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婦女能頂半邊天
朱宏煜從兵器工坊離開,腦海中還在想著兵器工坊的事情。
除去兵器工坊研制出來的新軍械之外,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整個工坊里,所有人都在忙碌,幾乎一刻不得停歇!
并非是朱宏煜想要學黑了心的資本家工廠主,往死里壓榨工人, 而是他不得不為。
光復軍治下人口有限,大批的青壯年男丁都加入光復軍當兵了,民間的勞動力缺口實在是太大了。
以至于兵器工坊那邊,必須得所有人晝夜不歇的勞動,才能保證光復軍的軍械供應不出問題。
想著這些,朱宏煜腦海中忽的靈光一閃,既然男人不夠, 那他是不是可以讓女人小孩也進工廠呢?
像是配制火藥, 將火藥顆粒化,篩選鉛彈等活計,細心耐心的女人,或許比男人更加合適。
嗯,某落后愚昧的封建階級的代表,終于要學著先進的文明的資產階級,準備也開始剝削和壓榨婦女兒童了!
朱宏煜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很快便給自己找到了借口。
現在婦女兒童進工廠工作,被自己壓榨,總好過光復軍因為軍械不足而戰敗之后,慘遭西班牙人的屠戮強。
……
第二日!
朱宏煜親自挑選了一隊擅長穴地攻城的光復軍,交到了陳永華手上。
陳永華帶人登船,揚帆北上!
朱宏煜親自站在簡易的碼頭, 遙望這大海的方向。
直到船影徹底從他眼中消失,朱宏煜才收回視線。
他知道, 有了光復軍的穴地攻城部隊的相助, 鄭成功應該很快就可以收復大員了。
想著鄭成功收復大員之后的事情, 朱宏煜忽然想到了鄭成功的死因!
史書記載,1662年6月,鄭成功在收復大員的三個月后忽然暴病,然后迅速死亡,死因未知。
史書上只是記載鄭成功死于暴病,但究竟是什么病,卻是只字未提!
再聯系鄭成功死亡前后發生的事情,就會發現鄭成功的死亡并不簡單!
首先,便是安平郡王世子鄭經,同鄭成功幼子的乳母通奸,被鄭成功發現。
鄭成功暴怒之下,甚至打算賜死鄭經這個世子。
再然后就是其兄弟鄭泰與鄭成功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甚至在鄭成功死后,鄭泰直接發動了叛亂!
然后被鄭經擊敗,鄭經繼位!
事情很復雜,史書上對此的記載也是語焉不詳。
鄭成功的死因成謎,但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會是正常病死的。
難說是鄭經被發現通奸,選擇干脆弒父篡位。
還是鄭泰毒殺鄭成功,然后趁亂造反。
抑或是聽聞其父鄭芝龍被清廷殺害的消息, 鄭成功心力交瘁, 真的暴病,然后在所有人的默契之下,“病死”在了病榻上!
一切都很難說!
史書上語焉不詳的記載,使得后世人看此事充滿了迷霧,根本無法根據細節,拼湊出事情的真相。
總之,鄭成功死了,且死的不明不白!
朱宏煜不知道自己這只小蝴蝶的扇動翅膀,能否改變鄭成功的命運。
但他真的無力插手大員島的事情!
朱宏煜揉了揉眉心,無力感涌了上來。
他想要提醒鄭成功小心,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鄭成功這個人本就疑心重,又脾氣爆裂。
朱宏煜這個外人提醒他要小心自己的兄弟和兒子,鄭成功能相信才有鬼?!
說不定自己的提醒,反而是使得光復軍同鄭軍的關系破裂,反目成仇。
反而是對抗清的大局不利!
……
從碼頭回到軍政府的衙署,有隨從上來稟報。
“大都督,桑切斯首領已經在會客廳等候了!”
朱宏煜點點頭說道。
“叫人備好茶水糕點!”
說罷,朱宏煜大步往會客廳而去。
朱宏煜同桑切斯面談,商議好了鱷魚部落搬遷出山的事情。
光復軍劃撥一片平原給鱷魚部落開墾,并保證鱷魚部落的安全,但鱷魚部落要向軍政府交稅。
一個交稅,算是確定了雙方的從屬關系!
剩下的就是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比如放開漢人同鱷魚部落之間展開通商,通婚等活動的限制。
軍政府治下所有城鎮,除去兵器工坊等禁地之地外,全部對鱷魚部落山民開放,可以隨意出入。
當然,鱷魚部落的地盤也對漢人全部開放。
軍政府擴大了接收鱷魚部落派出的“留學生”的數量,鱷魚部落允許開放佛教道教的傳教,以及主動接受儒家思想熏陶。
允許軍政府在鱷魚部落中雇傭勞動力,招募兵員。
不管是漢人在鱷魚部落治下犯罪,還是鱷魚部落山民在軍政府治下犯罪,都將會由雙方派出代表,組成聯合法庭進行審判。
當然,審判的依據會是《大明律》!
對于這一點,桑切斯倒是想要表達不同意見的,但是他仔細想了想,好像自己的部落也沒個成熟的法典。
以往宣判罪犯全看他這個部落酋長的好惡!
和光復軍的《大明律》比起來,卻是有些落后。
然后,他就沒別的想說的了!
事情的敲定,讓朱宏煜心情大好。
不光是因為鱷魚部落搬遷出山,山民們可以填補一部分軍政府治下的勞動力空缺。
更多的是因為鱷魚部落的臣服,讓朱宏煜看到了將整個呂宋島漢化的希望!
只要不出什么亂子,就按照以上朱宏煜和桑切斯定下的協議進行下去。
最多一兩代人,鱷魚部落就要變成一個只存在于史書上的名詞了。
鱷魚部落的臣服,算是為光復軍以后徹底漢化整個呂宋,開了一個好頭。
商定了協議之后,朱宏煜開口挽留桑切斯一起吃晚飯。
桑切斯沒有拒絕!
兩人一起吃飯,還飲了些酒。
桌面上的食物不算奢華,但卻很豐盛,做飯的廚子手藝很好,簡單的食物也被燒的色香味俱全。
“爹爹,你怎么來了?”
卡雅依舊活潑,聽聞自己的父親來了府上,風風火火的便跑出來拜見。
桑切斯上上下下大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兒,笑呵呵的開口說道。
“爹來看看你!”
“看看我的小卡雅有沒有被欺負!”
朱宏煜哈哈一笑道。
“卡雅是我的女人,誰敢欺負她?”
他的話語中滿是自信和昂揚。
……
第二日,軍政府上下期待已久的募官考試終于開始了。
考場被設在了光復軍的校場之中,不同的區域分考不同的科目。
巨大的校場并不顯得擁擠!
因為現在光復軍治下也不過萬余人!
明末由于戰亂緣故,整體識字率從萬歷年間的百分之十五,降低到了百分之十左右。
也就是說,滿打滿算,軍政府治下最多一千多人識字。
但要參加募官考試,可不光是識字就行的。
哪怕是朱宏煜命令要求,不考文章考策論,可即便軍政府再不要求文章,你最起碼得寫的通順吧!
不能一片文章里,一大半錯別字吧?
那樣就太說不過去!
再去掉這些識字的里面,由于傳統觀念影響,大概率不會選擇拋頭露面的女子。
算下來,會參加募官考試的,滿打滿算也就三四百人!
平常供好幾千光復軍操練校場,容納這三四百人,當然不顯得擁擠。
由于一切從簡,募官考試很快就結束了。
上午考試開始,朱宏煜當天下午就拿到了一大摞的卷子!
然后他便召集內政處的諸多官員,當場批改起了卷子來。
由于軍政府的官員缺口實在太大,基本上只要還能說的過去的。
不是一篇文章一大半錯別字,或者連簡單的加減乘除都算不明白的,朱宏煜都給了過。
他知道這群人力面良莠不齊,但是,他沒辦法啊!
軍政府實在是太缺人了!
判完卷子,朱宏煜臉上卻是顯露出一絲欣喜來。
雖然這些參考的考生里,大部分都是濫竽充數的,可也不是沒有人才。
朱宏煜從一摞卷子中抽出兩份自己看好的卷子來,開口說道。
“把這兩份卷子的考生叫來吧!”
“本督要親眼看一看他們!”
這兩份卷子,一份是理科的卷子,考生展現出了很高的算數水平,以及不錯的工科底子。
另一份卷子的考生,則是寫出了一篇錦繡文章!
一篇就連朱宏煜這個不懂八股的人,看了都說好的錦繡文章。
朱宏煜對這兩人很好奇,沒想到軍政府這么草率的一次募官考試,能選出這么兩位人才來。
沒讓朱宏煜等多長時間,那兩人便被帶來了。
只是,帶兩人進來的劉同文劉老爺子,臉色卻是很不好看。
朱宏微微詫異,只是當他的目光看到進來的兩人之時,隨即便了然了。
這兩人,一個是一名年輕書生,玉面朱唇長相好看,帶著網巾儒冠,但卻明顯是女扮男裝。
另一個則是一名眼神呆滯,皮膚黝黑,有著濃厚的黑眼圈,長相氣質皆不出眾的青年。
這兩人,怎么看也不想什么人才!
尤其是那名女子,劉同文是左看右看皆不順眼,女子就該再家相夫教子才對,出來拋頭露面的做甚?
倫理何在?綱常何在?
朱宏煜卻是不在意,眼神在兩人身上掃過,然后盯在了那名女扮男裝的女子身上。
朱宏煜輕笑一聲,拿起手邊的卷子揚了揚,開口詢問道。
“張云軒?”
那名女子點頭,刻意粗著嗓子說道。
“學生張云軒,曾為漢中府人士!”
朱宏煜笑了笑說道。
“為何刻意女扮男裝?”
“軍政府的募官考試又未說不讓女子參加!”
張云軒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知道自己被識破了,但還是開口說道。
“確實沒說不讓女子參加,但卻是不讓女子入考場。”
“這和不讓女子參加有什么分別?”
“若非提前準備了這身男裝,學生怕是都沒有捉筆的機會!”
朱宏煜點點頭,卻是將目光看向了劉同文,語氣略帶責備的說道。
“劉科長,今日考場的入場是由你來負責的吧?本督是否說過唯才是舉?”
“為何不讓女子入考場?”
劉同文臉皮抽了抽,但環視開口說道。
“回大都督,下官只是覺得,女人就該遵守禮教,相夫教子才是。”
“若女人也能拋頭露面的出來做官,那禮教何在啊?”
張云軒聞言,俏臉上顯露出十分明顯的憤怒來,開口就要爭辯。
“女子怎么了?國家危亡之際,女子之中也有豪杰!”
“當年南京淪陷,弘光先帝被俘,江南的柳如事柳大家都曾想著投水自盡,偏偏是那號稱江南文宗,士林領袖的錢牧齋,說出了水太涼,頭皮癢之語。”
“廉恥何在?禮教何在?他留著金錢鼠尾,死后有顏面在地下面見列祖列宗嗎?!”
“我等女子怎么了?!比之錢謙益洪承疇等厚顏無恥之輩,我等女子也是高尚的!”
劉同文臉上的表情一滯,一張瞬間憋的通紅,手指哆哆嗦嗦的指著張云軒,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朱宏煜手指輕輕敲擊桌面,開口說道。
“張云軒向劉老道歉!”
“此事作罷!”
張云軒開口欲爭辯,朱宏煜的眼神已經盯了過來。
那種高高在上的威嚴,竟然讓一向嬌蠻任性的張云軒不敢再爭辯,乖乖的向劉同文道了歉。
“小女子年少無知,任性妄為,請長者原諒!”
見張云軒服軟,劉同文也不好再說些什么,他年紀大了,總不能和一個能當他孫女的女娃斤斤計較。
朱宏煜見此,微微頷首說道。
“劉老累了,今日先回去休息吧!”
“稍后,本督還需要劉老來幫著參謀,如何安置那些通過考試的官員們!”
劉同文聞言知道是朱宏煜在為自己解圍,從椅子上起身,開口向朱宏煜告辭。
朱宏煜起身將劉同文送了出去。
今日之事,他之所以偏向劉同文,壓制張云軒道歉服軟,不是因為他覺得張云軒說錯了。
而是因為規矩!
張云軒今日就敢當著自己的面,當眾劉同文這位年紀能當她爺爺的募官考試主考官下不了臺,以后還不翻了天?
所以,在這樣的場合中,朱宏煜首先要考慮的,不是對錯,而是規矩!
當然,朱宏煜也覺得水太涼不是個玩意,這點不用懷疑!
等送走劉同文,朱宏煜將目光看向了張云軒,張云軒開口欲解釋。
朱宏煜卻是揚了揚手中的卷子,開口問道。
“這篇議大明朝之弊政的策論是你做的?”
他既然說了此事作罷,那便是作罷了,不需要再提起。
不理會張云軒怎么想,他直接將話題帶回了原來的軌道上。
張云軒見此,臉上露出一抹得意來,開口說道。
“回稟大都督,確是學生做的!”
朱宏煜微微頷首道。
“嗯,你之言辭極其犀利,提出了不少問題,可有解決之策?”
張云軒在策論中,將大明之弊政總結了很多,讓朱宏煜眼前一亮。
包括稅收,兵制,宗藩,黨爭,河務,海禁……等諸多方面。
但最令朱宏煜感覺驚奇的是,張云軒竟然直接將所有的問題都歸結到了土地問題上,直接向整個地主階級開炮。
嗯,她超勇的!
張云軒重新恢復了自信昂揚的姿態,開口解釋起了她的策論來。
朱宏煜頻頻點頭,很是滿意!
等她講完,朱宏煜卻是沉思了起來。
當然,不是沉思該不該用她,這點不用懷疑,用肯定是要用的。
這么一個人才,放跑了可惜!
朱宏煜沉思的是,該把她用在什么地方!
張云軒開口說道。
“大都督敢用我這個女子嗎?”
朱宏煜眉頭一挑,心中卻是想笑,激將我?
但他卻偏偏吃這一套。
朱宏煜開口說道。
“自然敢用!”
“你通過了募官考試,那便是軍政府的官員了,這是我親自定下的規矩。”
“只是,本督現在在想,該將你用在何處!”
“罷了,本督把選擇權給你,你這個才女自己定吧!”
說著這些,朱宏煜將選擇給了出來。
“第一處,本將軍準備建立一個婦聯,專為保證女子的合法權益,以及動員女子肩負起自己的責任而設立!”
“這婦聯的會首,自然要選擇一個有才干,有手腕的女子擔任,本督才能放心。”
“第二處,是來本督身邊做一個秘書,本督最近感覺公事繁忙,一人處理不過來,是故需要幾名秘書或者叫師爺也行,來幫著分擔一些。”
“你若愿意到本督身邊來,這第一任秘書長就是你了!”
“呵呵,別看不起這秘書長的職位,論起權柄和地位來,類似于大明的內閣首輔哦!”
“第三處,是和其他人一樣,從最基層的村官,或是內政軍務兩處各科室的基層科員做起。”
“你自己選!”
朱宏煜目光炯炯的盯著張云軒看。
張云軒一仰頭,十分驕傲的開口說道。
“回稟大都督,學生選第三處!”
“學生不想留在大都督身邊做近臣,被人說是以色謀官的放浪之徒,或者去照顧一群婦孺。”
“學生要做宰輔,做這天下間,第一個女宰輔!”
她的語氣中滿是驕傲和決然。
朱宏煜聞言,對她更加滿意了。
光復軍治下人口有限,為了發展,朱宏煜除去打土著的主意外,也對解放女性有了想法。
婦女能頂半邊天啊,他要賦予女性該有的權力。
然后一點點將女性的勞動力,生產力給釋放出來!
讓女性不再被視為“生育機器”!
但是,由于傳統觀念,以及理學,封建禮教等多方面的原因。
這件事的阻力會很大很大!
朱宏煜有心想做這件事,需要推出這么一位獨立自強,能力出眾的女性,作為解放女權的代表人物。
目前來看,張云軒很合適!
能力出眾,年輕漂亮,野心勃勃,能言善辯,無論從哪一點都是目前來看最好的選擇。
朱宏煜最后詢問一遍道。
“哪怕會很苦,很難,甚至是絕不可能做到?!”
張云軒用力點頭,語氣決然。
“對,哪怕會很苦,很難,甚至是絕不可能做到!”
看著張云軒堅定的眼神,朱宏煜終于做出了最終的抉擇,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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