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鉆心的痛楚傳來，李長歌嘶吼嗚咽著，拼命掙扎。

        對于李晟的警告，根本聽不進去。

        李晟差點就心一橫，直接把對方扔一邊等死算了。

        奈何良心上還是過不去。

        李晟按壓著李長歌，指著門口道：“我現(xiàn)在去請大夫，門給你開著，你若是想走，我不攔著。”

        說完，直接松開對方。

        連捆著對方雙手的布條，也都解開。

        李晟無奈地看了一眼這女人，搖頭出門。

        如李晟所說，門是開著的。

        在自己找到大夫回來之前，李長歌有充分的時間離開這里。

        至于李長歌離開后，會不會死在外面，李晟就管不著了。

        孔圣都說了，君子遠庖廚。

        自己心善，見不得人死在眼前。

        但死在別的地方，就跟自己沒關(guān)系了。

        李晟離開后，李長歌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扯開捂著自己嘴巴的毛巾，看著腹部的傷口，疼痛陣陣襲來，讓她臉色慘白。

        李長歌本想一走了之，但連番多日奔波、再加上傷勢嚴重，她現(xiàn)在連床都下不去。

        雖然門還開著，但即便能走出去，又能走多遠？

        萬一被唐軍看到，指不定會被送進大牢里。

        雖然那個狠心的二叔肯定不會殺自己，但也會直接送入掖庭宮，這輩子可能都無法重見天日，更別提什么為父母報仇了。

        想到這里，李長歌沉默了。

        如此情境之下，最好的選擇竟然是留在這里。

        不過……

        那家伙剛才，的的確確只是幫自己在處理傷口。

        并沒有其他動作。

        雖然動作粗魯了一些，但的確沒有對自己動手動腳。

        “或許，他真的沒有什么歹心吧……”

        李長歌看著打開的房門，貝齒輕咬嘴唇，最后還是選擇留在了床上。

        但即便如此，李長歌依舊沒有放松警惕。

        她用盡全身的氣力，拆下挽發(fā)的玉簪，藏在袖中。

        如果李晟有任何圖謀不軌的跡象，李長歌不會有任何猶豫，會將這玉簪刺，入歹人的咽喉。

        李晟的速度很快，不過一會兒，就請來了一位大夫。

        這大夫年輕的很，看起來只有二十不到而已，穿著一身道士打扮。

        一進門看到躺在床上的李長歌，看到那腹部的傷口，頓時微微一愣

        “這便是你那舞刀弄槍的妹子？”

        年輕大夫扭頭看向李晟，眉頭微皺。

        李晟呵呵一笑，齜牙道：“不錯，這丫頭之前在鄉(xiāng)下住的，平日里就喜歡舞刀弄槍，結(jié)果把自己給割傷了，一路跑來長安找我求醫(yī)，我都給嚇了一跳。勞煩孫大夫好好瞧瞧，看看還有沒有救，要是救不活就算了。”

        聞言，李長歌睜眼睛，狠狠的瞪了這家伙一眼，咬牙道：“你放心，我命大的很，絕對死不了。”

        “那樣最好……”

        李晟搖搖頭，束手在旁：“省了我一筆棺材本。”

        “你找死！”

        李長歌頓時氣結(jié)，抽出手里的簪子，掙扎著就要起身，跟這個最臭的家伙一決雌雄。

        你們真是兄妹嗎？

        孫大夫年紀輕輕，何曾見過這等場面，站在一邊尷尬不已。

        這得啥家庭啊，親戚關(guān)系這么復(fù)雜。

        “行了，就你這小身板，趕緊乖乖躺下，讓人家大夫給你看看吧。整天舞刀弄槍的，以后怎么嫁人……”

        李晟無奈搖頭，反手將對方玉簪給奪過來：“嗯，估摸著能賣個幾兩銀子，權(quán)當(dāng)是這次請大夫的藥錢了。”

        李長歌欲哭無淚，扭頭一哼，不想再看這家伙第二眼。

        “小掌柜，還是救人要緊……”

        孫大夫在旁邊提醒道。

        李晟點點頭，道：“孫大夫，隨便看看就行，不用太費心。”

        孫大夫無奈搖頭，拱手道：“小掌柜說笑了，救死扶傷乃是我輩本分，在下一定傾力為之。”

        說完，孫大夫背著小藥箱子，坐在床前。

        孫大夫看到李長歌腹部的傷口時，頓時眉頭大皺，痛心搖頭道：“你，妹子這傷勢，實在太嚴重了，傷口化膿成毒，已經(jīng)傷及五臟了……”

        李長歌聞言，渾身一顫。

        剛才還一副無所謂的李晟，頓時同樣眉頭大皺：“還有救嗎？”

        “若是我父親尚在，或許還有救，只是我學(xué)藝不精，恐怕……”孫大夫面色肅然地搖搖頭，明顯很不自信。

        “那你父親呢？快請他來啊！”

        李晟連忙道。

        孫大夫搖搖頭：“不巧，我爹半個月前，聽聞河?xùn)|大旱，災(zāi)民無數(shù)。為防災(zāi)后瘟疫，便動身去河?xùn)|救災(zāi)了，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河?xùn)|？”

        李晟聞言，頓時傻眼了。

        河?xùn)|距離長安雖然不算太遠，但快馬加鞭也得個三四天時間。

        而且此次災(zāi)情波及的范圍太廣，人海茫茫，去哪兒找一個大夫去？

        “京城之中，難道就沒有其他大夫了嗎？”

        李晟再次問道。

        孫大夫搖頭道：“我父之醫(yī)術(shù)，天下難見其二，長安城中的大夫，也就我這種水平了。即便有這種醫(yī)術(shù)的，或許也只在太醫(yī)署可能有了……”

        太醫(yī)署，隸屬于太常寺。

        和明清時期的太醫(yī)院不同，這個時期的太醫(yī)署的主要功能不是治病，而是教授醫(yī)學(xué)，更類似于醫(yī)學(xué)院，而且很可能是同時代、整個世界唯一的一所醫(yī)學(xué)院。

        自然而然，可能會有名醫(yī)在內(nèi)。

        但絕對不是李晟能請來的。

        “那怎么辦？”

        李晟看了一眼李長歌，無奈道：“總不至于真讓這么個大活人死在這兒吧？”

        李長卻閉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顯然，也未曾想過，自己的傷口已經(jīng)壞到這種程度了。

        “其實外傷還好，只需割去腐肉，清洗傷口，假以時日總能恢復(fù)。”

        孫大夫無奈道：“只是流毒入體，乃是破傷風(fēng)之癥。你這妹子能不能活下來，就得看天命了……”

        “破傷風(fēng)嗎？”

        李長歌聞言，嘴唇緊要，面如死灰。

        父親在世時，曾經(jīng)說過這兵，戰(zhàn)場上傷著中，十之五六都會得這種病，而且根本沒辦法治。死于破傷風(fēng)的兵士，甚至比戰(zhàn)死者更多。

        儼然是絕癥了。

        這時，李晟眨眨眼，面露怪異之色：“你是說，她這病情，屬于破傷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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