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懲惡
這個時代有種商鋪稱作成衣鋪，是縫制定制衣服的鋪?zhàn)樱床每p鋪。
多年前，閻信在神京外城開了一家信運(yùn)昌成衣鋪，后又在內(nèi)城和京郊各開了一家，意味著“信運(yùn)昌”成了三家連鎖成衣鋪的字號。
定城侯，是大周開國侯爵之一，如今定城侯府的襲爵人和當(dāng)家人是謝鯨，謝鯨的爵位是二等男，在京營擔(dān)任游擊。
“信運(yùn)昌”字號的老板閻信，是定城侯府的大總管，也是家生子奴才，相當(dāng)于昔日賴大之于榮國府。
閻信如賴大一般貪婪，多年來不僅在定城侯府貪墨肥幾了不少財物，還依仗著定城侯府，在外頭收購店鋪、房產(chǎn)、田產(chǎn)，營商逐利，最大的生意便是“信運(yùn)昌”。
丁壽錦則是閻信屬下的一名掌柜，管理著外城信運(yùn)昌成衣鋪，這是閻信最早開設(shè)的成衣鋪，也是最大的一家信運(yùn)昌成衣鋪。
丁壽錦今年已四十九歲，馬上就五十歲了，是一個經(jīng)驗(yàn)豐富也有經(jīng)商才華的掌柜，只是此人陰險狡獪且貪色。
二十多天前，何綺找工作，來到外城信運(yùn)昌成衣鋪，被丁壽錦聘用為針黹女工。丁壽錦心動于她的美色，也心動于她的身份，想侵犯這么一位進(jìn)士出身的官員的遺孀。
何綺實(shí)在貧窘，找丁壽錦借二兩銀子用來過日子，說是預(yù)支的工資。丁壽錦覺得是可乘之機(jī)，說憐其母女孤苦，要借十兩。何綺本不受的，丁壽錦非要借十兩，二兩反倒不借，何綺才受了。
而在今天，丁壽錦讓何綺以身償債，何綺不從，丁壽錦便動強(qiáng)，何綺逃脫，丁壽錦竟帶著伙計們闖到她租住的地方，讓她還二十兩銀子，說多出的十兩是利息。丁壽錦的目的，就是脅迫何綺從了她。
類似的事情，丁壽錦曾干過幾次了，僅有一次沒得逞。丁壽錦本以為這次多半也能得逞，卻不料何綺剛烈，且突然殺出一個倪二。
今天下午，在倪二的威懾下，丁壽錦帶著三個伙計狼狽地離開。
離開后，丁壽錦找了一個頗有威名的潑皮，意欲出錢讓這潑皮幫他對付倪二，不料這潑皮拒絕了，原因是醉金剛倪二不好招惹。
這潑皮將倪二的家世背景告訴了丁壽錦，丁壽錦不禁有些怯意了。
丁壽錦的靠山是閻信，閻信的靠山是定城侯府，而定城侯府如今已大不如前，當(dāng)家人的爵位是二等男，這是二品爵位，官職則是從三品游擊，權(quán)勢遠(yuǎn)遜于榮國府。
何況，如此見不得光的事，丁壽錦也不敢找定城侯府庇護(hù)自己。
倪二是開國武勛的后代，胞兄倪大是九門提督麾下的游擊，自己在神京潑皮圈也頗有威名。
丁壽錦不敢對付倪二，卻不會因此就放過何綺。在他想來，倪二不會一直保護(hù)何綺。他還想將何綺侵犯，哪怕侵犯不成，也得讓何綺還他二十兩銀子，如此就賺了一筆。
于是這晚，丁壽錦又帶著伙計們來到何綺租住的地方，想著已是晚上，倪二必在內(nèi)城，方便脅迫何綺。
丁壽錦不承望，何綺竟然搬離了，而且鄰居告訴他，今日圍觀的路人中有賈珠這位貴人，何綺搬到榮國府去了。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將丁壽錦嚇得不輕，怎么會有這種事？
丁壽錦猶未知今日圍觀的路人中有天隆帝，否則驚懼必然更甚。
這夜，丁壽錦沒能睡個好覺，輾轉(zhuǎn)床榻，難以成寐，想著若榮國府幫何綺報復(fù)他，那他就有大麻煩了。思來想去，心緒紛擾，只能寄希望于，榮國府別來報復(fù)他。
他不敢再主動去侵?jǐn)_何綺，擔(dān)憂自己被報復(fù)的同時，也心疼自己借給何綺的那十兩銀子。
……
……
已是臘月二十八，后日便是除夕。
上午，天空漫灑冬雨，
這場冬雨綿綿而落，不絕如縷，寒氣侵肌，諾大神京皆籠于冷雨之中，朦朧之間，更顯冬意之濃，冬之凜冽。
昨夜沒睡好的丁壽錦，待在外城信運(yùn)昌成衣鋪后院的值房里，躺在一張?zhí)僖紊希犞巴獾睦溆辏纳猓瑧n思與困倦交織。
盡管掌柜憂思沉沉，昏昏欲睡，鋪?zhàn)永锏呐儏s格外忙碌，年關(guān)工作任務(wù)很重。女工們在忙碌時，也忍不住竊竊私語，議論丁壽錦和何綺。
有譏嘲丁壽錦圖謀不成的，有擔(dān)憂丁壽錦也侵犯自己的，有羨慕嫉妒何綺得遇貴人住進(jìn)榮國府的，也有擔(dān)憂榮國府報復(fù)從而影響到自己工作的……
突然，一群來自順天府衙的官吏衙役，冒著冷冷冬雨，來到了這家信運(yùn)昌成衣鋪的外頭。
“外頭來了好多官兵！”
“必是來拿丁掌柜的！”
“會不會查封鋪?zhàn)樱俊?br />
“糟了，咱們這月的薪水不會沒了吧？”
“這月咱們加倍辛勞，薪水要是沒了，可如何是好啊！”
“……”
女工們紛紛驚慌起來。
不待官兵們進(jìn)門，已有伙計疾趨后院，找丁壽錦報信去了。
“不好啦，掌柜的，外頭來官兵啦……”
伙計火急火燎推開房門疾呼。
正在打瞌睡的丁壽錦被驚醒，未明其詳，看向伙計：“何事驚慌？”
伙計急答：“外頭來了好多官兵。”
丁壽錦悚然而驚，愣了一會子才自藤椅中立起，面如土色，心懷惴惴，要去前鋪探視，剛走出值房，便見一群官吏衙役氣勢洶洶涌進(jìn)了后院，為首的官員竟身著二品錦雞官服，乃是工部侍郎兼順天府尹宋嘉涵。
丁壽錦惶懼交加，趨前對宋嘉涵打躬作揖：“草民拜……拜見宋大人！”他曾不止一次見過宋嘉涵，印象深刻。
宋嘉涵對丁壽錦沒什么印象，眸光如炬，逼視著丁壽錦，厲聲詢問：“你是何人？”
丁壽錦聲顫如絲：“草民丁壽錦，是……是掌柜的。”
宋嘉涵面沉如水，語帶威嚴(yán)，斥道：“丁壽錦，你欲侵犯已故知縣翟秀成之遺孀，居心歹毒，行徑囂張，膽大妄為，本部院奉旨特來拿你歸案！”
因宋嘉涵的主要官職是工部侍郎，所以一般自稱“本部院”，若他的主要職位是順天府尹，一般就會自稱“本府”了。
丁壽錦聞此言，驚駭欲絕，不僅在于自己要被捉拿，更在于對方話語中的“奉旨”這震懾心魂的兩個字。
奉……奉旨？
咋扯上皇帝了呢？
難不成榮國府為了報復(fù)自己，竟將這種“小事”奏聞于天隆帝？難不成是皇帝親自下旨拿我？如此我丁壽錦豈不成了欽犯了？我不過是個掌柜，犯的著這般大陣仗地整治我嗎？
宋嘉涵見丁壽錦發(fā)傻，厲聲下令：“來人，將他拿下！”
幾名衙役忙上前，拿繩子捆綁丁壽錦。
丁壽錦不敢囂叫，不敢反抗，只是哆哆嗦嗦朝著宋嘉涵問道：“大……大人，是……是圣上下旨拿我？”
宋嘉涵怒目視之：“正是。”
丁壽錦唬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緊接著，宋嘉涵又下令將鋪中伙計們通通拿下，女工們倒是沒捉拿。因今日他受的旨意是拿下丁壽錦和伙計們，也因這個時代，女子一旦進(jìn)過牢獄，就會損害名節(jié)，甚至影響婚事。宋嘉涵也憐憫成衣鋪的女工們，都是社會底層的貧寒勞作之女。
……
……
就在丁壽錦被捉拿的這天，在袁慶柏的旨意下，兩路人馬離京，一路人馬前往保定府定興縣，另一路人馬前往山西。
保定府定興縣就在順天府旁邊，距離神京不算遠(yuǎn)。前往此縣的一路人馬，在此縣詳加查訪了一番，證實(shí)了何綺所言屬實(shí)，其丈夫翟秀成宰定興縣三年，確實(shí)是一位勤政愛民、誠為可貴的好知縣。
翟秀成的家鄉(xiāng)在山西，另一路人馬來到了他的家鄉(xiāng)，將他的胞兄翟秀業(yè)捉拿進(jìn)京。
丁壽錦、翟秀業(yè)一干人等，皆在順天府衙由宋嘉涵負(fù)責(zé)審訊。
宋嘉涵不僅素來清正廉潔，敢言直諫，也對袁慶柏這位新帝忠誠，自然不會稍懈此次的欽案，不僅將此案中丁壽錦、翟秀業(yè)的罪名坐實(shí)，還審訊出了兩人的其他罪行。尤其是丁壽錦，曾數(shù)次陷害侵犯民女。
因袁慶柏授意嚴(yán)懲，最終，丁壽錦被判了死罪，翟秀業(yè)則要蹲幾年牢獄，兩人的家產(chǎn)都被查抄，其中一部分給了何綺、翟曉青母女。
另外，丁壽錦有罪行涉及到定城侯府的大總管閻信，閻信受此牽連，亦被逮捕，審結(jié)后判監(jiān)數(shù)年。定城侯府的襲爵人和當(dāng)家人謝鯨，為此向袁慶柏上了一道請罪折子，袁慶柏倒是沒有整治此人。
跟內(nèi)務(wù)府的人一樣，勛貴尤其是開國勛貴，也是皇室的親信勢力。承泰帝在位期間整飭勛貴都會謹(jǐn)慎，而因承泰帝整治了不少勛貴，也給他造成了不少麻煩。
不少勛貴都已腐化，袁慶柏必然會整飭，只是現(xiàn)在他初登大寶，未及周年，可不便在這時候整飭勛貴。此前他整治寧國府，整治賈珍，因賈府跟他關(guān)系緊密，反倒方便。
整飭勛貴，可以算是吏治的一部分。
在袁慶柏看來，對他這位大周天子而言，改革很重要，吏治也很重要，都任重而道遠(yuǎn)！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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