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云皖再次睜開眼睛,發現她躺在自己的房間里。
她的手很沉,抬眼一看,她的手正被一雙寬大的掌心握著,那是一雙男人的手。
“云皖,你醒了?”
云皖抬頭,一張男人的臉映入她的眼簾。
男人帶著一副金絲眼鏡,臉上沒什么皺紋,看起來文質彬彬,和藹溫和。
這個男人就是她的繼父,徐振松。
云皖本能地甩開他的手往后縮。
手被甩開,他也不惱,臉上并無露出任何不悅,只是回頭喚:“小慕,云皖醒了。”
母親白慕聞聲趕來,坐到她的床邊關切地問:“皖皖,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云皖搖搖頭,腦子有些混沌。
她記得她明明死了,死在了荒山被人埋在了地底。
但現在似乎跟她預想的不太一樣。
一個無比荒唐的念頭從腦子里蹦出來——她重生了。
上輩子,她被人設計陷害,拍下了不堪的照片,被人散播出去,被校園霸凌,在家里差點被繼父猥褻,每天過得生不如死,最后被她最信任的人捅死,被埋在了荒山野嶺。
她死的那年,還未滿18歲。
“媽,我這是怎么了?”云皖不記得這是什么時間階段,只能試探性地問。
“你不記得了?你叔叔只是想提醒你把牛奶帶上,結果你急著上學,從樓梯上摔下來了。”白慕摸了摸她的腦袋,語氣有些責備,“你說你,跑什么呀?”
她這么一說,云皖想起來了,這是發生在她十六歲時候的事,那天繼父徐振松借口幫她整理衣服對她動手動腳,云皖為了躲他才慌不擇路地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他在明目張膽的說謊!
見她許久不說話,白慕伸手摸了摸她的腦門。
云皖下意識往后躲了躲,白慕以為她頭還疼,沒太在意。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喝點什么?”徐振松的手再度壓了過來,覆在她的手背上,指腹極為微小地摩挲她的皮膚。
“你別碰我!”云皖猛地甩開他的手。
徐振松整個人被突如其來的力道甩向了一邊,連白慕都被她激動的情緒下了一跳。
白慕趕緊去扶徐振松,看向云皖滿臉責備:“皖皖,你干什么?太沒禮貌了!”
徐振松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沒事的,云皖只是剛醒來,還不太適應,你別怪她。”
他這么一說,就顯得云皖更無理取鬧。
他總是擅長把自己打造成溫柔體貼,寬容大度的模樣,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完美的丈夫,慈愛的繼父,讓白慕越來越信任他。
在他精心的包裝下,云皖便成了那個不懂事,不知好歹的孩子。
“云皖,你太不懂事了!徐叔叔只是想關心你。”白慕皺起眉,面色有些不悅。
早些年的時候,白慕與她父親離了婚,帶著云皖嫁給了徐振松。
一開始,徐振松表面功夫做得不錯,不管是家庭還是事業都兼顧得很好,時常帶著白慕云皖去度假旅游,白慕一度以為自己嫁對了人,遇到了一個好歸宿。
隨著云皖長大,徐振松對她越來越關心,那時的云皖只是覺得那是長輩對晚輩正常的照顧。
到了后來,徐振松對云皖有些過度“關心”的程度了,甚至有時候開始有意無意地肢體觸碰,讓云皖感到很不舒服。
那時云皖才覺得不對勁,她跟白慕說了很多次,但白慕都不信,認為徐振松只是想跟她親近。
母親的不信任讓徐振松愈發的放肆,導致她后來差點被繼父猥褻。
她想起來就覺得無比骯臟,沒觸碰到他就覺得惡心。
偏偏母親還十分信任他。
“那我去給云皖燉個雞湯補補,你們聊。”徐振松很有眼色的走開了。
“你看你徐叔叔對你多好,這么關心你,你態度這么惡劣……”
云皖點頭敷衍過去了。
“我下午給你請了假,身體好些了你想去就去。”白慕囑咐好后就去上班了。
云皖當然不能跟徐振松待在一個空間里,果斷選擇去了學校。
學校還是她記憶里的樣子,一切像是被放慢的影片,又一次原原本本地在她腦中放了一遍。
教室里是追逐打鬧的人群,桌上有被壘得高高的書籍,手下墊著沒寫完的試卷,黑板上的粉筆字還沒來得及擦掉。
頭頂的吊扇嗚嗚地轉個不停,她渾身出了一層汗,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浸濕,她臉色緋紅,汗水浸濕了她的劉海,她的心跳得飛快,前世發生的所有事在她腦中快速過了一遍。
“想什么呢?”旁邊人推了她一把,云皖抬起頭,一張精心描繪過的臉映入她的眼簾。
看到她的一瞬間,云皖就像整個人被摁在了冰涼的水底,那種恐怖的窒息感從她的肺腑鉆入她的鼻腔,半邊身子都是麻的。
是陳佩佩,上一世她自以為的最好的閨蜜,長相清純甜美,被評為高一的級花。
那個設計陷害她,讓她生不如死的陳佩佩,云皖沒到最后關頭還選擇相信她。
強烈的恨意從她的心頭鉆出來,像毒液一般從五臟六腑蔓延開來。
云皖沒辦法不恨她。
她總是一副楚楚可憐的無辜形象,對任何人都散發善意,讓云皖無條件相信她。
上一世云皖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刻保持微笑的人無時無刻不想把她推入深淵。
她在對她笑的每一秒都恨極了她,她就像一條隱藏埋伏的毒蛇,帶著鮮艷動人的面具,等你徹底卸下防備再沖出來一口將你吃掉。
她旁邊站了三個女生,她們沒穿校服,清一色穿著及腰的短袖,露出腰肢,嘴巴被抹得鮮紅,臉上化著大濃妝,她們都是陳佩佩真心交好的朋友,家里有錢有勢的富二代。
上一世就是她們聯手欺負她,一切霸凌的源頭都是從她們身上開始。
云皖的手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她拼命按住顫抖的右手,努力讓自己鎮定。
“喂!四眼妹,我在跟你說話聽不見嗎?聾掉了嗎?”李佳予走了過來,滿臉的不耐煩,把手里的水杯強塞給她。
“不僅眼瞎,耳朵還不好使,”張小琪嫌棄地揮了揮手,上下打量她一眼,轉過身對她們三人說,“真礙眼。”
其他三人轟然一笑,連陳佩佩嘴角也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云皖被迫接過她塞進懷里的水杯,抽出一只手抹了下臉,果然摸到臉上厚厚的鏡片。
是的,她以前近視,常年帶著厚厚的黑框眼鏡,整個人看起來又笨又呆,她從高二起就不戴眼鏡了,因為她被人打的時候,眼鏡會被人丟來丟去,惡意踩碎。
“佳予你看她,像塊木頭似的。”馮漫說。
“神叨叨的,跟她說話都聽不見,”李佳予嗤笑一聲,抄手跟旁邊人笑成一團,“聽見沒?四眼妹,上課之前幫我們把水打回來。”
上一世,她忍氣吞聲,不想給任何人惹麻煩,最后卻落得了如此境地。
她不想再這么懦弱了。
這一次,她要博一把。
她要反抗霸凌,遠離偽善的嘴臉,保護好自己。
如果沒有這一切,她的人生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云皖沒有動,抬起眸子冷凝著她們。
張小琪被她的視線看得有點不舒服,沉了沉臉:“還杵著不動干嘛?”
“就是,你看她那樣。”馮漫沒由來地心里一陣發怵。
“她就是剛睡醒,腦子沒反應過來呢,”陳佩佩作為“老好人”當然要出來打圓場,她晃到云皖身邊推搡著她,“云皖,還愣著干嘛,快去吧,一會兒她們又不高興了。”
“她是不是不想幫我們打水啊?”李佳予瞥了她一眼。
“怎么會呢?我們云皖最好最善良了,最喜歡幫助同學了,云皖,你說是不是?”陳佩佩眼角彎起來,云皖只看到了她眼里的嘲笑和掩藏起來的心機。
這么一來,她是不幫也得幫了。
誰叫陳佩佩給她帶了一頂樂于助人的高帽呢。
云皖看著她,心中不住地發笑。
上一世她就是這樣,一副善解人意,被夾在中間兩頭難受的樣子。
偏偏她還就信了,當真感動她為她說好話。
云皖微微一笑,抱著懷里的水杯轉身出了教室。
陳佩佩,既然老天重新給了我一個機會,你曾經帶給我的,我要百倍奉還。
“她今天是怎么了?以前叫她做什么她都是很主動的,殷勤得像條哈巴狗似的。”李佳予說道。
“誰知道呢?”張馨擺擺手,轉身坐回座位。
以前云皖就是她們的跟班,是她們的陪襯,被她們理直氣壯地呼來喝去,替她們跑腿接水,幫她們作弊,有禍甚至幫她們背鍋。
她們一群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陳佩佩就是后者。
以前她擔心自己不合群,才接受了陳佩佩,她最信任她,最后卻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現在看來,就算沒有朋友,獨來獨往也不能跟一把隨時會捅向自己的利刃在一起。
她才剛剛回到這里,一切還很不熟悉,所以她并沒有立即與她們對著干。
現在要做的是梳理好以后會發生的每一件事,靜待時機。
云皖懷里抱著四個水杯穿過長長的走廊,學校的水房在三樓拐角處的盡頭,過不了多久,每個班都會換成獨立的飲水機。
水房的長廊排起了長隊,云皖腳步頓了頓,轉身去了旁邊的女廁所。
廁所的洗手間倒沒什么人,云皖把四個水杯的蓋擰開排成一排。
她擰開水龍頭,把四個水杯里灌滿了自來水。
接好水,預感到快上課了,云皖加快了腳步。
云皖滿懷抱著幾個玻璃杯小心地盯著臺階下樓,一抬眼視線與正好從拐角處上樓的人撞上。
不為別的,他的氣質在人群中太過于不同,令人難以忽視。
他不像其他男生為了耍帥露出五顏六色涂滿涂鴉的t恤,他穿著干凈的白色校服,衣服拉鏈規規矩矩地拉到脖頸,像是不怕熱。
黑發剪得干凈利落,眉骨深邃,瞳仁漆黑深不見底,像黑洞一般沒有光亮,膚色蒼白,幾近病態的蒼白,看不到一點血色,偏偏嘴唇像朱砂一樣紅。
光是與他擦身而過,就能感覺到冷,遍體生寒的地步,整個人陰沉而冷漠,給人一種無法言說的壓抑感,令人不敢靠近。
“看,是周覆!”
“他就是常年占據年級第一的周覆?真的挺帥的。”
云皖聽到從她身邊路過的女生興奮的低語。
女孩們只敢遠遠看他一眼就跑開了。
學校里追周覆的女生并不多,但暗戀他的人倒是能在學校操場繞幾圈。
不為別的,周覆長得太過于好看,準確來說是漂亮,云皖活了十七年,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么漂亮的男生。
他長得好看,成績也好得出奇,開學沒多久就代表學校參加了化學競賽拿下了市里的第一名,做什么事都是規規矩矩,懂禮貌有分寸的,不像其他男生咋咋呼呼,嘴里時不時飆出幾句臟話。
學習好又低調,很難不讓那些情竇初開的女生心動。
但他陰郁又沉悶,不愛說話,不喜歡跟任何人交流,向來是獨來獨往的,性格不太討喜。
上一世,云皖跟他幾乎沒什么交集,男生大多不喜歡他,都說他太邪門了。
他是學校里最獨特的存在,獨來獨往,幾乎沒什么朋友,除了何知州,沒什么人跟他說話,沉悶陰冷,讓人想到荒廢墳地里吹來的風。
誰也沒有想到,常年占據年級榜一,最有望考取重點大學的每個老師嘴里離不開的好學生,最后會變成登上各大新聞的連環殺人犯。
他成了近十年以來,前所未見,駭人聽聞的連環兇殺案的高智商犯罪青年。
那些年的電視新聞,頭條報道,甚至是當地報紙到處都有他的通緝令。
他們相交甚少,說過的話加起來不到十句。
她以為他從來沒有在意過她,卻不想那晚暴雨,他跪在地上徒手挖出了她血淋淋的尸體,抱著她失聲痛哭。
他病態又瘋狂,一遍遍親吻她早已冰涼的唇,隱忍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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