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二之情
白欣兒聽后,雙眼微微睜大,她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她根本沒有想過,齊寧譽竟然會有這么悲慘的遭遇。
難怪這偌大的齊府看著有些空蕩蕩呢,剛開始白欣兒還覺得少了些什么,現在后知后覺,這齊府里頭,除了進進出出的仆從和守衛外,就只有齊寧譽一個人。
她露出一個關懷備至的笑容,看著眼前這個等待著自己一命換一命的宿主。
“云頌,別難過了,往后你有我呢。”
齊寧譽根本沒想到,眼前這個古靈精怪,身上壓根沒有哪里看得出“老實”二字的白欣兒,會對自己說出這么一番話。
“我有你?”齊寧譽反問:“那你能為我做些什么?”
“我會唱歌,唱很多你根本沒有聽過的歌,像什么古典風,經典風,流行風都可以啦,還有最近我對著竹筒新發明的電音風,唱起來也是很嗨的!”
她眉眼溫柔的看著齊寧譽,笑著對他說:“我還會跳舞,不過跳的是那種上不了什么臺面的舞,我還會講故事,晚上你睡不著的時候,給我一張小板凳,我可以恭恭敬敬坐在你的床下,給你講一些你從來就沒有聽過的故事。”
齊寧譽笑了,看上去有些心滿意足,像是明顯被取悅了似的:“竟然還有我沒有聽過的故事?”
“那當然啦,我會的多著呢。”白欣兒心想,英國詩歌和法國詩歌,還有近現代詩歌,我就不信你聽過。
齊寧譽眉角含笑,眼神中閃爍著明艷誘人的光芒,高高的抬起下巴,在白欣兒側臉留下深深一吻。
“謝謝你,我的啾啾。”
白欣兒主動摸了摸齊寧譽烏黑的長發。
看來,她這位宿主,的確是個苦命之人。
系統都能因他自發組成一套活命機制,想必,他經受的苦難,有太多是我還不知道的。
白欣兒能感受到,此刻齊寧譽是真的很愉悅,他的愉悅中,帶著些意外的滿足。
幾天后,白欣兒和朝順大哥兩人,提著大包小包的零嘴,甜點,換洗的衣物,還有不少的閑書,來到縣衙里,看望在囚室內被關押了整整兩個星期的薛陽華。
薛陽華看上去并沒有蒼老很多,只不過精神氣倒是沒有往常那么足了,眼袋重了些許,可依舊是個鶴發童顏的老神醫模樣。
鎮長大人為白欣兒和朝順大哥打點了一切,讓他們直接進來囚室就好。
薛陽華一聽見聲響,不慌不忙的起了身,雙手撐著后腦勺,半靠在長椅上,翹著二郎腿,笑著對年紀輕輕的二人說:“我的好徒兒們,你們終于舍得來看我了。”
朝順大哥連忙上前,給薛陽華行了個禮:“師傅,對不起,徒兒來晚了,前陣子因為福壽醫館鬧事,我和欣兒不方便出門,這才遲了些,望師傅莫要責怪。”
“無礙,你們自己照顧好自己,福壽醫館,能幫襯就幫襯著些,不能幫襯,就算了,反正清寧鎮這幫冥頑不顧的家伙,也徹底讓我寒了心。”
“師傅,你別這么說,我和朝順大哥都知道,福壽醫館是你的心血,這次你雖然受了委屈,但你不管怎樣,都是置清寧鎮百姓的安危于第一的。”白欣兒說著說著,眼眶紅了。
薛陽華朝她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傻丫頭,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白欣兒隨意擦了擦眼睛,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那么悲傷。
隨后,她將帶來的東西拿給薛陽華。
“師傅,這是我和朝順大哥一起帶來的,里面有不少吃的,還有小話本給你打發時間,你千萬別委屈了自己,我和朝順大哥一定會早日證明你清白,接你回福壽醫館的。”白欣兒娓娓道來。
朝順大哥開門見山的問道:“師傅,你還記得我們在臨河莊發現的那株紫纓鳳尾草嗎?”
薛陽華道:“記得,怎么了,可是查實了出處?”
白欣兒連忙道:“師傅,這次陷害你的人,或許藏得比我們想象得要深。”
薛陽華:“怎么說?”
他頓了頓,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立馬又問道:“陸霜那丫頭片子審得怎么樣了?”
朝順大哥低著頭,有些氣憤,但面對的是薛陽華,他又不忍心將此事說出口,半晌才道:“師傅,她……她越獄了。”
“你說什么!越獄!”
他安安生生蹲在牢獄這么久,根本不知道,縣衙內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他早就懷疑陸霜那丫頭片子不對勁,可又覺得此事過于蹊蹺。
陸霜此人頭腦簡單,易受人教唆,究竟是誰會利用她來陷害自己。
關鍵的是,小小的陸霜,又和臨河莊慘案有什么關系?
“朝順,欣兒,陸霜可能和臨河莊那頭的,不是同一撥人。”
白欣兒點點頭:“師傅,這個問題我也有想過,那紫纓鳳尾草,據我們現下所知,來自于皇宮。”
她深吸了口氣,頓了頓,問道:“師傅,晚輩冒昧的問師傅,師傅早年在皇宮,可否有什么特別的經歷,當年又是因何事而辭去太醫院的職務?”
薛陽華聽到“皇宮”二字,眼底的憤懣一逝而過,又轉為現下的古井無波。
“早些年,由我一人專程負責調養皇帝的身子,后來朝中有人妄圖利用我,來陷害皇上,我多次拒絕,最后那人竟然以我徒弟的性命相逼,無奈,我并不想做對當今圣上不忠的事情,最后選擇了孤身一人離開皇宮。”
朝順大哥問道:“師傅,原來早年你在皇宮,也收過徒弟?”
薛陽華點點頭,嘆了口氣,看上去愁眉不展。
他道:“眼下,皇宮似乎不大太平,近來聽聞皇帝龍體欠安,這下,怕是當年找到我,想收買我的那位,要對我下手了。”
“而如今的太醫院,定是有人成功被他收買了,太醫院的御醫們,個個皆人中龍鳳,醫術通天,若是想要成心做一些禍害人的毒事,倒也不難。這就很好解釋,為何我離開皇宮不久后,皇帝的身子就一日不比一日。”
考慮到隔墻有耳,縣衙內人多口雜,白欣兒小聲道:“師傅的意思是,已經有人成功被收買了,如今皇帝的身體逐漸變差,他們的目的就快要達到了,而現在,他們想斬草除根,消滅所有得知當年行動的人?”
薛陽華氣定神閑的笑了笑,看上去,自己倒似個局外人:“沒錯,欣兒,你不愧是為師的愛徒,就是這么冰雪聰明,你師傅我啊,現在就是那株待斬的草咯。”
白欣兒若有所思道:“師傅,敢問那個多次試圖收買你的人,到底是誰?”
“他是當朝宰相,吳相庚。”
朝順大哥震驚道:“吳相庚吳宰相!”
薛陽華瞇著眼睛,氣若游絲道:“沒錯,若按現下的分析,想必他就是臨河莊陷阱的幕后黑手。”
當他在明,敵人在暗,且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的時候,薛陽華可謂是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每天都在憂慮究竟是誰想要陷害自己于死地。
現在真相水落石出,他也就徹底放下一半心來,在這縣衙內的小小囚室里,竟活出一番不一樣的姿彩。
更何況白欣兒和朝順給他帶了不少打發時間的閑書,一代神醫在漆黑幽靜的囚室里,因看一本小兒話本溢出了笑聲。
快要回到福壽醫館的時候,白欣兒和朝順大哥聽到了一陣莫名其妙的喧囂聲。
按理來說,福壽醫館附近也沒有多少住戶,附近都是一些空寂的綠水青山之地,怎么突然多了這么多百姓的叫罵聲?
——直到這聲音由遠及近。
“不好!福壽醫館被人圍堵了!”
白欣兒走進一看,立馬和朝順大哥來了個面面相覷。
她深吸了口氣,鎮定自若的向福壽醫館門前圍堵的人群走去。
她打心底覺得好奇,福壽醫館最近好不容易才清靜了些,鎮長大人那邊也才撤兵不久,怎么突然又來了這么多鬧事的百姓。
那些瘋狂叫罵的百姓一看到白欣兒和朝順都回來了,立馬把手頭上還未扔完的爛菜葉朝他們扔去。
白欣兒眼見躲不過,便也不想躲,朝順大哥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他一個彎腰,輕輕躲過撲面而來的爛菜根,又流利的抽出攜帶的劍,將即將打在白欣兒身上的爛菜葉擋了下來。
白欣兒原本看見師傅在牢里的凄苦模樣,心里就一陣委屈,現下,這群是非不分的百姓又來瞎霍霍,讓他們福壽醫館不得安生。
湯圓在墻垣上,已經被百姓尖利刺耳的叫聲激得渾身炸了毛。
她忍下內心的怒火,用盡最后一點和善:“我說各位,怎么好端端的,又來福壽醫館鬧事?還想不想讓我們有個清靜日子過?”
“就是不想你們這群庸醫有清靜日子過!”
“呸!”那人朝白欣兒扔了個菜皮,眼看扔中她了,興高采烈的叫罵道:“賤人,當初你們福壽醫館鬧出了多少條人命,要不是鎮長大人護著你們,我看你們別想過一分一秒的安生日子!”
白欣兒雙手握拳,咬牙切齒:“我師傅是冤枉的!”
“誰信你的鬼話!我們這些老百姓現下能好好活著,都靠一位隱居山林的長老賜藥,要不是他,我們今天就不可能站在這里了。”
白欣兒徹底被氣笑了,她把落在腳邊的爛菜皮撿起,狠狠的朝方才那個說話的人扔去:“去你/媽的長老,你們喝的,分明就是我福壽醫館熬的藥,那時,只不過是鎮長大人怕你們不愿意喝,才找了這樣的說辭。聽著,你們今日能痊愈,分明就是靠我們福壽醫館正正宗宗,從未被人動過手腳的特效藥。”
“死騙子,騙人可是要遭雷劈的。”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婦人鼓足了勁,指著白欣兒惡罵道。
白欣兒正欲出口與她爭辯,這時,耳邊傳來一陣久違的聲音。
“這位老太太,你此番說辭,未免也太傷人了吧?”
只見傅昆手持折扇,英姿颯爽的朝眾人走來,所過之處,散發著他由內而外的竹林清香。
“當初福壽醫館生怕特效藥又被人動手腳,白姑娘和朝順二人守著藥,可謂是徹夜未眠吶。”他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閃爍著精光。
傅昆是誰?
他可是清寧鎮威風堂堂的年輕財主,可與齊,陳兩家相互媲美,誰見了傅昆,不得恭恭敬敬喚一聲傅公子。
那咄咄逼人的老婦人本就沒見過什么世面,一生中打過最多交到的,就是自己早早得了肺癆的半條命老公,還有村口那長滿癩子的黑狗。
一見到傅昆本人,她本就使不上什么勁的老腿,頓時間開始發麻抽筋。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大喊:“那臨河莊慘案又該如何解釋,如果下毒之人不是薛陽華,那為何他醫治過的臨河莊百姓全都暴斃身亡了?”
傅昆的雙眼緊緊追隨著白欣兒,也不看說話那人:“這不是還在查嗎?薛大夫已經被關押至大牢了,很多線索也逐漸露出馬腳,我想白姑娘這么聰明,心中多少也清楚了。”
“真相遲早會水落石出,公之于眾。”他修長的雙手打開折扇,輕輕扇出清香拂面的風:“我倒是好奇,是誰,突然指使你們,來到福壽醫館門前鬧事?”
“今日我為白姑娘而來,若誰主動交代,我傅昆定重重有賞。”
這時,立馬就有個渾身出油,虎背熊腰的大漢子跪到傅昆面前,范著里外不是人的害羞氣,大聲道:“傅公子,是……是丹心館的紀學海教唆我們的。”
“丹心館的紀學海?”傅昆像是聽見了什么臟東西似的,扇動折扇的動作急躁了些。
“就是他,就是他。”
傅昆淡淡道:“好了,我知道了,明日去傅府上領五十兩黃金吧。”
那大漢子一聽,樂得連連磕頭,笑得淚水直飆:“謝過公子,謝過公子!”
傅昆壓根懶得看他,只是無奈的對白欣兒道:“白姑娘,記著了嗎。”
白欣兒壓根對紀學海這個人毫無印象,也不明白為何他要如此針對師傅。
此仇不報非君子。
她牢牢的記下了。
不遠處,齊寧譽抱著起了應激反應,渾身炸了毛的湯圓,正慢慢的給它順毛,一下又一下的哄著它。
語氣聽上去像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溫柔公子,可他陰鷙的表情,明顯像是要吃人似的。
“白欣兒怎么會認識傅昆那個老毒種?他那樣的人,應該是不會無緣無故相助他人的。”
——他們肯定有問題。
齊寧譽本想著福壽醫館出了事,自己風度翩翩儀表堂堂的趕來相助,給福壽醫館增添點氣勢,誰知竟讓傅昆先搶了道。
不過,他乜見不遠處的柳樹下,那個衣衫襤褸,看上去瘋瘋癲癲的陸霜,此時此刻正暗中盯著白欣兒。
那眼神活像是要吃了白欣兒似的。
陸霜在丹心館的這些時日,早就被紀學海折磨得不成人樣了,現下,親眼瞧見白欣兒出事,就是她茍活下去的渴望。
齊寧譽不用想都知道,義診當天,定是那紀學海教唆陸霜下毒的,否則憑她那見識和膽量,根本不敢做出此等人命關天的事情。
她毒可以,可是這毒,用錯了地方。
她用在針對白欣兒身上。
想著自己既然幫不上什么忙了,于是齊寧譽百無聊賴般,順手做了個不露面的好人,他輕輕勾了勾手指,把陸霜從柳樹后面揪起,毫不留情的扔到了大街上。
當然,齊寧譽不會讓這樣下賤的女人光彩。
陸霜當然是被剝干凈了,并且斷了兩條腿才扔出去的。
就憑她三番四次和白欣兒鬧不愉快,他就能讓她死。
當然,陸霜那破舊襤褸的衣服,并不是齊寧譽親手脫的,而是齊寧譽用竹葉聲換來一群鳥兒,活生生啄走了她的衣服。
不久后,有人發現了陸霜的蹤跡,立馬報了官,不一會兒,半死不活的陸霜再次被押送至大牢。
這一回,鎮長大人命人對她進行不間斷的防守,不會再給她任何逃走的機會。
并且,此時埋在陸霜頸椎后的銀針已經被紀學海暗中拔了出來,因為紀學海圖一時刺激,叫聲又能助興,猥瑣又陰毒的紀學海沒理由不那么做。
這一回,陸霜算是把義診當天所有的事情經過,都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吐了出來,她承認,義診當天發現的天仙子,是她親手下的,不過她是受紀學海的蠱惑。
后來,鎮長大人連夜派人去丹心館緝拿紀學海歸案,三天后,紀學海在各種酷刑的伺候下,吐出了真相。
他承認,義診當天,之所以會有人在服用了福壽醫館特效藥后暴斃,是因為他教唆陸霜去下了毒。
臨河莊慘案撲朔迷離,鎮長大人一時半會兒無從得知事情真相,可義診當天的真實情況,他已經昭告整個清寧鎮,也算是還了薛陽華和福壽醫館一個清白。
正當鎮長大人準備對紀學海下死/刑的時候,卻發現,紀學海早已在大牢里七竅流血,眼珠被挖,心肝腸肺被掏而死,腰骨還有一只老鼠在啃噬。
究其紀學海慘死的真相,正是傅昆所為。
只是因為白欣兒那一句:“無論公或私,我都不解氣,福壽醫館這段時日經受的風波,還有師傅吃得苦,只有我知道。”
所以傅昆替紀學海做了個了斷:“那就——先公后私如何?”
先公,薛陽華和福壽醫館如愿以償,得以清白。
后私,不為別的,傅昆只為給他的白姑娘出一口惡氣。
不過他不舍得讓白欣兒知道,紀學海是怎么死的,也不會讓白欣兒知道,紀學海的死,是他所為。
正和賭坊那天的情況一樣,他不希望白欣兒的眼里,承載著血海和世間的丑陋。
白欣兒問起來,他便說是紀學海惡人有惡報。
至于那陸霜,在一次行刑之后就咽氣了,死/了以后仵作才發現,陸霜早已懷胎三個月有余了。
后來經過縣衙一查,紀學海和陸霜的奸情傳遍清寧鎮大街小巷。
不過,兩位年紀相差將近五十歲的當事人,包括那個三月有余的胎兒,早已斃命了。
當初那些來丹心館問診,口口聲聲喚紀學海為紀大夫的百姓,紛紛扔了他開的草藥,臭罵他是個下流胚子。
福壽醫館得以清白后,百姓們紛紛上門致歉,薛陽華和兩位徒兒終于又重新過上了安生的日子。
是夜,齊寧譽不聲不響的來到白欣兒的寢室。
此時白欣兒已然熟睡。
齊寧譽喝醉了酒,迷迷糊糊間,直接把呼呼大睡的白欣兒壓在自己身/下,怒意攻心,咬牙切齒的問:“白欣兒,你和傅昆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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