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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尺(腰太細(xì)了)


天色熹微時,  深煙灰色的床單上多出一團褶皺。

        布料褶皺處留有黃櫨掌心的潮濕,是她在某個瞬間無意識抓攫,所留下的痕跡。

        黃櫨被孟宴禮從浴室抱出來,  放在床上,他看了眼周圍,難得慵懶:“先睡吧,醒了再收拾。”他們帶著滿身同款沐浴露的淡香,相擁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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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大概是孟宴禮的床最雜亂的時刻,  有一只枕頭被推至床腳,  另一只枕套凌亂,  兩部手機堆在枕邊,  連被子也落了一半在地上

        黃櫨精疲力盡地睜開眼睛,  想到蘇軾先生的《前赤壁賦》:

        “肴核既盡,  杯盤狼藉,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

        確實不知道黎明是什么時候到來的,  她只記得,  自己被攔腰翻了個身,  跪趴在床上。孟宴禮欺身過來同她接吻,  唇齒相依,寥落晨光駐進(jìn)他的眼睛,眸色溫柔得如同春江水暖。

        察覺到她醒了,孟宴禮也睜開眼,  同她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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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宴禮去幫她倒水時,  她拿過自己的手機,想看看時間。

        手機解鎖,  屏幕還停留在昨晚睡前,她和程桑子的對話框映入眼簾,“一夜三次”這個字樣簡直不忍直視。

        一次都差點要了她的命,像是被撞散了骨骼又被重組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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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早晨出門時,對著影青素采相交疊的漂亮天色,黃櫨感慨:“孟宴禮,除夕時你看的那款輪椅,要不買了吧,我覺得我比你需要。”

        孟宴禮大笑著,開車擠入早高峰的車流,帶她去酒店喝南方大廚親手熬煮的五紅粥,說是補氣血。

        正式開學(xué)之后,黃櫨比寒假更加忙碌。

        畢業(yè)設(shè)計正式開工,校外租的工作室也已經(jīng)開始著手裝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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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宴禮的日常工作也就多了一項,每天搜尋各種好吃的店,帶她去吃。

        黃茂康也忙,家里總是沒人,所以黃櫨回去住的時候少。經(jīng)常是工作室和畫室來來回回跑,晚上被孟宴禮接回他家里去住。

        情侶住在一起,熱情當(dāng)然是常有的。

        有一次他們在客廳擁吻,深更半夜的,氣氛又很好,吻著吻著就有點要起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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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仰頭親了一下孟宴禮的喉結(jié),孟宴禮撐著沙發(fā),把人堵在自己懷里,手剛摸到她睡裙的下擺,玄關(guān)傳來“滴滴滴”幾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然后是語音鎖冷漠地提示,“密碼有誤,請重新輸入”。

        早在這次過完年回帝都,孟宴禮就把門鎖密碼改成了黃櫨的生日,說以防萬一。當(dāng)時黃櫨還沒明白,改密碼能以防什么萬一。

        現(xiàn)在她懂了,防的就是這種大半夜闖到人家家里的神經(jīng)病!

        而這種神經(jīng)病,只可能是一個人。

        “一定是徐子漾吧?”黃櫨猜測。

        “嗯。”

        只是幾秒鐘的對話間,門外的人就開始哐哐鑿門了。

        徐子漾扯著嗓子狼哭鬼嚎,唱《小兔子乖乖》也能跑調(diào):“孟哥!是我啊!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黃櫨怕鄰居報警上門來抓神經(jīng)病患者,推孟宴禮:“快去開門吧。”

        孟宴禮走到門邊,靠在防盜門的門板上,蜷起食指敲了兩下門,讓徐子漾聽到。

        然后,他開口,語氣很淡:“小兔子乖乖?”

        “哎呦我不是說你,我是隨口唱的。孟哥,我錯了!快開門,我開了好幾個小時車,快要累得暴斃了。”

        孟宴禮垂頭,看了眼自己的運動褲:“閉嘴等著。”

        兩分鐘后,徐子漾終于被放進(jìn)來。

        一進(jìn)門就問他們,是不是在做什么壞事,怎么這么半天才開門。

        黃櫨到底是個女孩子,臉皮薄,抱著抱枕不吭聲。

        徐子漾被孟宴禮盯著看了兩眼,也不敢亂皮瞎問了,大咧咧坐進(jìn)沙發(fā)里,拿起茶幾上的零食,吃起來。

        “有事兒?”孟宴禮問。

        徐子漾“咔嚓咔嚓”嚼著椰子脆片,從褲兜里摸出車鑰匙,丟給孟宴禮,吃著零食也堵不住他的嘴:

        “孟哥,給你送車來了。我聽楊姨說,這幾個月出門你都開車黃櫨的車給她當(dāng)司機呢?車還是她爸給她買的?”

        “這事兒不行,我和你說,你這樣會有人誤會你倒插門的,有損男人的面子!”

        “我孟哥啥車買不起,這面兒必須得爭!”

        “這不,我不辭勞苦,特地把你車給你從青漓開過來了。”

        徐子漾說得一套一套的,黃櫨還信了。

        過年她是開著車去找孟宴禮的,回來也只開了她的車,她還真就順著徐子漾的話想了想,孟宴禮開著她的白色車,他會不會覺得丟臉

        孟宴禮一個字兒都沒信。

        他接住車鑰匙,瞥了徐子漾一眼:“找黃櫨?”

        被拆穿,徐子漾捏著椰子片的手頓住,笑容也收斂起來。

        椰子片丟回包裝袋里,他沖著黃櫨招手:“妹妹,你手機借我用用。”

        孟宴禮把電腦丟在床上,關(guān)上臥室門,扣著她的后頸吻她。

        連孟宴禮的媽媽,也在4月最后一天打來電話,詢問黃櫨的三圍。

        黃櫨就站在臥室門后面,躲閃不及,被拉開門的孟宴禮逮了個正著。

        電話撥通,程桑子輕快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妹妹,怎么想起來找我了?說實話,我今天還想你來著,心有靈犀么么噠~”

        黃櫨不明所以,把手機遞過去。

        孟宴禮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頰,“是晚安吻。”

        其實黃櫨心臟怦怦跳,因為她聽見孟宴禮說的那句,“我的愛情,是黃櫨”。

        “人間蒸發(fā)了似的。”徐子漾這樣說。

        “我的愛情,是黃櫨。”

        倒是4月底,她的畢業(yè)設(shè)計繪制進(jìn)入尾聲時,聽說了一個消息。

        拿手機看看時間,已經(jīng)夜里1點多了。

        可聽孟媽媽哽咽著嘆息,說“可能會縫制得比較久一點,畢竟我的心情總是難以捉摸的,希望能趕上黃櫨的畢業(yè)典禮”時,黃櫨感到無比溫暖。

        黃櫨曾因為孟宴禮,而對他媽媽抱有隱約的不滿。

        楊姨夸張到,已經(jīng)把他們夏天每天的菜單都計劃好了。

        有時候黃櫨覺得自己很幸運。

        他舉著一罐啤酒,鐵罐已經(jīng)被他捏得有些凹陷:“程桑子問過我,‘你懂什么是愛情嗎’,老實說,我不懂。”

        睡一覺起夜,發(fā)覺身邊的床位仍是空的,門縫透進(jìn)燈光,隱約能聽見說話聲。

        家長們又很支持他們。

        也是4月底的某個晚上,她在深夜接到程桑子的電話。

        “你看!你看你看!你一個談著戀愛的都不知道什么是愛情,我上哪兒知道去?不知道有毛病嗎?沒毛病啊!”

        黃櫨緊繃在畢業(yè)設(shè)計中的情緒,也在這些愉快的設(shè)想中松弛下來。她還抽空給楊姨發(fā)了信息,撒著嬌說自己想吃無花果曲奇。

        包括楊姨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在討論暑假時聚在青漓的行程。

        那邊的程桑子連猶豫都沒有,直接把電話掛斷。

        孟媽媽說,要親手幫黃櫨縫制一條旗袍,做為送給黃櫨的見面禮。

        “再吵把你丟出去。”

        她爬起來,悄悄拉開臥室門,從門縫窺探。

        “才沒有,就是看看你怎么這么晚了還沒過來睡。”

        堅強灑脫如程桑子,也在夜里清唱著一首傷心的情歌,苦笑著逞強:“妹妹,你說我這個智者,是不是不該入愛河?”

        徐子漾用她手機按數(shù)字,邊撥號皺眉告訴她,程桑子把他手機號拉黑了,而且他去青漓找她,她也不在酒吧。

        忙碌的人不止是黃櫨,這陣子孟宴禮似乎也格外忙。但黃櫨沒問過,他在忙些什么。

        說完,孟宴禮把筆記本電腦合上,起身,“你自己喝吧,別唱歌,免得吵醒黃櫨,她明天還有畢業(yè)設(shè)計要忙。也別在屋子里抽煙,二手煙對女孩不好。”

        明天黃櫨要起早去畫室,先回房間休息去了。

        “不是,孟哥,你這就睡了?不管我了?”

        徐子漾捏著手機,低聲罵了一句。

        說了沒幾分鐘,孟宴禮從臥室走出來,幫她披了一條空調(diào)毯,還幫她穿了襪子。

        茶幾上堆著幾個喝空了的啤酒瓶,徐子漾靠在沙發(fā)里,神色迷茫寂寥。

        黃櫨小聲說:“徐子漾在呢。”

        徐子漾灌了一口啤酒,反駁:“你的愛情你就知道了?”

        她第一次談戀愛,遇見的是孟宴禮這樣的男人。所有她欠缺的經(jīng)驗,都被他呵護著。

        孟宴禮和徐子漾還不睡么?

        “想什么呢?”

        她怕吵醒孟宴禮,蹲在客廳窗邊接電話。

        后面再打,就不接了。

        睡前,孟宴禮拿著一條軟尺,幫黃櫨量腰圍。

        徐子漾沉默片刻,開口:“是我。”

        黃櫨聽得牙癢癢,恨不能穿越回徐子漾來帝都的那天晚上,打爆徐子漾的狗頭。

        好像一切都非常、非常順利。

        他脫掉她的睡裙,冰涼的尺帶貼上她的腰線,勒緊,然后在她耳邊說:“腰太細(xì)了。”

        那天白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晚上微冷。

        徐子漾轉(zhuǎn)頭,問孟宴禮:“孟哥,你說,什么是愛情?”

        孟宴禮手里敲著電腦,沒抬眼:“不知道。”

        她爸爸在青漓買了一棟房子,在就孟宴禮那棟別墅的后面。

        他笑她:“偷聽?”

        “我說的不知道,是不知道別人的愛情是什么。”孟宴禮糾正他。

        然后他就開始賴在沙發(fā)上撒潑打滾,非要孟宴禮陪他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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