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兩人很默契的，每人牽了一只孩子小手。

        盡管缺乏溝通，可不管是柳如玉還是林云，瞧著女兒無憂無慮，憧憬著游樂場的樣子，皆忍不住暫拋開了大人間的復雜。

        走近車前，柳如玉抱女兒坐在了后排：“這破車誰的啊？”

        林云綁安全帶之余，瞥了眼前鏡：“杜阿姨的，她買了新車，我先拿來代步。”

        “你要是嫌破，自己再開一輛去。”

        柳如玉嗤笑：“我沒嫌棄車不好的意思，我是說，你那輛修好的賓利在我家車庫快放發霉了。不用客氣，本來就是你的車。”

        “開不慣那玩意。關鍵，保險太貴。”

        “那既然你不開，過給我唄，我去賣掉。”

        “沒時間。”

        “簽個字，再錄個視頻，不用你出面。”

        林云慢悠悠啟動車子：“行啊，四百多萬買的，你給我三百萬好了。”

        “是你買的？”

        林云懶跟她貧，打斷：“哪個游樂園？”

        “西區那邊。”

        柳如玉隨口提醒，捏了捏女兒肉嘟嘟的臉蛋：“對了，你說幫我把輿論壓下去，具體要多久。我還等著去京里市談生意。”

        林云定了定，干脆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并沒多聊幾句，兩分鐘后結束了通話。

        柳如玉聽的迷惑：“給誰打的。”

        “給誰你別管了，你也聽到，他說會調查新聞的真偽性。具體人會不會管，這兩天新聞上應該可以看出點苗頭。不過，這是最后一次了。很多人情，用著用著就不再管用。”

        “這么大面子。”

        林云微微搖頭：“注意點，找男人也找個像樣的……自己樂意往污水池里跳，臟的不是別人。”

        “什么是像樣的？像你這樣的。我也沒覺得你比向富寬好多少。”

        林云挑眉：“這是眼光問題。你要反思，為什么每一次睜大眼睛也看不清楚別人什么樣子，建議去眼科好好查查。”

        不疾不徐的刀光劍影。

        最終，對視。礙于孩子在，克制住了再說下去的念頭。

        游樂場眨眼即到。

        柳如玉下車之時想到了什么，轉身把口罩，墨鏡，帽子全部佩戴完全。包裹的不說是個粽子，亦差不多少。

        林云一點都無所謂，主動抱著孩子先走了進去。

        說是游樂場，其實是個比較大的公園。里面有兒童樂園，有野生動物園，還有一些諸如蹦極，劃船之類的項目。

        接近中午，天躁。

        可一進公園，整個環境都清爽下來。綠樹成蔭環繞著鏡面一樣的湖泊，波光粼粼中，有情侶，有一家三四口在劃橡皮船。

        果果記性好，來過一次就全記住了。

        跟個小向導一樣，絮絮叨叨，不清不楚的給林云介紹起來。

        在獻寶，表現欲十足。

        林云看出來她想下水，轉頭：“去付錢啊，傻站著干嘛。”

        “我沒錢。”

        林云不爭，笑著問女兒：“寶貝兒，我跟媽咪誰有錢。”話落，悄悄打了個手勢。

        果果正迷糊，忙看向柳如玉：“媽咪。”

        柳如玉被女兒叛變氣的牙疼：“太遠，媽咪累。”

        “你去不去。你要不去，今天全程你抱著孩子，消費我包了。反之，消費你包。二選一！”

        柳如玉掂量著，還是不得不跑這一趟。

        對比而言，抱孩子這活，更不舒服。

        ……

        船沒什么好劃的，它唯一的優點是累。

        有幼兒專用坐，果果扶著小方向盤玩的不亦樂乎。林云慢悠悠的，負責自己這邊，有一下沒一下的劃拉，偶爾跟女兒低聲說幾句，教一教怎么放音樂……

        柳如玉每每覺得自己多余，此時感覺更濃。

        尤其，剛劃的時候還有點樂趣。可中午，湖上沒遮掩物，興致一過，就只剩下精疲力盡。

        她一不用勁，船自然在湖心轉起了圈。

        果果興奮，她反頭暈腦脹。拿起船槳一蓬水甩在了林云身上：“故意的吧，停！！”

        林云放下遮掩水霧的手：“說好一人劃一邊，你要劃不動，歇會啊。”

        柳如玉知道一鼓作氣，再而竭的道理。待船穩了一些：“不玩了，回程。”

        果果不樂意，不等林云說話，嘰嘰喳喳的抗拒起來。

        林云眼見柳如玉額頭上都見了汗，低聲在女兒耳邊哄了幾句。船只，搖搖晃晃，呈S線去往岸邊。

        上岸，柳如玉整個像從苦海逃脫了一樣。

        買了瓶水道：“先找地方坐坐，吃點東西。”

        “問你女兒。”

        小丫頭迎著媽咪目光，堅決搖頭：“動物園。”

        “吃了飯再去。”

        “不要……”

        柳如玉眼眸變深：“現在，馬上，去吃飯，吃了飯再玩。”

        果果壓根不怕，攥著林云手指，邁開小碎步，拉拽著往動物園方向。

        林云聳肩：“自己吃去吧，吃完去找我們。”

        正待快步跟著這對父女，包里電話開始震動。

        她拿出來看了眼，親切叫了聲徐叔叔。認真應付著，眼睛焦點在遠處。

        “如玉，在哪？”

        “我，剛到京里，見個朋友。”

        “什么朋友比向總重要。向總大老遠來江塘市考察，你這個律所總裁去見別的朋友，我有點不懂。”

        “徐叔叔，我一直都特別尊重向總，不敢有絲毫懈怠。是撞時間了，這邊我也跟向總好好解釋過，他會理解的。”

        “下午能不能回來。”

        “恐怕不行……這樣，一會我再跟向總陪個不是。爭取在他離開江塘市之前趕回。”

        徐墨軒悶聲：“你知不知道向總是怎么想的？”

        “抱歉，抱歉。我這就給向總打電話。”

        掛斷，柳如玉順著將手機放回了包里。

        她猜到徐墨軒會來興師問罪，不過越是如此，事情越是明朗，留給她的時間也越發緊張。

        林云不清楚柳如玉在跟誰打電話，也沒興趣知道。

        一路他打算給女兒介紹下都什么動物的。

        孩子竟是如數家珍，全部念的出來。

        說笑無忌，旁若無人。

        林云察覺她眼帶煩躁，笑笑：“別杵在這行嘛？要坐就坐，想吃別的自己也能去……”

        話落，他招呼服務生要了份蛋炒飯，一杯飲料。

        林云沒計較，跟女兒一替一口，一盤蛋炒飯少頃就下去的差不多。抬了下視線：“你給孩子做個榜樣，你挑食，她也挑食……再說這里東西夠衛生了，廚房都能看得到。比你去過的那些所謂高檔餐廳，不見得差。”

        “用你教……她可一點不挑，這方面倒是遺傳了某人，葷素不忌。”

        林云心情好，不易怒。只當耳畔飛過了一只蒼蠅：“累不累？到處端著架子。”

        “端著也比完全散掉好。”

        林云低眼抵了抵女兒頭發，置若罔聞。

        柳如玉喝了口飲料，轉題：“今天不要帶果果走了？本來我打算著讓你陪她玩兩天。臨時，想帶她京里看看……”

        瞧女兒迷糊，她補充道：“京里的動物園比這大很多哦，水族館里還有海豚和白鯨兩個姐妹。”

        林云愕然：“什么意思？我工作這么忙，讓我留下我留下。現在又說不用陪孩子。”

        “我臨時想帶她去京里。不咨詢你嘛，不想我帶著，你可以繼續陪她。”

        “這倒無所謂，關鍵你去京里，帶著孩子……”

        “工作跟帶孩子不沖突。

        林云蹙眉：“你最好說清楚一點，我沒心情跟你打啞謎。”

        柳如玉輕嘆了口氣，靠著藤椅，把墨鏡跟口罩重新戴在了臉上。語重心長：“林云，知道什么叫假清高么？”停頓：“沒錯，你這人就是假清高。如你所說，人情用了之后就不再能繼續起到作用。我補充一點，有的人情你不用，時間久了一樣起不到作用。”

        “就像霍叔叔，京里很多人知道你們倆關系，你卻一點都不懂借勢……”

        “不要這種眼神看我，這跟利用無關。換種角度想，他們二老也特別想念果果。甭管是出于孝順長輩的角度，還是其它方面，我帶果果去京里都順理成章。”

        “老爺子都退下來了，你真的不考慮，他們孤孤單單的是否開心嘛。我雖然心術不端正，辦的的確是正經事。”

        林云皺眉：“不用繞，直說你想怎樣！”

        柳如玉語速平穩：“我一沒身份，二無背景。去京里主動找人引資，不見得有立場和份量……這就跟做人設的道理是相同的，我帶著孩子出入大院兒，正常點的人都會多考慮一些……”

        “你是不是還打算全程錄制？”

        “對。”

        林云一貫被她這些亂七八糟的道理弄到無語無言，永遠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衡量一切。

        林云魔怔般注視兩人，爭執之心悄然退卻。

        “隨你吧。就一點，別讓我從新聞上看到孩子的相貌。不然，我帶走她！”

        柳如玉把女兒放在了腿上：“多大點事，被你沒理由的曲解。”

        林云起身：“關于你的新聞明天差不多就會消失。既然你要帶果果，我也去忙我的……”

        “爸爸……”

        柳如玉悄然揉了下眼角：“干嘛去。”

        “收拾東西，跟你一樣，準備出差啊。”

        林云看不懂現在的柳如玉。

        女人外形沒變，跟他記憶中幾一模一樣。但再也不如之前了解的那么透徹。

        她易怒，易無理取鬧。今天全程對氛圍話題的把控都特別好，聊天目的明確，分寸適當。即便他說再不合適的話，她也看不出具體反應來。

        可能早就不同于以往，他發現的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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