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片瓜
古代以儒學(xué)取士, 不管學(xué)得怎么樣,被生活影響后又能保持幾分,但皇后如此駭人聽聞的行為被曝光后, 這些燕朝的官員都震怒了。
很多人有發(fā)怒的情緒,但沒有發(fā)怒的勇氣, 匹夫一怒, 血濺五步而已。但古代的文人不同, 他們的志向是為天地立心, 為生民立命,如此功勛,以青史留名。
皇后母儀天下,卻殘害后宮, 皇上統(tǒng)御萬民, 卻連自己的家務(wù)事都處理不好。如此哪里能統(tǒng)治百姓?讓百姓以皇為尊?
皇上哪天起床遲了,多臨幸哪個嬪妃,甚至多玩了一會兒蛐蛐, 都會有官員遞奏折說“皇上啊你起床遲了是不行的”“皇上要雨露均沾啊”“皇上不能玩蛐蛐玩物喪志啊”,更別說這種皇后無德卻只是被廢, 太子還好端端坐著的大事。
皇上鬧明白了,腦子有點(diǎn)大。頭腦發(fā)脹,他還是很惱火。
“為何會突然多了這么多奏折?!”
左相從袖兜里掏出一疊紙:“可能是因?yàn)檫@個。”
皇上奪過去一看,只見尋常的宣紙上頭是蠅頭大小的毛筆字,字跡是尋常娟秀的簪花小楷, 列舉的確實(shí)皇后做的一項(xiàng)項(xiàng)殺孽。最底下還寫著一行:
若是想求證真假,可以詢問這些嬪妃的家族,或求證于太常寺卿。
左相道:“臣已經(jīng)去查證過,一些家族矢口否認(rèn), 但去太常寺卿那后,每一項(xiàng)證據(jù),他都能給得出來。”
皇上不解:“太常寺卿如何摻和進(jìn)來了?”
左相嘆氣道:“他早年孤苦,唯一一個兒子也流落在外,卻是被皇后、廢后殺了,因?yàn)樗麅鹤釉?jīng)侍奉過趙侍妾,趙侍妾抑郁而故后,他兒子也被跟著去了。”
皇上一愣,終于有些印象。這位太常寺卿早年被拐,養(yǎng)父母沒多久又因?yàn)楸鵀?zāi)沒了。他很是艱難了一段時間,還是同村的姑娘對他多有照拂,于是他們在一起過日子。
那時候還是先帝在位,吏德不修,僥幸風(fēng)調(diào)雨順了兩年,他考了秀才,和他的妻子一起蓋了房子,還有了一個兒子。但沒多久又有饑荒,又有反叛,整個鄉(xiāng)里都亂了,混亂間,妻子和兒子都不知所蹤。
他撇了自己的秀才身份,先后混在反叛軍、官軍、流民堆里,四處尋找自己的妻子。結(jié)果妻子沒找到,他自己卻被親生父母找到了。
找到后,他回家里住,更加加派人手去尋妻子,也一直沒有再娶。他說,“臣與愛妻相伴于微末之間,如何能因我一人富貴舍之?”
因?yàn)檫^程十分傳奇,所以皇上還有些印象。
只是到如今,他的妻子還是沒找到,找到的兒子……卻已經(jīng)有了結(jié)局。
太常寺負(fù)責(zé)宗廟禮儀,他摻和此事,在職權(quán)上也沒有問題。皇上這般想著,惱火中又有些惻然。
劉公公又過來了,虛著聲氣說:“陛下……宮門口圍了不少人,都哭著要個說法。”
鸞臺也在宮里頭,隱隱約約能聽見宮門口的哭聲。
左相躬身道:“事不宜遲,陛下宜速決。”
速決?
處死皇后,廢掉太子,他自己也下罪己詔,這種速決?
他是至高無上的皇上,形勢急轉(zhuǎn)之下,他就要因此妥協(xié)?
皇上百感交集,太常寺卿的過去和皇后的過去交糅著擾亂他的心意,他禁不住疊聲問道:“這紙是誰抄錄的?太常寺卿是如何得知的?宮門口還堵著那么多人!是安平嗎?……你們都是在脅迫朕嗎!”
左相無奈笑了:“臣并無脅迫之意,陛下自可決斷——臣先告退了。”
從煌朝就開始有一個傳聞,說后宮宮女多,閹人多,死人更多,陰氣森森。皇上去的地方有龍氣壓制還好,但皇上少去的地方,例如冷宮,就常常無端生風(fēng),發(fā)出哭泣般的嗚嗚聲音,令人心下發(fā)寒。
皇上從前只是嗤之以鼻,認(rèn)為冷宮久無打理,自然會陰森。可他今晚在乾明宮獨(dú)寢,卻無法入眠,耳畔只是似有若無的哭泣聲。似乎那些嬪妃、宮人的家里人還在宮門口哭泣。
然而這不可能,他已經(jīng)說他會去查,讓禁衛(wèi)把他們請出去。在宮門口哭泣嚴(yán)格來講也能算是罪過。畢竟,打擾了皇上,難道不是罪過嗎?
那些人絕對是已經(jīng)離開了,那為什么耳邊還有哭聲呢?
是陰氣嗎?是因?yàn)樗凝垰庖呀?jīng)不足以壓制從煌朝開始累計的陰氣了嗎?
龍氣……皇上思緒沉沉,如山奏折堆在桌子上,全是要他殺皇后、廢太子、下罪己詔的。他被如此脅迫,還能有多少龍氣?
大抵是因?yàn)樯钜梗麩o端生出一些戾氣。那些紙是誰寫的?又是誰想利用輿論脅迫他?
是安平公主嗎,對皇后陷害她母妃的事懷恨在心,因此大肆宣揚(yáng),然而沒想到官員們完全不在乎后宮婦人,直接把矛頭對準(zhǔn)了他?或者……是太后?太后這些年其實(shí)一直安心頤養(yǎng)天年,但她養(yǎng)著三皇子,說不定呢?
當(dāng)然,可能性最大的果然還是祥妃,她有二皇子,她的父兄也是在太常寺里應(yīng)卯……
皇上思量著背后可能的主使,他們的目的,還有那些世家、官員、勛貴的目的。
不可能是換個皇上,其他人不說,左右相這兩位文官之首就不會同意,主少國疑,他自認(rèn)為自己終究沒做什么不安社稷的大事。
所以目的是什么呢?只是為了讓他沒臉嗎?
他完全想不到,一切的開始,只是因?yàn)樘K寶珠想把舉人的事搞清楚,吃個瓜。被皇后耽擱后索性把皇后的瓜也吃了。就算是有吃瓜buff在身上,他也完全想不到,于是他毫無思緒,一團(tuán)亂麻,一夜未眠。
第二天有朝議,皇上紅著眼坐上龍椅,坐到龍椅上的時候他還恍惚了一下,下意識以為下首的人都捧著奏折,要挨個堆在他桌子上。
皇上心下還思量著,如果真的有人在場遞折子,他一定要摔回人家臉上!為人臣子在對待君主應(yīng)該是這種態(tài)度嗎!
然而佺公公一句“有事啟奏”的悠揚(yáng)聲音傳響后,下一瞬,東寧公就站了出來。
他怒目圓瞪,指著皇上的鼻子罵:“苗家百年前跟隨高祖出生入死,去歲又應(yīng)了皇上禮聘的美意,點(diǎn)頭送千嬌萬寵的孫女入宮,不求陛下對她有多好,只求她能平安終身。可陛下縱容廢后蹉跎,讓她香消玉殞,禮聘時的誠意何在,可堪為天子?!”
東寧公府這些年一直安坐勛貴,只站個位子,并不涉朝事,地位因此反而更為清崇。他這一罵,帶來不了什么好處,只可能因?yàn)槿桥噬先莵砣抑湣?
眾人一時為東寧公的豁出去而安靜,太常寺卿也暗自落淚。卻有不知哪個角落的臣子笑出聲,趁機(jī)拱火:“哎,其實(shí)都不算啥。歸根到底都只是人陛下的家事。普通人家里,主母發(fā)賣了妾室,那都不算什么!哎,只可惜我的一個遠(yuǎn)方侄女兒,她也是這么直爽的性子,幾個懷孕的妾室對她不敬,她就直接把她們都?xì)⒘耍被那邊的人戳脊梁骨罵,呵呵,妾通買賣,又有什么好罵的?”
這胡言亂語的一開口,嚴(yán)肅的畫風(fēng)不免多了幾分潑了油的活潑,東寧公和其他幾個嬪妃的相熟的友家、還有一些心中有青天的剛直之人哪里聽得這個?大怒,就紛紛要擼起袖子掄起笏板要去打那個人。
其他人連忙攔著,也有趁機(jī)踹兩腳的,場面頓時混亂了起來。
皇上下意識看了一眼御史大夫——御史大夫負(fù)責(zé)監(jiān)察百官,這事他是該管的。然而御史大夫笑呵呵地?fù)嶂殻f著:“天下人都是陛下的子民,天下事都是陛下的家事,都是家事,都是家事。”
皇上:……
這位更是陰陽怪氣的一把好手!
把這些人拉開還是很容易的,禁衛(wèi)進(jìn)來使用武力,一刻鐘不到的事。
但整個朝議的氣氛還是變得古怪。半晌都沒人說話。
皇上眼神示意了一下,佺公公尖聲道:“有事起奏!”
就有和東寧公相善的西榮公躬身道:“依老臣看,東寧公所奏之事,就是大事。陛下還留著李家污蔑宜妃娘娘的折子沒批呢!”
皇上環(huán)顧四周,一群臣子低著頭,只回應(yīng)以沉默。
皇權(quán)憑什么成為皇權(quán),百官憑什么對皇權(quán)俯首?其中很重要的一點(diǎn),就是皇上代表著的一統(tǒng)。權(quán)力要統(tǒng)一,思想也要統(tǒng)一,當(dāng)皇上的思想要滑坡的時候,百官便會成為那道防線。
他們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在奏折上體現(xiàn)過。陛下沒有回應(yīng)他們,于是他們也不會再回應(yīng)陛下。
三天后,在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公開聯(lián)名上長折,且潼州知府報潼地聞風(fēng)叛亂后,皇上終于發(fā)布旨意——
廢去太子,處死廢后,他自己,下罪己詔。
詔書曉諭天下,蘇寶珠在皇上下罪己詔的第一天就把全文看完了。
罪己詔很長,其中不少駢散,明顯有人代筆。不過大體的思路是統(tǒng)一的。他反思自己的不道德,因此影響了皇后和太子不道德,他現(xiàn)在廢掉他們,希望上天能將他的罪只應(yīng)在他一個人身上,讓他治下的百姓能安穩(wěn)度日,不因?yàn)樗倪^錯而被連累。
據(jù)說原本皇上原本在罪己詔上想寫的意思是,“希望上天能寬恕他這一次的罪過”,結(jié)果到了鳳臺,直接被左相封駁了。左相說,沒有人會在祈求寬恕的時候說免罪,如果祈求就能免罪,還要刑部做什么?皇上深呼吸一口氣,終究還是按左相的意思改了。
無辜被提及的刑部侍郎蘇承澤,回到家就把這事兒當(dāng)笑話講了。
四妹妹給面子地笑了兩聲,周雯鵲很安穩(wěn)地喝著她的溫開水。蘇寶燦沉迷幫周雯鵲算賬眼睛越算越亮。
只有蘇老太太笑得最誠心:“哎呀,這總算是有個結(jié)局了,這段時間啊,老身因?yàn)榛屎蟮哪窍嘌摄枫凡话擦撕镁谩Q巯驴伤闶峭炅恕!?
蘇承澤只看著自己攪事的二女兒,涼笑問道:“寶兒,你說,這事兒完了沒?”
蘇寶珠不好意思地笑道:“應(yīng)該是還沒有。”
秋后算賬,難道還不少見嗎?
不過蘇寶珠暫時沒在意那么多。蘇寶珠又花了兩百抽,把剩下的細(xì)節(jié)都補(bǔ)齊了。抽到了三張ssr,一張是強(qiáng)身健體在三個月內(nèi)不會被毒死(蘇寶珠抽到的時候都愣了下),一張是美貌buff也是限期三個月(蘇寶珠直接把這張卡丟倉庫了,“笑話,我還需要這個buff?”),只有一張格外有用,是把一些已經(jīng)湮滅的證據(jù)重新復(fù)原的ssr。讓蘇寶珠重新?lián)旎貙sr的信任。
她不僅把這前前后后四百多抽的信息,每個有關(guān)的家族都把消息遞了過去,還由安平公主總領(lǐng),若城郡主和宋徵昕(她如今是再不理會她娘親了)牽頭,把無關(guān)人員篩去,組了一次桃花詩社,把確實(shí)有意摻和的姑娘聚在一起,讓她們也幫著把這些信息在京城流傳。
這才打好了此番轉(zhuǎn)折的地基。
秋后算賬?真的要秋后算賬的話,皇上要算多少家?
蘇承澤顯然心里也有數(shù),只搖了搖頭,感嘆道:“可小心點(diǎn),別把天捅破了。”
話音落定,門房來報,說廢太子的宮人來請?zhí)K二姑娘過去。
蘇寶珠起身,笑得沒心沒肺的:“孩兒會小心的。”
蘇老太太想說不能去,和皇后那次叫她一樣不能去!然而沒人攔著蘇寶珠,似乎都篤定著自己攔不住蘇寶珠。
蘇老太太愣了愣,若有所失。不過很快,新的話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系統(tǒng):【太子找宿主是為了什么?】
蘇寶珠:【我不知道呀。】
系統(tǒng):【那你還這么來得這么積極!】
蘇寶珠:【好奇嘛!】
廢太子自然不能住在東宮,也不知道是哪個機(jī)靈鬼想的主意,把廢太子挪到前康王的院子里住了。
皇上沒有下太子殿下不得外出的旨意,也沒有禁探問。所以廢太子的門前雖然冷落,蘇寶珠進(jìn)去時,守在門口的侍衛(wèi)只是愣了愣,并沒人真去攔著。
一路上,野草遮掩了花木,觸目凄凄,還能隱隱見到蛇蟲爬動。轉(zhuǎn)了幾個拐角,到了正廳,太子坐在廳內(nèi),衣裝樸素,面容倒還倒還端和。
蘇寶珠有些感慨,上一次見到太子,還是在上一次。皇上似乎有意讓睿王和燦姐姐聯(lián)姻,于是睿王送了兩棵珊瑚樹和一盤珊瑚珠表達(dá)友好。
那天宋夫人還在太子面前說了渾話,之后再沒出過府,悄無聲息。而眼下,不消一言就讓宋夫人再不出府的太子,也已然落魄,親自倒茶,主客各一杯。
系統(tǒng):【太子殿下其實(shí)……還好,之前也沒做什么過分的事。】
蘇寶珠:【他原先是既得利益者,自然姿態(tài)優(yōu)雅。】
系統(tǒng):【宿主啊……】
前太子推了茶,蘇寶珠下意識抽了張卡。好的,茶里沒毒,安心喝茶。
茶還是上好的夏明茶,就算是蘇寶珠這種對茶觀感一般的人,也不由得感慨一聲,茶不錯。
于是蘇寶珠就用茶來寒暄了:“這么好的茶,余韻醇厚,似乎更適合獨(dú)自品味,司公子為什么會拿來招待我呢?”
系統(tǒng):【說來我才知道,皇上一家姓司!好冷僻的姓氏!】
蘇寶珠:【……這是什么重點(diǎn)啊!】
前太子笑道:“就因?yàn)槟液冗@茶,所以孤、我也敢招待。先前安平來的時候,我倒的茶,她可是一點(diǎn)都不碰的。”
蘇寶珠:【行吧,你們的重點(diǎn)都不太對。】
蘇寶珠直接開門見山:“所以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嗎——是找過安平,但是安平拒絕了你,所以你才來找我的嗎?”
前太子悠悠嘆了一口氣:“她既然不喝我的茶,我自然也不敢把我的心肺掏出來給她看,只是聊了兩句,就沒了。”
蘇寶珠有些好奇:“你們都聊了什么呢?”
前太子毫無遲疑,隨口就說了:“她問我是否知罪,我說我知罪。沒能攔住你們,沒能攔住母后,更沒能攔住父皇。我這太子當(dāng)?shù)茫鋵?shí)也沒什么意思。”
蘇寶珠愣了愣,前太子這番說辭,與她原先對太子的設(shè)想,完全不同。甚至令她驚異了。她不免好奇問道:“那你現(xiàn)在尋我,又是為了什么呢?我并不能幫你什么。”
“你可以,”前太子笑道,“因著母后的事,后宮很是換了一批人,連著我這邊的人,也要很換一批。我請求你,幫我調(diào)一個侍女來。”
蘇寶珠:“……這侍女,是北定王府的那個?”
前太子一愣,笑出聲:“蘇小姐如此敏銳,難怪母后的事,一樁樁一件件,證據(jù)分毫不差地都被翻了出來,九殿閻王入凡,怕也不過如此。母后還誤會繪筆背叛她,因此殺了繪筆,我替繪筆感到可惜。”
繪筆啊……蘇寶珠想了想,一個忠心的人,一個愚忠的人,一個只能愚忠的人。
蘇寶珠搖了搖頭,轉(zhuǎn)回話題:“你嘴巴說得倒是輕松,她會同意嗎?你現(xiàn)在是廢太子,和之前已經(jīng)不同。”
前太子笑出了聲:“原來你并不是無所不知啊,說真的,我原先都以為,你是上天來的,全知全能,只是力量弱了些——原來你不是什么都知道。”
蘇寶珠說話不客氣,前太子說話也不客氣。不過蘇寶珠并不在意這些,她其實(shí)都做好了前太子一見到她就要持刀砍她的準(zhǔn)備了——她腰間都備好了包著木的精鐵棍。前太子這只是刺兩句,都不算什么。
蘇寶珠只是純?nèi)缓闷妫骸八圆皇前桑銊e和我說,她真的喜歡你。”
“她只是沒有別的路了,”前太子搖了搖頭,說道,“母后當(dāng)時為了惡心崇沉和父皇,讓北定公府給個無所謂的姑娘,給韋崇沉賜婚。她是被選中的那個。”
蘇寶珠嘶了聲。她抽卡的重心,前兩百抽在皇后和那些倒霉嬪妃,后兩百抽在官員和細(xì)節(jié)補(bǔ)充。居然還真不知道太子和太子伴讀未婚妻之間的事。她只把這當(dāng)做是一種噱頭,皇上和韋公子,太子和韋公子的未婚妻,離譜皇家人。
前太子說到這停了下來,目光炯炯,看著蘇寶珠,等待她的回應(yīng)。
蘇寶珠不免道:“……這姑娘,有點(diǎn)倒霉。”
前太子笑出了聲:“挺好,我問母后的時候,母后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北定王府沒意見,我瞎操什么心。”
前太子似乎是被憋壞了,也不在意蘇寶珠是讓他失去太子之位的一員大將,逮著她就說了起來。
那姑娘叫馮縈思,名字溫溫柔柔的,卻是個狠人。她通過各種渠道,問出韋公子的事后,意識到自己的后半輩子估計沒什么指望:守活寡都是輕的,說不準(zhǔn)過兩年就“病”死了。于是,索性瘋一把,賭個大的,借著自己韋公子未婚妻的身份,逮著機(jī)會給太子下了助興酒。
太子那時候也剛好憋悶?zāi)兀富仕斑@是幾個意思?都不稍稍微微在乎一下他的感受嗎?母后又是什么意思,這不純純添堵嗎?
可天子肆意,凰后偏激,他是太子,都無法開口攔阻,只能無力看著亂象,眼見著韋公子的眸底逐漸漆黑一片。
等到馮姑娘對他投懷送抱,他不免也多了些自暴自棄——
算了,一起嗨吧,毀滅吧,并且馮姑娘真挺好看的。
結(jié)果過了這么幾年,倒還真處出幾分真心。
現(xiàn)在太子變成了前太子,只要不蹦跶,安穩(wěn)一輩子還是有的。
只是馮姑娘畢竟是被廢后定過親,訂親的對象又是韋公子這種,地位十分尷尬。廢后一死,怕是馮姑娘連婚都不用結(jié)了,直接“病”死,不耽擱了韋公子的“侍候”。所以前太子打算讓馮姑娘換個身份,和他一起住在康王府里。
作為交換,他保證自己會老實(shí)待在府里,當(dāng)一輩子的廢太子。
“不管如何,好歹也是和相識的人共度一輩子,比父皇和母后的結(jié)局,好太多。”前太子最后喟嘆道。
系統(tǒng):【宿主覺得怎么樣?】
蘇寶珠甚至沒抽卡,她憑借她自己的判斷力,知道前太子說的是真話。
蘇寶珠笑道:“舉手之勞。”
前太子輕笑了聲:“你答應(yīng)得這么輕快,安平知道了,不會疑心你嗎?”
蘇寶珠笑道:“疑心什么?”
前太子沉思片刻,道:“疑心你是不是暗地里對孤芳心暗許什么的……哈哈,不過說真的,如果沒這么多事兒,我遇見你這樣的姑娘,說不定真會尋父皇做媒娶你。”
蘇寶珠笑罵道:“滾蛋,想都不要想,我要我的夫君連房里的婢女都不要有,你完全不滿足!”
前太子瞠目結(jié)舌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舌頭,嘆笑道:“好吧好吧,早知道你們蘇家是連太子都瞧不上的人家,我好端端的自討沒趣作甚?——提醒一下安平。”
蘇寶珠嘴邊的笑還沒撇下:“嗯?”
前太子認(rèn)真道:“安平一開始只是父皇為了磨礪我的一把刀,現(xiàn)在我沒了,安平鬧出這么大的事,勢必也要倒了。你是安平的人,提醒一下她吧。也當(dāng)是我住在這五十年的租金了。”
系統(tǒng):【啊這……】
蘇寶珠也定了神,嚴(yán)肅了神色,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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