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莉亞離開后，里維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不由得感慨：“唉，為了所謂的新生活，就連性命也可以拋棄。人們總想沖出困住他們的圈子，悲劇也由此而生。這位小朋友，你叫櫻子對吧？你覺得，維多莉亞的追求究竟值得嗎？”
  櫻子低下頭，小聲回答：“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她�！�
  里維笑了起來：“哈哈，的確，這種問題對你來說還是太早了。事不宜遲，我們快去港口——給維多莉亞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另一邊，維多莉亞冒著雨，漫無目的地在人群中行走。忽然，她注意到了一處地標——位于港口不遠處的圣使徒廣場。霧都有三個圣使徒廣場，曾經是為了紀念一位殉難的圣徒而建造，如今已經鮮有人跡。如果能把那里當作迎擊卡斯特尼亞家族的地點，是再適合不過了。
  于是，在確信四周沒有人后，少女輕嘆一聲，然后召喚出了天使之力控制的機槍——過去的幾周，她用這把槍擊殺了數不盡的生命。
  “不管你躲在哪里，快點滾出來吧，‘暗區’的家伙們�！�
  “有趣，沒有逃跑反而自己找上門來了�！�
  伴隨著鼓掌聲，一個衣著華貴的青年從角落走出。
  “凱文那個東西還試圖包庇你，多虧了我讓上面的大人物回心轉意，要徹底將你鏟除。那個該死的奴隸，等解決掉你，回去再找他算賬。”
  “凱文？”聽到對方的話，維多莉亞暗自驚訝。但她無暇顧及這些，因為在青年的身后，沉重的踏步聲中，一臺四米高的機甲出現在眼前。
  維多莉亞愣住了：“機甲？卡斯特尼亞家族居然派來了這種東西……”
  “在你被騎英機甲殲滅前，我允許你知道我高貴的名字——安杰洛-自護-卡斯特尼亞�！鼻嗄暧妹镆暤恼Z氣說道，“雖然你馬上就要丟掉小命了，哈哈！”
  機甲手臂處裝備的機槍展開掃射，維多莉亞急忙找了個掩體蹲下。沒過幾秒，掩體就被打碎了，她又冒著煙霧躲到了一堵墻后。
  “該死，一露頭就會被壓制，根本沒有機會反擊……”
  “還在玩無聊的貓捉老鼠游戲？你在屠殺任務目標的時候可沒有這么狼狽啊？”安杰洛喪心病狂地大笑著，舉起雙手，“你先別急，等解決了你，就輪到你身邊那只小寵物了。對于你這種卑賤的惡棍我會毫不留情地收拾掉，但對于那種嬌貴的寵物，家族還有更極端的懲罰在等著她……”
  “你們這群混賬，敢動她一根手指頭試一試？！”
  “哎呦，真著急了。不過你剛才這一聲把你位置暴露了哦？”
  騎英機甲的機槍對著墻壁無情地傾瀉火力，眼看著墻面已經搖搖欲墜了。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從煙霧中探出來。
  “得手了！”
  數發子彈精準地穿透了少女的身體，承受不住沖擊的維多莉亞倒在地上，鮮血噴涌而出。
  但是安杰洛臉上癲狂的笑容凝固住了——不知何時，一座泛著銀白色光芒的機槍已經架在墻壁的另一端，而從維多莉亞現身開始，這一切都只在兩秒鐘之內發生。
  槍口爆發出狂熱的咆哮，海嘯般猛烈的攻勢瞬間全部攻向騎英機甲。這一次的掃射持續了足足一分鐘，等到濃煙散去，騎英機甲已經變成了一堆廢鐵。
  “哈啊……哈啊……”
  維多莉亞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收回了機槍。原來，被天使附身者即使受了嚴重的傷也不會立刻死去，而是會緩慢治療傷勢——天使必須保證自己的契約者有強于人類的身體。而維多莉亞正是利用了這一點，讓自己正面迎接機甲的子彈，把機槍設置在了另一邊，以自己為誘餌擊敗了對手。
  雖然不知道安杰洛逃到了哪里，但她早就不想再管那個家族的人。因為她必須回去找櫻子和里維，然后逃出霧都。
  少女拖著重傷的身軀前進，無視周圍人們紛紛投來震驚的目光。鮮血在她身后形成了一道觸目驚心的道路。
  -
  不知走了多久，就連雨都停了，視線都開始模糊。終于，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里——她已經到目的地了。
  “維多莉亞！”
  櫻子流下了欣喜的眼淚，拋下行李箱跑了過去。里維站在她身后微笑著目視兩人重逢。
  象征著夢寐以求的新生活的商船就停靠在不遠處，朝夕相伴的女孩笑著朝自己跑來，早已被血霧模糊的雙眼也逐漸清晰——
  砰——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聲槍響。緊接著，子彈擊中了櫻子的額頭，暗紅的血將視線重新染上了暗色。
  “……櫻子？”維多莉亞愣住了。
  女孩抬起頭，用美麗的琥珀色雙眼仰望著蔚藍色的天空。她只是說了句話——也不知道這話是不是她自己想說出來的：
  “多么美麗啊，蔚藍色的天空�！�
  下一秒，櫻子就摔倒在地，再也沒了聲息。
  維多莉亞瞬間感覺到整個世界都變得不再真實。她明明把一切都計劃好了，甚至擊退了最難纏的敵人，但她依然沒能阻止悲劇降臨到櫻子身上——哪怕她只是個被自己裹挾的，無辜的小女孩。

  “哪來的殺手，你還沒把他們解決嗎？！”里維跑過來，神色嚴峻，喊道。
  “我……我不知道……我明明把他們打跑了，可是剛才的槍聲又是從哪來的……”
  “先別管這些了，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我的建議是快跟我上船，還有五分鐘船就出發了！既然這個孩子已經身死，那就把她丟在這里，也能當成卡斯特尼亞的罪證�！�
  “不可以這樣！櫻子她……我們不能拋下她……”
  “那你打算怎么做？”
  “還記得我答應過你，事成后，我把那個東西給你吧？你不是一直想讓櫻子當你的實驗品嗎？”
  里維立刻反應過來：“難道你打算把天使之力轉移給櫻子？！”
  維多莉亞點點頭。
  “你瘋了？櫻子已經死了，你的傷勢又急需天使的治療。如果你現在把寶石轉移到櫻子身上，不光確定能不能救活她，你自己基本上死定了！”
  “一切都是我的錯，里維。是我自作主張要帶櫻子逃出霧都去外面的世界，也是我的愚蠢導致她變成了現在這樣。自始至終我都沒考慮過她的感受……她沒有理由死在這個罪惡的地方�！�
  里維的語氣變平淡了許多：“你下定決心了？”
  維多莉亞微笑著點了點頭。
  她從口袋里拿出一把刀，對準自己的胸口。一陣凄慘的切割聲后，她拿出一顆沐浴著鮮血的銀白色寶石。
  里維并沒有說話。既然維多莉亞把寶石藏在了身體里，想必極度自私的她根本不愿意交出天使之力。但她又能為了救櫻子而放棄生命，這是出于怎樣的想法？
  少女把寶石放在櫻子手中。她不確定這么做能否成功，但她必須去嘗試——
  -
  -
  “我這是……在哪兒？”
  櫻子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片迷霧。她很想逃脫，但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邁出腳步。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了前方的一個身影。對方轉過身，可以看見是一個有黑色長發，身穿長裙的少女。
  少女轉過身。她有一對血紅色的眼瞳，在迷霧中顯得尤為致命：“你還不想死，對吧？盡管你的傷勢很重，但你仍有一息尚存——這就是你渴望活下去的證明�！�
  “……你是誰？”
  “影色妖精——月之神的令使。可能你對我的身份沒有概念，但我想以后你一定會明白的。我會讓你活下來，不止如此，我還要讓你永生。這并非祝福，而是我給你的詛咒——你將走在一條沒有盡頭的道路，見證所有天使的死亡。”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原因很簡單，我是月之神的令使之一，她的另一個令使是個至美至善的好人，而我不一樣，我帶來死亡與絕望。越是濯清漣而不妖，就越想觀其出淤泥而被染黑的身姿——我想見識下你，一個純潔的孩子，在目睹了無數死亡后會變成什么樣子�！�
  櫻子沒說話。
  “沒懂也不重要，因為當你醒來后就會忘記我。至于你的契約者……嗯，清戀，是一名個性獨特的家伙，也是我最信任的天使。盡管在這條道路走下去吧，我可是很期待……在一切終局看見你的。”
  -
  看見櫻子緩緩睜開雙眼，里維發出驚嘆：“奇跡果然是存在的？”
  “……維多莉亞？”
  櫻子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倒地的維多莉亞。她急忙抱起少女，卻發現對方已經陷入了沉睡——恐怕再也無法醒來了。
  “她為了你付出了一切，櫻子�！崩锞S在一旁說道，“但你沒有時間哀悼，因為我們必須立刻出發——該登船了。一個全新的生活，是維多莉亞對你最后的期望。”
  緊握手中的寶石，櫻子無言地跟在里維身后，登上了商船。望著窗外，籠罩在迷霧中的霧都，她小聲說：
  “再見了，霧都，帶著所有的悲傷與絕望一起離去吧�！�
  -
  她沒有注意到，與此同時，里維正在船上的一個角落打電話。
  “事情已經圓滿結束了，”他說，“報酬晚上再給你�！�
  他注視著不遠處的女孩，嘴角浮現出一個冷酷的微笑。
  “真令人感動啊，這樣一出生死離別的戲碼。我雇傭殺手擊中櫻子，就是要讓維多莉亞把天使之力轉移到她的身上——我能看出來，櫻子的潛質的無限的，她將會發揮出天使的全部力量。至于維多莉亞，呵呵，我當然很想對你道歉，但是沒必要。畢竟——這一切故事都由你開啟，不是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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