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開始起哄。
雖然紙條上寫的隨意挑選一個女性，但妻子坐在旁邊，他還能挑誰？
煜辰歪著頭，似乎有些為難地問大家，“大冒險的懲罰可以拒絕么？”
“不行！”
“這個懲罰已經是最輕的了，比如，這里有一張寫著，原地五十個青蛙跳，你要選嗎？”
“不選。”煜辰拒絕。
“為什么不選？”池煙好言相勸，“青蛙跳是一種很合理的健身方式，難道你體力不行，怕自己跳不下來？”
這么明顯的激將法，大家覺得妻子想看丈夫出洋相的心思也太昭然若揭了。
“嗯，我體力不行。”煜辰淡定的目光看向池煙，“所以，我只好勉為其難選第一個了。”
池煙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有點崩潰，“大冒險懲罰的是他，為什么要扯上我？”
見她這么抗拒，大家有些奇怪了。
“咦，這是最輕的懲罰了啊。”
“大冒險還有抽中陌生人接吻的，不也照樣完成，你們夫妻怕什么。”
“是當眾覺得不好意思嗎，婚禮不得當著數百人接吻嗎？這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難道你們吵架了？那正好，床頭打架床尾和，這是和好的機會。”
池煙不吭聲了。
這種情況，再說下去，大家只會更加亂猜亂想。
煜辰原本坐在客廳沙發組的單人沙發上，此時長腿一伸，站了起來，走到池煙的身邊，俯下身。
池煙心又開始跳。
“青蛙跳的紙條，不會是
你寫的吧？”煜辰在她耳邊低聲問。
池煙看他眼神里滿是嘲笑，心一橫，“對，我寫的，真是太可惜了！”
煜辰點點頭，“那就不能怪我了。”
話音剛落，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頜，低頭覆了下來。
冰冷雙唇觸碰的剎那，池煙腦中莫名想起些別的東西。
上午來時，車里放的婉轉低沉的古箏樂；穿過山中時，聞到的那股冷冽蒼遠的氣味；兩人靜默無言時，搭在方向盤上骨節分明的手掌……
然而他只是輕輕碰了下，眨了眨眼，便稍稍離開了她的唇。
姿勢卻沒變，氣息仍交融在鼻尖，四目相對能清晰看到彼此的影子。
她仰著頭，他俯身。
高大的身軀有意無意遮擋了所有視線，她整個人籠罩在仿佛由他一人制造的獨立空間中。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沉靜下來，作出配合的姿態，她看見他眼眸中有淺淺的笑意。
一分鐘很快過去，煜辰直起了身，就勢在池煙身旁的沙發上坐下。
眾人抗議，說根本什么都沒看到，也不知道親沒親。
池煙連連點頭，很認真地解釋，“我對著神像保證，他剛才親了。”
她反正只說親，又沒說親多久。
一秒親也算親。
煜辰在旁邊悶笑一聲，仿佛在嘲弄她話里的文字游戲。
年輕人們這才作罷。
這時，有人驚呼，“看外面！”
窗外，又鋪天蓋地下起了大雪，伴隨著呼呼的風聲，密密麻麻的雪花被吹成一道道白線，竟
生出了斧劈刀削之感。
眾人忙起身告辭，說路一會就被雪埋住，趁著還好走趕緊散了。
大雪一直下到天黑都沒停的跡象，晚飯后，池煙躲在房間里給母親打了個電話，說天氣不好，山里的路不好走，煜夫人留她在山莊住一晚。
池母電話那邊鬧哄哄，大聲說社區正組團給工地農民工送餃子，讓她千萬等路好了再回家。
池煙見母親一個人也如此熱鬧充實，便放下了心，順勢窩在房間的沙發上刷了會朋友圈。
在各種熱鬧的新年告白中，池煙刷到了元慕飛的一條。
元慕飛平常很少發朋友圈，印象中一共見他發過幾次，基本都是元氏集團獲得什么榮譽，有什么領導視察的內容。
可這次，他只是發了一張照片，連配文都沒有。
池煙點開放大，照片里是一個空蕩蕩的露臺一角，欄桿和地上有些殘雪，旁邊倒著一些干枝丫的盆栽，看上去有些凌亂。
她覺得有點眼熟，忽然想起，那是元慕飛別墅樓頂的露臺，他發的照片位置，原本應該有顆價值不菲的大樹，樹下有兩組戶外沙發。
他說過那是他平日最喜歡呆的地方，因為能在城市中享受到山中一樣的放松感。
可此刻，為什么空了？
池煙心中升起擔心。
元慕飛可以說是她的第一個病人，此刻正處在人生低谷，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候。
年前和他打電話，他的狀態其實就有些不對，他對自己時時刻
刻那么關心，可是自己呢，各種事一忙，就把他置之腦后了。
她有些自責，給他撥了個電話。
第一個沒接。
她又繼續打了第二個。
好一會兒，終于接通，電話那頭，元慕飛沉沉說了句，“池煙啊。”
“慕飛，你還好嗎？”池煙立刻問。
“好，挺好的啊，你看見下雪了嗎？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雪，真好看啊。”
他的話透著一絲醉意。
“慕飛，你現在在哪？”
“我，我想想，啊，我在露臺上，以前我最喜歡在這里，能呆整整一個晚上，多好的地方啊，可惜要離開了……”他的聲音忽然有些蕭索。
也就是說，他現在一個人，在大雪的露臺上喝酒。
池煙緊張起來，好聲說：“慕飛，你先下樓，天這么冷，你別在樓頂上呆著，有什么事——”
電話突然掛斷。
池煙再打過去，便沒人接了。
她迅速思量，給三姨撥了過去，顧不上拜年  ，把元慕飛的情況說了一下。
“三姨，慕飛現在的狀況有些不對，您最好過去看看，不往想不開的方向說，萬一他在樓頂上喝醉睡了過去，這個天只怕會凍傷出問題。”
三姨明顯有些焦急，“我去，我現在就去。池煙，能不能你也來一趟，我怕我一個人勸不了。”
池煙看了看窗外的雪，好像小了點，便說，“我沒在市內，您先把慕飛勸到屋里，我盡快過去找你們。”
她掛掉電話，一抬頭，看見煜辰站在
門口。
他手里拿著一枝紅梅，紅彤彤的，開得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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