫生了，都還活著，也沒什么后遺癥。所以你經歷了什么，可以和我說說嗎？剛剛醫生說你需要一個心理醫生，我覺得我們可以不需要。“
  “還是不說話啊。“
  終于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的馮垣第一時間就聽到了這句話，是不是該說點什么？剛剛意識到自己在夢中夢的馮垣有些把握不好自己的人設，最終還是選擇保持沉默。
  “不說就不說吧。“來人嘆了口氣。隨后又用帶著一點期待的語氣開口”你去執行這個任務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什么話？馮垣有些茫然。
  不過這陣沉默持續的過于久了，久到馮垣可以明顯感受到身旁的人的情緒從期待到失落。
  “你躺在床上和你說這個確實有點不太合適。不過當時你要問的答案我一直都可以給你。只要你記得再問我一遍。“
  說完，來人直接起身離開。
  別走！馮垣在心里激動的想著。可是意識的激動根本帶不動夢中沉重的身體，他依舊躺在病床上沒有挽留。
  不要走！
  “醒醒！”趙祈的聲音似乎是從天外傳過來的，有潮濕的雨氣鉆進鼻翼，帶來的清涼的感覺。
  馮垣一下子從夢境中清醒了過來。外面依舊是陰暗的雨天，眼前是趙祈略帶關切的臉。馮垣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遺憾的夢境，醒來后又忘得一干二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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