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一個人坐在車里看著電話愣神兒。

        之前艱難的時候那么多，可是他都挺過來了，現在卻因為柳如玉的事情找別人開了口。

        這倒不是因為人情的事兒，而是于他而言，是對自己的一種否定，是對自身極限的認知。

        這對于在戰場上只懂得前進的林云來說，是極大的折磨。

        他的身子往下滑了滑，跟師傅報了健身房地址，就躺在后座上小憩。

        大概是很久沒來了，前臺小妹上來就問他是不是來應聘教練的，林云擺擺手，笑著刷卡走了進去。

        因為受傷，所以只做了訓練強度很低的腿部鍛煉。

        不過，一會兒時間，身上已經布滿汗水。

        中途看到手機在閃，一看果然是柳如玉。

        “看來錢已經收到了，目前只能借到這么多，剩下的再等等。”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感覺這些能頂一陣子了，你不用太為難。”

        柳如玉有些驚訝，說話的時候放緩了語氣。

        可林云并沒有接茬，而是繼續說，

        “你本來打算借多少？”

        柳如玉心里掂量，“四千萬。”

        “跟我說謊有什么意思？到底多少？”

        “八千萬，行了吧！”

        柳如玉發現有些人就是不能好好跟他說話。

        “目前先這樣，等到公司度過眼前的難關，就能緩上來。”

        “你知道這遠遠不夠。”

        林云沒心思聽她搪塞，說的什么大概萬一，這些詞不應該對丈夫說，雖然是假的。

        柳如玉也有些急了，

        “那你說怎么辦？我當然知道不夠。可是江塘市市場就這么大，一口氣吃不成個胖子。”

        林云語氣緩了緩，

        “這我懂，資金的事情我想辦法，你只要想一想怎么做。”

        他沉穩的嗓音讓柳如玉剛拱上來的那點兒火氣消了下去。

        以她對林云的了解，他根本就不是個說大話的人，這筆錢就是證明。

        林云除去丈夫的身份，確實是一個有膽量有氣魄并且能夠成事的人。

        這樣想著，柳如玉倒是擺出了求學的態度，

        “那你說說！我也聽聽你的意見。”

        林云聽到那邊的火氣降下來，在心里舒了口氣，想想有些想笑。

        柳如玉果真不像一般女人，是一個當領導的料！

        他思索一下，繼續說，

        “我聽說你現在打算重建商務部，調整內部結構，是打算將之前的模式進行拓展營銷？”

        “可以這么理解，之前的運營模式老舊，我打算改變一下這種方式。”

        “你有沒有想過，除了運營方式還有其他的問題？為什么要將經營的主要精力投入到實體經營？”

        林云并不著急，徐徐圖之。

        “可是不這么做，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柳如玉不是傻子，稍微想一下就想通了，

        “之前還想找你問問江塘的公安消防一類的政府機關，看能不能打開銷路。”

        “并不是這個意思，就算這類政府機關全部與你們公司合作，那你們得到的利潤也十分有限，用它來扭轉盈虧根本不可能！”

        “我自然知道不可能，可是現在行業競爭這么激烈，如果再不抓緊這一方面，那很有可能流失掉更多客源。”

        柳如玉有些激動。

        “我做八千萬的預算，主要是想引進人才提高技術，設計的款式質量提高，加上硬廣告，對銷售應該有不小的刺激。”

        “如玉，你還沒有跳出這個思維定式。”

        “我們的利潤少是因為中間公司有抽成，如果自己單干，這中間就能省不少費用，而且有自己的客源，根本無需擔心。退一萬步講，就算它起訴，都能當免費廣告看！違約金根本不算什么，況且也不一定輸。”

        林云的話如醍醐灌頂，柳如玉心里忽然就敞亮了。

        不過，她沒想到給她出這主意的是林云，他不應該是……看來之前自己看他也有些偏差。

        拋去別的不說，市場中還真有很多成功的案例！

        她搖搖頭，是自己想的片面了。

        瞬間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說話語氣也輕快起來，

        “要不我們見面聊吧！”

        “不行，我等會兒要回一下家里，看看我爸。”

        林云要和柳如藝去京里，所以之前要回去一趟。

        “那好說，我也去看看叔叔。”

        “不用這么客氣。”

        “嗯？”

        “我給你湊錢是我答應你的，不用什么回禮。”

        “誰給你回禮了？我就是想去一趟不行嗎？”

        “行行行，歡迎還來不及。”

        林云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好東西，打車來了目前林鐵三住的小區。

        之前崔星辰帶人鬧事兒，本來是要搬走的，不過林鐵三不愿意，林云就直接在同一個小區租了一處。

        林云在小區門口樹蔭底下晃了一會兒，就看到柳如玉的車子緩緩開了過來，他連忙走過去。

        入眼就被柳如玉這一身打了下眼。

        她的穿著與今天早晨見到的半點兒都不一樣。

        一條剪裁合體的白色印花連衣裙，頭發披散著，下來的時候聽到“咔噠咔噠”的聲音，空氣中帶著些甜甜的味道，林云知道那是她的洗發水。

        柳如玉總是能給他出其不意的感覺，像是一塊秘林，對于天生喜歡探索的他，毫無抵抗能力。

        這也是為什么這么長時間林云都沒有離婚的原因，他不得不承認——舍不得。

        柳如玉可不知道男人這么多心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揮了下手，

        “傻了呀，后備箱的東西你拿著。”

        林云回過神兒來點頭，提了東西往里走。

        中途柳如玉不小心踩到果皮，差點兒沒摔倒，被林云扶了一下。

        “這地方環境也太差了！你怎么當兒子的？”

        “我爸愿意，再說了，你又不是天天來，不喜歡也沒關系。”

        柳如玉哪里聽不出他在懟自己，只是想起來自己也算是男人半個親人，有些說不下去林云了。

        她輕咳一聲，想起來個事情，

        “那叔叔最近談了個朋友，你總是知道的吧！有什么看法。”

        “沒什么。”

        看到柳如玉蹙眉，他又重復了一遍，確實沒有。

        對于他來說，自己之前在部隊沒有時間陪伴父親，以后也可能沒有那么多時間，既然如此，只要是個真心對父親的，他還真的沒有什么意見。

        話不投機，兩個人一路沉默到門口，抬手敲門卻沒有人。

        林云抬了下手機去打電話，回來以后沖柳如玉說，

        “老頭兒在外面有事兒，讓咱倆等一會兒。”

        “嗯，好。”

        柳如玉說完這句話之后大概有一分鐘的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林云隨手點的煙冒出灰色氣體，籠罩在兩人的中間，越看越感覺壓抑。

        柳如玉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輕輕地咳嗽一聲。

        林云見狀連忙扔掉煙，匆忙的想要上前，身子剛剛前傾又停下來，只是問道，

        “沒事兒吧！”柳如玉擺擺手，

        “不是什么大事，不過你的煙抽得太多了吧！之前可沒這么能抽？有事兒？”

        “你說能有什么大事兒？”

        林云似笑非笑的看著柳如玉。

        柳如玉一下子想到了剛才投資的事兒，被憋的說不出來話。

        半晌才問道，

        “你打算什么時候離婚？”

        林云聞言抬頭，

        “你著急？如果要是著急，我拿了戶口本明天就能辦，如果不著急，就等我辦事回來。”

        柳如玉就那么看著男人的臉，可是半天也沒看出來有絲毫的變化，心里有些苦澀，

        “看來喬雨涵是深得你心。”

        “這跟她有什么關系？”

        林云的調門變高，眼盯著柳如玉看。

        “怎么沒關系？都睡一起了。”

        柳如玉也不甘示弱。

        林云笑笑，他可不這么認為。

        他們這對假夫妻從一開始就沒有真心對過對方，無論是階級的差異，還是對方的不回應，這些都與別人無關。

        柳如玉不打算停下，繼續說，

        “那錢呢？”

        “那不過是玩笑。”

        “要是我不同意怎么辦？”

        “無所謂，我們的關系有那一張紙也沒用。”

        柳如玉臉色有些繃不住，似乎是賭氣，

        “咱倆要是分開，我就不還你錢了！”

        “行，看你。我有這個打算。”

        林云說的話讓她有些泄氣，猛的咽了口唾沫，故作平靜的問，“你跟喬雨涵到哪兒了？我和蘇陽這么長時間也就接吻而已。就連見面也是因為錢。”

        似乎是為了表示誠意，柳如玉先交代了一下。

        “如玉，你問這個干什么？”

        “你說呢！要是你倆就是肉體關系，那有我的問題。但是你倆要是互相喜歡，那你就是個渣男！這可是有本質區別的！”

        柳如玉說到最后有些激動，她慶幸腳步聲讓她拉回理智，轉頭看向樓梯。

        很快，樓道里出現林鐵三的身影，旁邊還跟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看起來打扮時尚，看起來氣質清爽，只能從服裝上看大概已經四十多了。

        并且，臉上并沒有歲月的痕跡，整個人如沐春風，給她的感覺十分舒服。

        柳如玉猜測她就是李伊。

        李伊也是才聽林鐵三說小輩來看他，眼下心里緊張，但是面上沒有表露，走過來熱情的和柳如玉打招呼，

        “這就是小玉啊！真是個大美人兒！”

        說完又轉頭，“還有小云，咱們雖然第一次見，但是我聽你爸爸老是說起你來……”

        林云看著眼前的這個對著他笑的女人，一時之間不知怎么回應。

        看林鐵三的樣子，大概是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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