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哭成一片，屋外的牛二撇著嘴道：“這么好的事兒哭個屁呀？”

        隨后牛二催促起來：“李晨，老子是來聽你們哭哭啼啼辦喪事的？趕緊的，老子沒時間等你！”

        片刻后李晨推開了房門，又輕輕地關上房門，用袖子擦著眼睛，嘴角卻咧得高高的：“來啦，來啦，咱們現(xiàn)在就走。”

        李晨小跑著來到牛二身前，連連拱手。

        牛二笑了笑道：“就是嘛，多好的事兒嘛，哭甚？”

        牛二和李晨走出小院幾十米，李晨不由扭頭邊走邊看那生他養(yǎng)他的院落，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真好！”

        李晨笑著說道，但眼淚還是怎么都止不住。

        “這么好的事情怎么會落在我的身上？”李晨此刻還覺得有些不敢相信，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

        牛二在一旁道：“你不知道？云絲那丫頭沒跟你說？”

        李晨連忙搖頭道：“沒有啊。”

        牛二露出個促狹的笑容：“你小子還真有女人緣，有人為了你甘愿做村長的小妾，嘖嘖……昨天晚上剛圓了房……我昨天就住在村長家門房，嘖嘖，那丫頭的叫聲又響又媚，呵呵，饞得我一晚上都沒有睡著覺。”

        李晨臉上的笑容忽地一下就僵硬了，他的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個叫他不要忘了她的少女，那淺淺的酒窩，甜甜的笑容……還有輕輕啄在他嘴唇上的溫軟唇瓣……

        隨后巨大的痛苦襲來，李晨無法站立咕咚一下坐倒在地，他拼命的喘氣，喉嚨里發(fā)出撕拉撕拉的聲音，他想拼命的嚎叫，無論如何都吐不出聲音。

        他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許久之后才發(fā)出一聲狼嚎般的慘叫。

        牛二默然的站在一旁，灌了一口酒，吐出濃濃的白煙，他沒有催促，眼神不知飄向了何方，似乎他也曾有一段痛心疾首的愛情，似乎他非常能體會李晨此刻的感受。

        許久之后李晨呆呆的道：“我還能再見到她嗎？”

        牛二吐了口痰道：“別做夢了，進了村長家，皮都被剝光了，你即便見到了也再也認不出她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再次響起，躺在雪堆中的李晨一聲一聲地干嚎著，他的手腳沒有一絲力氣，似乎除了叫嚷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了。

        一股股濃稠的白色煙氣，從李晨的口中噴出，冉冉飄上天空，又被一陣風吹散，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就如那個為他承受了無盡痛苦的少女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他面前一樣，一切都煙消云散。

        “該走了，再晚就趕不上祭祀了，那小丫頭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蹲在一旁的牛二慢吞吞地說著，似乎一點都不著急了。

        李晨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他的一切都已經被那個少女奪走了。

        牛二嘀嘀咕咕地罵了一句，隨后將李晨背了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厚雪跋涉前行。

        “窩囊廢！沒用的東西，這么點事都扛不住！跟他媽我一樣沒用！”牛二嘟嘟囔囔地罵著，不知道是在罵李晨還是罵自己……

        李晨被牛二扛到了村長家。

        村長的家是整個村落中最奢華的地方，青石白瓦，好幾進院落，門口被鮮紅的大燈籠照得一片雪亮。

        那兩個燈籠就像兩只碩大的眼睛，在大雪中一眨一眨地盯著李晨。

        牛二將李晨丟在地上，艱難地搖動腰肢：“老子就只能把你送到這兒，自己爬進去吧。”

        說完牛二轉身便走，雪地中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

        李晨確實是爬進村長家的，他已經走不了路了。

        進了村長家李晨似乎聞到了云絲身上特有的味道，然而他此刻卻已經再也哭不出來了。

        村長家的下人看著李晨一路爬進大廳，一個個笑呵呵的議論紛紛。

        大廳中供奉著一尊巨大的心毒神神像，這座神像足足有五米高，面目猙獰，俯視腳下的蕓蕓眾生。

        村長此刻正在給心毒神上香，在他身后站著五個紅光滿面的男女，他們都在為自己能夠成為祭品而感到高興。

        上過香后，村長轉身看到了狼狽不堪的李晨，不由皺眉道：“你這臟兮兮的模樣做了祭品豈不是玷污了神靈？滾下去擦干凈了再上來，若還是這樣不干不凈，就滾回你家。”

        兩個下人立即上前把李晨拖了下去。

        村長是一個六十多歲的干瘦小老頭，模樣丑陋，酒糟鼻、三角眼、掃帚眉，稀疏的胡子，地中海的腦門兒，就像是地獄中爬出來的小鬼。

        “你們幾個命好，都掛上去吧。”

        幾個少年立即應是，隨后走到大殿外豎立起來的天樁旁，此時有下人輔助他們爬上天樁，然后用繩索將他們的手腳捆縛在天樁上。

        他們剛剛被掛好，洗刷干凈的李晨也自己走了回來，被冷水一激之后，李晨慢慢也恢復了力氣，此刻的他宛若行尸走肉，在完成一件無法拒絕的任務。

        很快李晨也被掛在了天樁上。

        村長看了看時辰，隨后吩咐道：“祭祀開始！取心！”

        立即有下人手持彎刀，直接破開李晨的胸膛，將那顆咚咚跳動的鮮活心臟挖了出來，擺放在托盤之中。

        很快六顆跳動的心臟便一字排開，擺放在心毒神的祭壇上。

        村長恭敬的道：“偉大的心毒神啊，就是卑微小民的一點供奉，請您保佑小民多活幾年……”

        之前村中的祭祀，求的是整個村落的風調雨順，今日則是村長的私人祭祀，求的自然是他的愿望！

        心毒神的神像忽然動了起來，龐大的身軀從祭壇上走下，伸手去抓跳動的心臟。

        李晨的意識已經模糊起來，依稀看到心毒神準備吃掉他的心臟，他馬上就能成為牛虻，而享受了他的心臟的心毒神也會完成他的一個愿望，他的爹娘有救了……

        但他此刻滿腦子卻是那個少女。

        這個愿望是用來拯救父母，還是拯救那個少女？

        李晨覺得自己已經被撕裂了，痛到了靈魂深處……

        就在此時，心毒神龐大的身軀忽然停滯住，緊接著心毒神的神像開始破碎起來……

        心毒神崩塌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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