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炎是被鬧鐘吵醒的，一睜眼就聽到賓館樓下汽車發動機聲和很多人說話的聲音，透過窗戶一看，四輛大巴車在賓館門口一字排開，昨天報名的人正在挨個排隊上車。

        他也趕緊收拾好行李，在樓下碰到正等著自己的張素素和宋濤，跟著兩人一起也到外面排隊。

        賓館門口，每個客車門前都有一個人在核對昨天發的號碼牌，還有一個人站在那里不停地喊道：“女的都去坐最后一個車！”

        林炎注意觀察了一下，今天組織上車的人和昨天招工的人不是一波，現在的幾個人全都是陌生面孔，看來他們還真是分工合作。

        由于有人組織，一百五十人的隊伍很快就裝入了四個車。林炎和宋濤按照號碼順序，上了第三輛車，張素素也跟著一波婦女一起上了最后一輛車。

        四輛大客車出了城一路向北，中途除了在高速服務區暫時休息之外，馬不停蹄地趕路，早飯和中飯，由帶車的那個人分發面包和水代為充饑。

        林炎和宋濤一起坐在最后一排，注意著車廂里的動靜。帶車的人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臉上還有一條長長的已經愈合的刀疤。除了發放食物之外，那刀疤男很少起身，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打瞌睡。

        林炎見沒有什么異常，也開始閉目養神打著盹。突然，旁邊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他感覺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袖子。

        “這位大哥，你們也是去礦上打工的嗎？”

        林炎聽到聲音，睜開眼往旁邊一看，旁邊一個瘦瘦的稚氣未脫的小男孩正看著自己，看上去才十六七歲。

        “對啊，咱這車上不都是去礦上打工的嗎？我看你還未成年吧，怎么也想著去礦上？礦上很苦的，你小小年紀扛得住嗎？”反正也是坐車無聊，有人主動搭話，林炎索性也跟他聊起來。

        那小男孩無奈地說道：“扛不住怎么辦呢？我爹媽都死了，世上也沒有什么親人了，每天靠乞討為生，也不是個辦法。正好這個礦上招人，一天六百呢，我想著咬咬牙干兩年，攢下一筆錢再回來找個營生好好過日子，以后再娶個媳婦。”

        林炎對他的話未置可否。他見這孩子滿眼都是對未來的期待，但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么高的日薪，能夠干完兩年拿到錢是不可能的事，要不然為什么他們還在不斷招人呢。

        林炎不忍心潑那孩子的冷水，于是換了個話題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從哪里來的啊？”

        那孩子也沒有什么防備，直接就告訴林炎：“大哥，我叫王小槐，今年十六。我媽是在一棵老槐樹下生的我，所以我爹給我起名字叫小槐，我是豐源縣長河鎮杏花村人。大哥您呢？”

        “我叫林炎，咱們是老鄉啊，我跟你一個鎮，是云來村的。”林炎低聲說道，同時叮囑了一句：“到礦上之后，你就跟著我一起干活。”

        “哇，那真是太巧了！”王小槐全然忘了自己所處的環境，竟然大聲喊起來，引得全車人都往后回頭看。

        刀疤臉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站起身回頭看了王小槐一眼，皺著眉厲聲呵斥道：“說話小聲點！不要吵到別人！”

        王小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不好意思地朝刀疤臉說道：“對不起！我會注意的！”

        說完沖林炎這邊調皮地眨了眨眼，不再說話。林炎見狀，也不好說什么，便笑了笑，又開始閉目養神。

        到了下午，路兩旁就看不到什么房子了，大巴車一路行駛在公路上，透過窗戶，能看到路兩邊都是荒野和丘陵了，遠處有一片高聳入云的群山巍峨壯觀。

        “哇！快看，那邊的山好高！那里就是大彌山了吧！”王小槐到底是個孩子，第一次看到連片的大山就感到興奮無比。

        前座有些人聽到了王小槐的驚呼，小聲地說了一聲：“傻小子！”

        林炎也從睡夢中被吵醒，看著窗外的大山，心中也不禁心潮澎湃。他從小到大都生活在平原，還從來沒有在山中生活過，這次對他來講也是一次新奇的體驗。

        大巴車進了山，車速明顯降了下來，沿著盤山公路緩慢向上爬行，翻過了一道山之后，又緩緩地下山。就這樣翻過了十幾座山頭后，終于來到了一個大山深處的小鎮，天也漸漸黑了下來。

        四輛客車全都進了鎮子，停進了一個工廠的院子，刀疤臉招呼大家都下車，原來是要在這里吃晚飯再走。

        林炎下車后伸了個懶腰，然后隨著一百來號人的隊伍一起進入一個籃球場樣的建筑，進得里面才知道這里是這家工廠的食堂。

        里面像大學食堂一樣整齊地擺著一些四人桌，所有人按照所乘車輛分成四個隊伍打飯。

        林炎和宋濤打好飯后，隨便招了一張桌子坐下，王小槐也緊跟著過來，沒過一會兒，張素素也過來坐下。食堂里人聲鼎沸，人們都跟自己認識的熟人坐在一起邊吃邊聊。

        林炎看到宋濤沖她點點頭，便知道他們一定有自己秘密的聯系方式，不然不會這么快找過來。

        張素素坐下后，先是疑惑地看了一下王小槐，林炎向她解釋道：“這個小孩是我的同鄉，車上剛認識的。”

        王小槐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張素素，然后問林炎：“你們認識？”

        “這個姐姐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她張姐姐。”林炎向他介紹道。

        王小槐腦子轉得很快，他熱情地喊了一聲：“張姐姐好！”

        張素素點了個頭算是回應，然后低聲對三人說道：“我聽我們那車帶隊的人講，這里是個中轉站，所有人在這里又要再細分成幾組，分別去不同的地方。”

        “什么？難道我們不是去同一個礦嗎？”張素素帶來的消息讓林炎有些意外。

        張素素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我也只能問到這個情況。再問多了怕別人起疑心。”

        林炎剛想再多說兩句，突然看到刀疤臉跑到眾人前面大聲說道：“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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