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大家，我們此時此刻正在前往斯卡布羅最為著名的一處景點——那就是斯卡布羅集市！”
  花糸琴走在隊伍最前頭，轉過身說道，儼然一副導游的形象。
  “雖說那首同名的歌曲廣為流傳，致使人們對現實中的斯卡布羅集市產生了無限的遐想……但實際上，隨著時代變遷，原本的斯卡布羅集市早已不復存在了，現在的集市比起百年前，已經小了好幾倍。不過，這里還是有許多值得品味之處，所以我們的斯卡布羅之行的第一站就選在這里啦！”
  “這就是你們昨晚出去商量的結果嗎？”櫻子說。
  “嗯……對呀，櫻子姐姐，你還滿意嗎？”
  櫻子點點頭，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雖說在她的空洞無神的眼神下，這副笑容也有些怪異——但還是讓兄妹倆松了口氣。
  望著花糸琴（實為謁月）的身影，花川原不禁想起，幾個月前也有一名少女扮演了導游的角色，但她已經消失了——正是謁月的另一半存在導致了這樣的結果。想到這里，花川原不由得感慨萬千。
  花糸琴說道：“咳咳，既然如此，那我們待會就分頭行動，各玩各的！直到十二點再在這里會合吧！”
  -
  “他們兩個又跑了……”
  眼看著兄妹倆遠去，櫻子小聲自言自語。
  “怎么，吃醋了？”方露楓在一旁笑道。
  “才沒有呢！只是……總感覺他們有什么秘密瞞著我。”
  “哦？我還以為你沒意識到這一點，”方露楓說，“原來你不是純粹的戀愛腦啊，很明顯，他們有所隱瞞。你在生氣嗎？”
  “沒有，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時的感受，說是生氣、郁悶，好像都不合適。”
  “那就到處逛逛放松心情吧，我記得海灘離這里不遠，要不要去看看？”
  “行吧……”
  另一邊，花糸琴走到集市的一樓，環顧四周，頗為失望地嘆了口氣：“什么嘛，傳說中的斯卡布羅集市，如今只是個菜市場而已。更何況，這里沒有歐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象征愛情的甜蜜，力量，忠誠和勇氣的四件信物。”
  “怎么可能真的和傳說故事中描述的一模一樣。”花川原說，“你有什么想買的嗎？”
  “嗯？你請客？”
  花川原點了點頭。
  陰險的笑容出現在女孩臉上：“是嗎？那你小心了，我的消費需求很高的。”
  半小時后，花川原的錢包就仿佛發出了悲鳴——花糸琴買了五件紀念品，三件衣服，兩條裙子，而且價格都是不小的數目。
  “哎呀哎呀，滿足啦，”花糸琴拎著袋子，笑著說，“不過這里的東西可真貴啊，旅游景點就會拼命坑錢。”
  “虧你也知道……”花川原在后面欲哭無淚。
  “但是你別心疼，表面上看現在是我在花你的錢，實際上我是在為你的妹妹挑選禮物呢。怎么樣，想到這兒是不是感覺好受了許多？”
  “貌似還真不知道怎么反駁你……”
  “接下來需要辦正事，由蘿。”花糸琴說，“輪到你帶路了。”
  “在去那個地方之前，你先看一些資料。”花川原說。
  “什么嘛，我最討厭看密密麻麻的文字了！”
  “你必須去，因為現在你是我的妹妹，我可以要求你。”
  “…………”
  于是，花川原把花糸琴帶到了集市里的一家書店。他找出一本書，付了錢，遞給花糸琴。
  “這是什么？”花糸琴念道，“《斯卡布羅傳說故事合集》？哦，我記得櫻子的工作就是調查都市怪談……這也不算怪談啊。”
  “里面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是嗎？最終還是被迫看書啊，好討厭……”
  花糸琴找了個椅子坐下，看了半小時，然后合上書。
  “找到線索了？”
  “……就是關于那首著名歌曲的傳說故事？”
  “嗯。”
  “你果然騙了櫻子，我以為你根本不會騙人的。難道你還要狡辯一句，‘這是為了她好’嗎？”
  “等到真相揭露的那一天，她會理解的。”
  “你就這么自信？”
  “我相信她。”
  “行吧，真搞不懂你……你在天使中算是最善良的一個，但你絕不傻。是什么讓你變成這樣的？該不會是所謂‘愛情使人盲目’，俗話來說就是戀愛腦？好啦，既然必要的功課我已經做過了，接下來是不是該帶我去你獲得人類之身的所在地了？”
  花川原點點頭：“走吧。”
  -
  兩人來到了集市不遠處的海岸。
  望著一望無際的天空與海，花糸琴不由自主地感嘆：“真是美麗啊，被美麗天空籠罩的蔚藍色星球……但是，即使這樣，擁有無數美好的人類也會將地球破壞。”
  “不同于天使，人是復雜的，”花川原說道，“你不能僅憑表象去評價他們。”
  “哼，所以呢，他們還是沒有能力主宰自己的命運。”
  “如果你想用力量去定義人，那就大錯特錯了。可能，單個人類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是，即便是天使也無法徹底取代他們。”

  “何以見得？”
  “因為天使終究是沒有憑依之物——脫離了物質的存在，再強大也無法改變些什么。”
  “哦？那我拭目以待。”
  談話中，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海邊的一處礁石旁邊。
  “就是這里了。”花川原說。
  “你的空間？真感興趣。”
  說罷，花糸琴將手放在礁石上。下一秒，她就感受到身邊的場景產生了變化。
  -
  “我這是……”
  謁月舉起手——那是一對稚嫩的屬于女孩子的手。
  “誒？”
  她急忙低下頭。海水倒映出的是花糸琴的臉，但更加年幼了一點。
  “我變成了小時候的花糸琴？！”
  “小琴，在看什么呢？快跟上來！”
  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自己跑過來。顯然，是她的哥哥——花川原。
  “哥哥？爸爸媽媽叫你趕緊回去，別再亂跑了！”
  這句話很明顯不是謁月想說的。換句話講，這也是空間的“劇本”的一環。
  花川原不以為然：“才七點，現在回去也太早了吧！你在這里等等我，我發現了一個絕佳的拍照地點，拍完照就回來！”
  “要注意安全啊！”
  眼睜睜看著花川原的背影遠去，謁月閉上眼睛——盡管月之神的力量不是完整的，但想要擺脫由蘿的控制還是很輕松。于是，花糸琴沒有像劇本中呆在原地等待哥哥回來，而是動身追了上去。
  現在是晚上七點整，太陽剛剛開始下落——正是黃昏時分。平靜的海面倒映出橙紅色的余暉。
  花川原跑到了那塊礁石旁，爬了上去，拿出手機對準遠處的天空。陽光為少年的身體鍍上了金色的邊框，真是個美好的場面。
  不知不覺中，謁月看得有些出神。突然，她聽到了異樣的聲響。
  一道海浪驟然升起，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撞向了礁石。坐在高處的花川原來不及躲閃，整個人向后跌去，重重地摔在了礁石上。
  “啊…………”
  謁月愣住了。即使是天使，她也沒有反應過來剛才短短的幾秒鐘之內發生了什么。
  少年的身體一動不動，顯然早已無藥可救了。
  就在這時，另一個身影出現在謁月的視線里——她對此熟悉無比，但又感到陌生。
  “真可惜，你本處在未來遠遠大于過去的年齡，卻因為一場意外，生命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然而，這副身體……的確是一個合格的容器呢。作為我履行約定，見證人世間一切的容器——我名為由蘿，請多指教啦。”
  下一秒，少年重新站起身。他注意到了花糸琴，于是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向她：“回去吧，小琴。”
  “哥哥？你怎么了？你變得好奇怪……”
  “沒有啊，你肯定是看錯了。別讓父母等太久，一起走吧。”
  -
  -
  “…………”
  空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斯卡布羅的海水，以及那塊礁石。
  “看完了？”花川原在她身邊，問道。
  “你……用了一個本應該死去多年的人作為身體，當時那個花川原來這里旅游出了意外，他的死亡是注定的。所以，你究竟是為了什么？”
  “我當時已經說明原因了吧——不想看到一個擁有希望的人就這么死去。”
  “可是，你也知道他是必須死的，這個結局沒法改變！如果你占用了這具身體，你也會，也會……”
  花糸琴抓住花川原的手，不顧一切地大喊。
  “所以你就放棄我了？曾經的約定也被你拋之腦后了？！”
  花川原嘆了口氣：“我當然不會強行占據有自我意識的人的身體——任何事物，都沒有資格強制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即使是天使。”
  “由蘿，你這個壞蛋，騙子！”
  -
  “……呃，你們鬧不愉快了嗎？”
  兄妹倆急忙回過頭去——原來剛才說話的人是方露楓。
  “啊哈哈，方露楓，沒想到你也來這里了……”
  花川原尷尬極了，花糸琴則紅著眼眶，眼含熱淚，一言不發。
  方露楓茫然地點點頭：“是啊，櫻子也來了。”
  “櫻子？！她在哪里？”
  “她啊，在挺遠的地方，不在這兒。”
  花川原長舒一口氣：“那就好……”
  “……嗯？”
  方露楓歪著頭，不解地看了看兩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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