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染活了二十幾年，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做這種事。

        “青羽，我們還是回去吧。”她猶豫了一路，最后到了酒店門口，還是打起了退堂鼓，拉住一鼓作氣就要沖進去的宋青羽。

        太丟臉了，真的太丟臉了。

        “都臨門一腳了，為什么要放棄。”宋青羽憤怒地說，“他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還要給他留什么面子。”

        “可是……這樣鬧一場，我也很沒面子啊。”

        “……”宋青羽重重嘆了口氣，“兔子你是怎么回事啊，你男朋友劈腿了，我怎么感覺我比你還生氣，你就不氣嗎？”

        “我很生氣啊。”尹染說，“可是現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生氣又有什么必要呢？”

        “我可看不出你生氣來。”宋青羽無語，問，“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就這么走了？太便宜他了吧。”

        尹染想了想，從包里翻出手機：“我還是打電話問問吧，萬一是個誤會呢。”

        宋青羽翻白眼：“玫瑰天堂，情侶酒店哎，再怎么誤會也到不了這種程度吧。”她掏出手機，把自己拍的照片又一次懟到尹染面前，“我再給你復習一遍，讓你看看清楚。”

        照片里的劉川鶴被一個漂亮嫵媚的女生挽著，側著臉同她說話，笑容燦爛，嘴角幾乎要上天了。

        宋青羽拍得還不錯，臉和酒店的背景都清清楚楚。

        這證據真得不能再真了，尹染想騙自己都不行，但她還是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執拗地撥通了劉川鶴的電話。

        宋青羽默默地站在一邊，等了許久，劉川鶴終于接起了電話，她連忙湊到尹染的耳邊去聽。

        手機那頭傳來的是劉川鶴一貫的那種懶洋洋中帶著點笑意的聲音：“染染，怎么了？”

        尹染平復了一下呼吸，問他：“你在忙嗎？我們晚上一起吃飯吧。”

        劉川鶴說：“嗯，公司臨時有點事，我過來處理一下，很快就好了。”

        “是嗎？那我直接去你公司找你吧，反正我現在也沒什么事。”

        “不用了。”劉川鶴笑著拒絕，“你在家等我，我一會兒忙完就去接你。”

        “嗯……”尹染握著手機，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川鶴，我問你，你有沒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沒有啊。”劉川鶴連一秒鐘都沒有遲疑就做出了回答，還能反過來問她，“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睜著眼睛說瞎話，心理素質堪稱強大，宋青羽都不得不佩服。

        “沒什么。”尹染笑了笑，“那就這樣吧，你先忙。”

        “好。”劉川鶴語氣溫柔，“愛你。”

        尹染不由得胃里一陣不適，沒有像往常一樣回應，直接掛掉了電話。

        “怎么樣？”宋青羽看她臉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問，“現在怎么辦呀。”

        尹染黯然地垂下眼瞼：“還能怎么辦，分手吧。”

        宋青羽跟她交好多年，自然也了解她的性子，安撫地拉她的手：“好啦，我們還是先回家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說。”

        尹染卻搖了搖頭：“我要在這里等他。”

        “何必呢。”

        尹染勉強笑了一下：“沒關系的，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等就好。”

        “那怎么行。”宋青羽一口回絕，“這個時候我怎么能放心你一個人在這里呢？我就陪你等，等到他出來為止。”

        尹染默然不語，半晌才點了點頭。

        立夏過了，草木蔥綠，兩人守在外面，還要不時趕走飛舞的小飛蟲，不知道過了多久，劉川鶴終于和那個女生攜手走了出來。宋青羽時刻盯著那邊，趕緊戳戳尹染：“出來了。”

        尹染抬頭看去，腦子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已經被宋青羽拉著沖了過去。

        劉川鶴正和女生道別，一轉頭就看到了來勢洶洶的宋青羽和手足無措的尹染，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染染？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別跟她說話。”宋青羽像只護崽的老母雞一樣擋在尹染前面，質問，“劉川鶴，你跟這個女的怎么回事，解釋一下吧。”

        那個女生似乎也有點懵，看向劉川鶴的眼神寫滿了茫然：“川鶴，怎么回事啊，她們是誰？”

        劉川鶴看也沒看她一眼：“你先回去吧。”

        女生似乎還想問點什么，但看看眼下的局面確實一團亂，因此還是先轉身走了。

        宋青羽看她的樣子，猜測她也許只是被劉川鶴騙了，完全不知情，所以也無意阻攔，任由她離開了。

        劉川鶴看向尹染，只見她微微垂著頭站在宋青羽身后，嘴唇緊緊抿著，臉上完全沒有什么表情，伸手想去拉她。

        宋青羽一巴掌拍開他的手：“你別碰她。”

        劉川鶴微微皺了下眉：“這是我和尹染的事，和你有什么關系。”

        “尹染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說和我有什么關系。”宋青羽毫不客氣地說，“劉川鶴，你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還連句解釋都不屑給嗎？”

        劉川鶴沒理她，只對尹染說：“染染，你說句話。”

        宋青羽滿臉問號：“我說你——”

        “沒什么好說的了。”尹染打斷宋青羽的話，直直望向劉川鶴的眼睛，鎮定地開口，“川鶴，分手吧。”

        干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連宋青羽都驚訝地張大了嘴。

        劉川鶴也愣住了：“你說什么？”

        “我說分手吧。”尹染不退不讓，又重復了一遍，單從表情中看不出有沒有難過，“如果兩個人的感情中連最起碼的忠誠都沒有了，那一切都沒必要再談了。”

        “染染，我——”

        “你別說了，我都不想聽。”尹染終于皺起了眉，隱隱有些不耐煩的樣子，“青羽，我們走吧。”

        “等一等。”劉川鶴追上來，“染染，我還有一句話要問。”

        尹染停下腳步，轉回身：“我都沒有問你，你還想問我什么？”

        “你說分手說得就這么決絕嗎？一點都不考慮我們之前的感情？”

        尹染幾乎要笑了：“你都劈腿了，你還想我怎樣？原諒你？”

        “你就不想知道為什么？”劉川鶴問，見尹染不答話，自己接著往下說，“染染，我感受不到你對我的感情。你不肯帶我見家人，我父母想見你也被你拒絕了。在我們兩個的相處中，你很少主動，抗拒親密行為。——你真的喜歡我嗎？”

        他恨不得一口氣數出尹染的七宗罪，尹染都呆住了，一時無言，真的笑了出來。

        他們兩個交往四年，但認識的時間卻不只四年，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性子，當初自己拒絕他時也說過這一點，他是怎么回答的來著？

        “我知道，但我喜歡。”

        言猶在耳，他卻忘了。

        至于見父母，她覺得沒到談婚論嫁時，沒必要過早牽涉家人。而且，在父母和外婆的要求下，她是打算過兩天請他到家里吃飯的，甚至都跟家里報備過了，家人也都很期待。

        現在看來，真是多此一舉。

        尹染思緒百轉千回，笑容變得苦澀：“不管以前怎樣，我現在都不喜歡你了。劉川鶴，我們到此為止吧。”

        劉川鶴嘆息：“染染，你現在在氣頭上，等你冷靜一點我們再談。”

        尹染不覺得他們還有什么可談的，扭頭就走。

        宋青羽又狠狠地瞪了劉川鶴一眼，隨即追了上去。

        尹染拒絕了宋青羽要打車送她回家的要求，堅持要等公交車，宋青羽無奈，只好陪她一起等，看了幾次她的臉色，終于忍不住開口安慰：“兔子，你放寬心，犯不著為了這個渣男難過，也不用跟他談什么，見都不要見他。”

        “嗯。”尹染漫無思緒地應了聲，又過了好久才說，“我只是很恍惚，這種事我在網上看得多了，但從來沒想過會發生在我身上。”

        “這誰能想到呢。”宋青羽也很郁悶，“我平時看劉川鶴雖然有點假，但也還可以，沒想到他居然這么渣。”

        “算了，不要說他了，煩。”尹染煩躁地嘆氣，“我前兩天才說了要帶他回家吃飯，現在還不知道跟家里交代呢。”

        “能拖就拖吧。”宋青羽給她出主意，“就說他要出差很久，等過一陣再跟家里說分手的事。”

        “嗯……也只能這樣了。”

        尹染回到家，尹母正在廚房做飯，見她滿臉笑容地出門，沮喪失落地回家，很是意外地問：“這么早就回來了，和青羽吃過晚飯了？”

        尹染不想讓她擔心，含糊地答應：“嗯，吃過了，我先回屋了。”

        尹母察覺到她的異樣，又叫住了她，問：“你臉色怎么這么差，哪兒不舒服嗎？”

        “沒有啊。”尹染勉強笑笑，“可能剛剛回來有點暈車，躺一會兒就好了。”

        “那好吧。”尹母半信半疑地點點頭，“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跟媽媽說啊。”

        “我知道，我真的沒事。”

        “對了，你出去后外婆打電話來著，問你什么時候把男朋友帶回來，讓我去你小姨家接她。”

        尹染嗓子發堵：“可能……還要再等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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