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條件對于馮垣來說顯得很是誘人，不論是出于自己內心沒有根據的猜想，還是出于對于未成年的保護心理，他都需要盡力讓趙祈活得好好的。
  可是就這么直接答應也有點過于輕率了，馮垣揉了揉額頭，不知道為什么，隨著在這個房間內時間的加深，他的頭就越痛。
  這種感覺和之前見到成閱理的時候十分相似，所以眼前的人也藏著一些不能和人說清的真實么？
  “之前5號實驗體也說來到這里能解答我的部分疑惑。”馮垣的話沒有說完，但是他相信1號實驗體可以知道他的未盡之意。
  “剛剛我說的難道對你沒有用嗎？”1號實驗體不解的反問。
  可是剛剛他說出口的東西，只是說出了現實中的事件發展而已，對于通關這個夢境本身，和架構世界觀程度的增加都沒什么用。
  不對，
  馮垣忽然想到了之前夢境升到迷夢級夢境的時候，新的系統給出的一些信息。
  “通關要求游夢者異變程度不超過90%”
  “夢境獎勵和探索度掛鉤。“
  “夢境本身會壓制游夢者的能力。“
  這些條件在之前經歷的只有層數差別的夢境中系統根本提都沒有提出來過，但又在迷夢級夢境中被上一級系統直接指出。
  馮垣可以肯定，這些信息對于除了那些遺老以外的所有游夢者來說，都是已知的知識，他們在普通夢境中也都會進行夢境事件背景的探索。
  之前他還不太理解在醫院時屬于星圖的那些人所說的調查是什么調查。現在卻能夠想清楚了，他們就是在豐富夢境的探索程度。
  畢竟探索程度和獎勵掛鉤，更會和世界觀架構程度掛鉤。
  可是這樣問題就更多了，為什么夢境系統本身選擇了隱瞞這些信息？為什么那些知道這些東西重要程度的人也選擇了隱瞞這些信息？
  難道游夢者群體的壯大不是夢境系統所期盼的？
  這樣的問題對于當下什么都還不知道的馮垣來說還是有些太早，馮垣揉了揉仿佛要裂開的額頭，抬頭看向了1號實驗體，正好迎上了他若有所思的視線。
  “有用，就是不知道有用在哪里。“馮垣莫名坦誠的回答。
  或者是頭部的疼痛讓他放棄了和眼前的人拐彎抹角，又或者說自己不知道為什么選擇了相信眼前這個只露出了一雙眼睛的人。
  “那我也沒辦法提供更多的信息了。“1號實驗體的眼神中有著惋惜，非常的真情實意。
  隨著剛剛的思考，馮垣只覺得太陽穴的血管一跳一跳的，似乎隨時要爆開，不光是血管，腦袋也是同樣的感覺。
  自己快要接觸到一部分的真相了，是要繼續想下去問下去，還是就此停止？
  馮垣不知道自己此時看向1號實驗體的眼神有多么的癲狂，像是要把人一起拉入一個位置的深淵。
  1號實驗體本來還算冷靜的思緒在這樣的目光下也空白的一瞬間。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馮垣看著  1號實驗體的眼睛，平靜的語氣和他臉上的痛苦形成了強烈的反比。
  “XX。“
  是聽不出意思的亂碼，馮垣覺得自己似乎得到了答案，又似乎沒有。
  就在馮垣想要繼續下去的時候，趙祈休息的方向傳出了異常灼熱的能量  ，像是可以炙烤靈魂。
  伴隨而來的是熟悉的金紅色火焰，馮垣甚至能看到之前給趙祈編起頭發的藤蔓在這樣的火焰下直接化成了灰燼。
  火焰灼燒了整個空間，僅僅只有一兩秒的時間，就又完全縮回了趙祈的身體。
  “她好像好很多了。“1號實驗體直接借此機會轉移了話題。
  馮垣看著火焰從自己的眼睛中消失，剛剛頭痛欲裂的感覺消失的一干二凈。
  屏風后，趙祈依舊沒有醒來的意思，但是整體神態完全松懈了下來。
  “那就好。”馮垣點點頭，現在不太適合延續之前的思考了，而且剛剛要不是趙祈的能力突然爆發，此時此刻的自己還不一定會是什么樣子。
  “說說合作細節？或者說你對我的能力有著什么樣的了解，讓你覺得我是可以合作的？”
  “16號實驗體，能力是認知改變。”1號實驗體說出了作為16號實驗體的人的能力。
  這個能力在之前的資料里面其實也有提到過，沒有花費很長時間，馮垣就已經想起了資料上對于16號實驗體的描述。
  “16號實驗體，能力是認知改變。出現后，曾操縱大量民眾認為當下的世界是一個真實感較高的夢境，造成大量民眾蔑視生命，做出極限選擇。
  包括但不限于，極限運動，極端行為，甚至自殺。“
  這樣看來，自己在這個夢境中罪孽還挺深重的，馮垣有些悠閑的吐槽。不過實驗室內的所有實驗體在這個夢境中，都稱得上是十惡不赦。
  “可我記得，你來到這里之后，所有人在夢境中的能力在你周圍都是失效的狀態。”想起之前趙祈對于1號實驗體的介紹，馮垣不解的問。

  “因為他們的行為已經沒有效果了，在這樣下去，只不過是增加這些民眾的精神負擔罷了。”1號實驗體對于這個問題的解釋十分坦然“我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告訴他們，可以不用再繼續了。”
  “可你們還是被關在了這里。”馮垣闡述著事實。
  “因為我們的敵人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1號實驗體點點頭，說：”當時本來的行動計劃是我把他們帶走，然后保存他們的能力，自己留下來解決問題。“
  “徐來早就糾集了一批人，這些人或許知道真相或許不知道真相，最后還是把我們關在了這里。他們對外的說法你應該聽說過了，我們是擾亂世界秩序的外來者，而他們是組織亂象的大功臣。”
  “那你們這和失敗也差不多了啊？“馮垣十分不客氣的說。
  “也不至于。“1號實驗體沒有因為馮垣的直白而出現什么負面的情緒波動，只是繼續在闡述著他所知道的事實。
  “這個計劃從一開始的時候其實就做了兩手的準備，所以當下就算我們被困在了這里，外面其實也有隱藏的更深的人繼續我們把人喚醒的計劃。“
  馮垣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眼前的1號實驗體，在腦海中思索外面化整為零繼續進行計劃的人會在哪里。
  這些進入夢境的人，在一開始就做好了他們的行為不會一次成功的準備，所以從一開始就在人群中散布出了事情的真相。
  這群知道真相的不一定都會選擇和他們一樣的方向，但是總會有方向一樣的人。比一個人，或者幾個人孤立無援要好很多。
  能做出這樣的計劃，現實中還剩下的人是個目標堅定的聰明人。
  想到這里，馮垣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可以問一下，還剩多少人是清醒的嗎？”
  1號沉默了很久，都沒有給出一個答案。
  就在馮垣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1號實驗體站起了身，看向了窗戶外虛假的景色。
  “外面還醒著的人，拋開我們這些不干活的研究人員，應該還剩下兩百萬左右？”
  兩百萬？
  現實世界中自己所在的城市都比這個數字要多。
  如果四舍五入一下，這個夢境中其實已經囊括了整個現實世界中的所有人。那么他們還剩下的兩百萬人所面對的，已經不光是阻力了。
  “現實中，屬于徐來的那種讓人陷入昏睡的影響應該一直沒有停下來過吧。”
  “是沒停，可是我們也有相應的辦法。”1號實驗體此時背對著馮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我們現在的保護措施之下，徐來其實已經對現實中的人造成不了影響了。就是這些措施出現的太晚了，太晚了。”
  連著說了兩個太晚了已經很明顯的說明，1號實驗體此時的內心并沒有像他的語氣一樣平靜。
  不過也確實，這樣的措施如果能在一開始，這種情況還沒有蔓延太多的時候就研發出來，那么現在他們要面對的問題就少了很多。
  “那剩下的那些人？”馮垣沒有問完。
  整個世界就剩下了二百萬人，這二百萬人里，每個人的親人朋友估計都在沉睡中做著和現實無異的美夢。
  甚至如果他們想，可以直接放棄所有的防護措施，進入到和自己在意的人一樣的夢境中。
  這樣的誘惑和絕望無時無刻都在拉扯著還醒著的人。
  “你們是怎么維持昏睡的人的生命體征的？就靠這兩百萬人么？”
  “差不多吧。自從異變發生之后，為了應對最壞的情況，我們研發了很多東西用于自動化上面。就算最后的二百多萬人最后都陷入了沉睡，也可以讓外面的世界自行運轉10年左右。“
  “10年之后，大部分的東西可能會失效，但是所有陷入沉睡中的人的維生系統還可以再繼續運轉50年。“
  “如果在這個時間內我們依舊不能解決問題，那就直接在睡夢中迎接死亡。“
  1號實驗體的話平靜又絕望，平靜的闡述著自己和世界進入了慢性死亡的事實，絕望的迎接接下來一切未知的結果。
  “需要我做什么？“這回馮垣沒有繼續詢問想問的問題。“16號實驗體的能力是改變認知，但是我不是，如果你是因為這個決定和我合作的話，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之前有些沉重的話題就此結束，兩個人之間重新回到了如何瓦解這個夢境的合作上。
  “我之前說過，這個空間就是我的夢境，所以對于你的情況，我可能了解的比你要清楚。”
  “雖然你不是……，但是你有這種能力。”1號實驗體十分篤定的說著。
  馮垣疑惑的皺眉，沉入自己意識之中觀察里面的觸須，意識中的觸須此時正無風自動，隨著自己的思緒舒緩的搖擺。
  自己的能力？
  想到一開始的那兩個夢境，自己對于自己身份的捏造。
  當時其實只是情急之下的選擇，甚至有著賭博的心理，幸好還是成功的對那些人進行了蒙騙。

  當時是以為自己的行為邏輯符合夢境的設定，所以直接改變了那些人的認知，原來這是自己的能力嗎？
  還有這些觸須。
  關于這些觸須到底能干什么，其實馮垣到現在都不敢細想。當時控制不夠熟練的時候，被觸須接觸的人心有余悸，可是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既然眼前這個人說改造認知是自己的能力，那不如試一下。
  “你好像誤會了點什么。“1號實驗體的目光一直沒有從馮垣的身上離開。
  “認知的改變不是你說改就可以改的，而是需要一個合理的轉變過程。”
  這個說法馮垣倒也認同，畢竟剛醒過來的那個夢境自己也是根據當時的情況給自己編造的身份。
  “我可以試試。“馮垣點點頭。
  對于自己的能力，當下還有很多待開發的方向，這個合作，應該可以幫自己查探一下能力的極限和用法是什么。
  畢竟，按照錄像中的那個發展程度的話，此時的夢境中的人數應該有個十億。
  一次性改變這么多人的認知……
  馮垣敏銳的察覺到意識中的觸須隨著自己的思緒劇烈的波動了起來，然后瞬間傾巢而出，目標直指外面的1號實驗體。
  在馮垣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將1號實驗體嚴密的包裹成了一個繭狀。
  “給我回來。“
  馮垣這個時候是真的有點慌了，這些觸須中有著比自己的控制還要更高級一點的指令，所以有些時候會脫離自己的控制進行一些自主行為。
  可是它為什么會對1號實驗體做出這種事情？
  這次的觸須比以往的所有行為都要堅定，任憑馮垣如何集中精力進行控制依舊在包裹著1號實驗體的存在。
  根據觸須依舊盡職的傳回來的反饋，此時的它們外在看著將1號實驗體完全控制住，可實際上沒有一條觸須可以突破1號實驗體莫名堅挺的意識屏障。
  透過因為過于密集，此刻已經成為半透明狀態的繭狀觸須，馮垣看到1號實驗體的眼睛正平靜的看著自己，沒有因為馮垣毫無征兆的攻擊產生任何不適的情緒。
  只能說，這些來自現實中的人的精神狀態真是穩定的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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