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鈴聲催命一般的響起，馮垣伸出手按掉了來電。
  窗戶外面的陽光早就已經升到了頭頂上，樓下還有著細細碎碎的討論聲。
  “怎么就這么想不開呢？”
  “真可惜啊。”
  “也不一定是想不開，警察不是還在調查嗎？”
  “誒，你們說會不會是那誰回來報復了？”
  討論聲瞬間安靜了下來，隔了一會之后才繼續有人開口說話。
  “別瞎說，大白天的，瞎說什么？”
  樓下的話題很快就拐到了自己家孩子的身上，什么賣了一套房子湊結婚錢，什么孫子考上了什么什么大學。
  昨晚發生的事情在小區中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隨著大腦的清醒，馮垣睜開了眼睛。
  十分具有沖擊力的景象就這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面色慘白的女人目不轉睛的在頭頂的位置看著他，滿頭黑發謹慎的停在了馮垣臉上不足一厘米的距離上。
  馮垣轉移了一下視線，發現她正在用兩只手捧著自己的頭顱維持著這樣的一個姿勢，不知道在自己的床前站了多久的的時間。
  看來是不怕什么太陽的。
  眼前的場景有些詭異和驚悚，不過對于馮垣來說也并沒有多恐怖。他不經意的拉開了窗簾，站在床側的人卻沒有什么躲藏的意思。
  “有事？”
  “還我。”
  女人把自己的頭裝回了原位，十分認真的回答道。
  馮垣摟著自己的被坐起身，有些頭疼的看著這個一直念叨著“還我”的女鬼。
  要還給她的應該就是昨天在游戲場景里撿的那個指節，可是自己已經從那個游戲中出來了，指節并沒有跟著自己一起出現在現實中。
  這要怎么還？
  還是說，游戲里面的場景和現實中是有聯系的。
  被忽略了很久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來電的人是劉哥。
  “小馮啊，醒啦！“
  “剛醒。”
  “你這昨天怎么又直播到那么晚，不要命啦。”
  不得不說，這個劉哥對于自己有些過于關心了，這樣的關心有些超出了普通的同事關系。
  “播的時候沒注意到時間，沒想到直接就打完了，我下次會注意的。”
  “行。”劉哥沒有就著這個話題繼續糾纏。
  “那個我給你點了吃的，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記得開窗戶通風。”
  “好。”馮垣順從的說著。
  “好了，沒啥事了，你今天也注意點，不要直播太久了。昨天的直播效果我看了一下，你還是有些放不開，但是沒關系，時間還長著，你可以繼續努力。”
  “好的，我盡力。”
  “那行，那我先掛了，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啊，別出去亂逛了。”
  說完，劉哥那邊就掛斷了電話。
  這通電話話里話外都透露著讓自己不要出門，盡量減少直播時間的意思。是單純的關心，還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還我。”重復性的話語打斷了馮垣的思考。
  女人依舊在愣愣的重復著那兩個字。
  飛快的在被子里面套好了自己的衣服，馮垣從另外一邊下了床。
  “怎么稱呼？“
  女人愣了愣，然后聽話的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江永詩。“
  熟悉的名字讓馮垣忍不住仔細確認了一下眼前的人的容貌，仔細觀看之下，確實有那么幾分江永詩的影子。
  只不過眼前的人看著比記憶中的人蒼白很多，周身陰郁非人的氣息壓住了原本的容貌，讓馮垣根本沒有認出來。
  “好，江永詩，你想要我還你什么？“
  江永詩默默的舉起了自己缺了指節的一只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這個指節現在不在我這里。“馮垣說著打開了自己的電腦，打算指給江永詩看。
  打開的電腦屏幕上，除了自己的直播軟件以及聊天軟件以外，沒有任何游戲的軟件。
  嗯？
  馮垣皺眉打開了文件夾，里面是幾款亂碼一樣的文字。
  可是昨天自己玩的游戲不見了。
  “還我。“
  一段時間不說話之后，江永詩又開始了復讀。
  “你等一下，你的指節現在不在我這里，但是我會給你找的。“
  馮垣正在一個文件一個文件的點開查看，外面傳來的敲門的聲音。
  “你的外賣到了。“
  馮垣關閉了頁面對著江永詩吩咐道：“先別說話。“
  隨后就走到了門口打開門，外面是正拎著外賣的外賣小哥。
  “馮先生是吧。“
  “對。“
  馮垣接過了外賣小哥手中的吃的，敏銳的察覺到了外賣小哥對著房間內探究的視線。
  “謝謝。“
  馮垣直接毫不留情的關上了房門，把視線留在了門外。
  房間內，江永詩不知道什么時候飄到了客廳中，正安靜的停在自己的身后。
  剛剛的外賣員是看到她了？
  就在馮垣把外賣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門外又傳來了一陣禮貌的敲門聲。
  “誰啊？“

  “警察，昨天咱們才見過。“
  說話的是昨天見過的老李，聽到熟悉的聲音，馮垣直接打開了房門。
  房門外，昨天來過的三個人整整齊齊的站在門口的位置，看到開門的馮垣后整整齊齊的亮出了自己的證件。
  “請問？”
  看著馮垣詢問的眼神，老李露出了堪稱慈祥的表情。
  “是這樣的你對面的1號樓在昨天出現了跳樓事件，經過初步調查，他不太符合自殺的條件，所以來找你了解了解情況。”
  “請進。”
  馮垣讓開身體直接放幾個人進來。
  “總吃外賣啊。”老李十分自然的坐在了沙發上看著外賣說：“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耽誤你吃飯了。”
  馮垣也找了個地方坐下，目光隱晦的看了一下縮在墻角的江永詩之后回答道：“沒有，是我作息不好。”
  “那我們就直接進入正題了，早點問完你也好早點吃飯。”客套完之后，老李直接開始了發發問。
  “請問昨天晚上的時候在干什么？”
  “我昨天晚上一直在直播。”
  “直播的內容是什么？”
  “恐怖游戲。”
  “哦~”老李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你們這些年輕人現在確實愛玩這些東西，你昨天直播到幾點？”
  “這個我到沒在意。”馮垣大概思索了一下，當時從游戲內出來的時候并沒有特意看時間。后來就直接目睹了有人墜樓，期間還真沒有看過時間。
  “不過我直播有結束時間，我可以看一下。”
  說著，馮垣用手機打開了自己賬號的直播界面，上面顯示著上次直播時間結束在10個小時之前，而現在的時間是11點多。
  把手機界面直接給三個人看了一下，馮垣直接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自己昨天下播之后看到的事件流程。
  “是這樣的，昨天我是看著他上的樓，也是看著他掉下來的。”
  “這么說，你看到了整個過程？”云勁松的目光忽然犀利了起來。
  “差不多？”馮垣掂量著語氣說。
  “你可以詳細描述一下整個流程嗎？”老李溫和的說。
  “我昨天下了直播之后打算伸展一下身體，所以就走到了窗戶邊，恰巧看到有人正在進門，然后就是樓梯間的感應燈一層層的亮起來。”
  “等到他登上頂樓的時候，玻璃先碎了，然后他就掉了下去。”
  “有看清楚玻璃是怎么碎的么？”老李問。
  “沒看清楚，玻璃突然就碎了，然后人就直接從碎的地方掉了下去。”
  云勁松點點頭，示意了老李一下，隨后開口：“請問你對死者有什么了解嗎？”
  “我才搬過來沒多久，而且基本沒出過門，這個小區的人我都不熟。”
  馮垣回答完之后，對面三個人整齊的站了起來，老李直接走到了馮垣面前伸出手。
  “謝謝您的配合，如果有什么線索直接打電話聯系我們，我們就不打擾了。”
  說完，幾個人率先就走了出去。
  關上門之后，馮垣看到原本安靜的江永詩又默默的挪到了自己面前。
  “還我。”
  幽幽的聲音此時的馮垣聽的有些煩躁。
  “可以安靜一會么？我真的不知道你的東西在哪里。”
  馮垣的話音剛落，門口就再次傳來了敲門聲。
  “馮垣啊？能再開個門嗎？”
  是老李的聲音，那剛剛自己和江永詩說話肯定會被聽到。
  這樣想著，馮垣面色鎮定的打開了房門。“
  老李的視線十分禮貌的停留在了馮垣的身上，若無其事的開口。
  “剛出去才想起來，沒有給你我們的聯系方式，咱們加個好友，存個聯系方式。“
  馮垣點點頭，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好。“
  “年輕人多出去走動走動，總在房子里面待著人都要廢了。“加完之后，老李似是無心的說著。“我們警察局就在小區內，有事直接可以去通知我們。”
  看到老李指的方向，馮垣點點頭。
  “行了不打擾你了。”
  說完，馮垣又一次目送著幾個人走下樓梯，期間鶴學遠回頭和馮垣對視了一眼之后輕輕點了點頭。
  “回見啊。”
  馮垣關上門，看著桌上已經涼掉的外賣和江永詩，決定還是出門走走。
  從剛剛的情況來看，江永詩的形象此時只有自己能夠看到，所以只要自己現在表現的正常一點，就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至于她要找的東西，今天晚上玩游戲的時候可以再試試。
  這樣想著，馮垣對著江永詩開口說道：“你的東西晚上的時候我再去給你找，所以現在你要不就安安靜靜的在這里待著，要不就愛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打擾我。“
  江永詩點了點頭，沒有跟上離開房間的馮垣，而是又安靜的縮在了客廳的角落。
  走出房門的馮垣頭一次看到自己居住環境的外面，樓道內稱得上是干凈整潔，除了有些破舊以外，環境其實已經算是可以了。
  樓道內的墻體似乎也是新刷的，散發著味道，所以基本上每一層的窗戶都是開著的。

  而馮垣所在的樓層是第8層。
  8層的高度都沒有修電梯，有點折磨人，所以房租這么低算是有這一部分原因。腦子里面胡思亂想著，馮垣一步步走下樓梯。
  和自己住的地方臨近的幾個樓層基本上都沒有人住，門口沒有貼對聯，小廣告也很久都沒有清理了。直到六樓的位置，馮垣看到擺在走廊的罐子。
  生活的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各種味道。
  較低的樓層明顯熱鬧了很多，家里電視機放節目的聲音，炒菜的聲音傳入耳朵，又把馮垣從夢境中拉進了現實。
  直到四樓的位置時，地面上滿是消毒水的味道，這味道很是刺鼻，讓馮垣忍不住多分了幾分注意力。
  四層的位置很明顯要比其他樓層要安靜很多，兩邊的住戶此時好像都不在家里。
  突然，下樓那一側的房門在馮垣的面前打開。
  那是一名渾身橫肉的男子，看著就不像是個好相處的人，只是手上的鍋鏟破壞了這通身的氣質。
  “嚯，小兄弟你終于下樓了。“
  男人眼中的驚訝不似作假，這讓馮垣十分驚訝。
  “你認識我？“
  “害，你搬家那天我就在樓下看著，結果沒想到你住進去人就不出來了。“
  這位大哥明顯十分自來熟。
  “你這是實在待不住了下來找吃的了？“
  “確實，有點餓了。“馮垣點了點頭。
  “不然進來一起？正好我在做飯。“
  大哥一邊說一邊讓開了身體，馮垣可以清晰的看清房間內的結構，屋子內收拾的十分整潔干凈，看起來實在不太像一個人獨居的狀態。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馮垣從善如流的走進了這個房子內，很自覺的換上拖鞋。
  大哥也沒有想到馮垣居然就這么進來了，在門口呆愣了一小下之后十分爽朗的笑出聲。
  “那行，我這菜馬上就好了，你就在那等一下，我這就端出來。“
  馮垣坐在大哥指的位置上，觀察著房間內的布置。
  這個房間整潔是整潔，就是太整潔了，看不出來一點生活的痕跡。根本不像是一個愛做飯的人能夠時刻保持的干凈程度。
  也就是說，這是新收拾出來的狀態。
  聯想到外面濃郁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馮垣把目光投向了衛生間的方向。
  “大哥，我能借用一下廁所嗎？“
  “能！就是我家廁所這兩天容易堵，你用的時候注意點就行。也不知道樓上樓下天天在干什么，總能堵上。“
  馮垣走進廁所之后，廁所內部也顯得很是干凈，水池旁邊的位置甚至還放著擴香的石頭，只不過上面現在干干的，根本聞不出來味道。
  這真的是個獨居男性會住的房子么？
  馮垣的目光放在了鏡子上，伸出手輕輕的向外拉了一下鏡面，鏡子后是一堆不知道名字的護膚品和化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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