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早餐，吃的不同尋常。

        小果果在八點多鐘的時候伸了懶腰，咕嚕嚕的眼睛，盯著房間里在聊天的爸爸媽媽。不哭，不鬧，就有點委屈。

        林云跟柳如玉一塊到了她身邊。

        果果眼睛在兩人臉上依次閃過，低聲：“噓噓了。”

        柳如玉留意到沙發下濕了一片：“怎么不叫媽咪。”

        果果挪著屁屁，讓開，撇嘴想哭。

        林云回身幫孩子拿了衣服：“這又不怪她，怪你沒給她戴尿片�？欤�給她換了。一會跟酒店的人打聲招呼就成……”

        “不要媽咪�！�

        果果一聽到爸爸聲音，站起來張開手臂。

        林云覺得她要哭，忙拍了拍：“沒事的，媽咪小時候也會尿褲子……小孩子都會這樣，果果還小……”

        柳如玉笑：“你小時候沒尿過啊。哄孩子就哄孩子，怎么不拿自己舉例�！�

        林云無辜：“我還真沒有。別閑著了，我幫她換衣服，你去看酒店早餐部關了沒，弄點孩子可以吃的�！�

        把孩子照顧妥當，接近上午十一點。

        三人出去簡單玩了玩，吃中飯后，又去了霍家。

        一天時間，看似無所事事，卻也充實。

        直到晚間時分，林云接了電話。

        車子，回到酒店門口。

        柳如玉抱孩子下車之余，又看了眼副駕駛坐著的男人：“我不去，合適么？”

        林云搖頭：“照顧好孩子就行，你去了，果果怎么辦？交給誰我也不放心。安心休息，我能把人約出來，就有把握讓他盡快派人去律所考察……”

        “吹牛吧你�！�

        “又不用報稅。行啦，趕緊回酒店�！�

        果果在車上就被安撫好了，搖了搖小手：“爸爸再見。”

        林云隔窗揉了下她腦門兒，示意開車。

        后視鏡中，看到母女兩人進了酒店大門，慢慢收了視線。

        小林這兩天心情都很不錯，笑著道：“哥，京里國際旁的那個餐廳對么？好像不大，會不會有點顯得寒酸……”

        林云把煙丟了過去：“請客要分人，懂人。就普普通通的小飯店最好。”

        “過場？”

        “對，過場。認識一下，聊幾句就行，有些話不用多說，他自然上心。京里這地兒，太鋪張，反而容易讓人多想。”

        林云沒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點煙，隔窗彈了彈煙灰：“你現在雖然是個司機，但要變一變思路了�！�

        “你嫂子信任你，將來肯定要重用。至于時間，有正事請假，她肯定理解�！�

        龐小林訕笑：“我知道。對了哥，你跟我嫂子……”

        “瞎打聽什么。”

        “沒，我意思是果兒這幾天多開心……你們倆感情這么好，就服個軟的事，復婚就順理成章了。”

        林云定神，把煙摁在了車內煙灰缸里。

        龐小林偷看：“雖然我知道您不喜歡我說這些，但你是我哥，有些話我憋不住……她只要在江塘市，我每天都會接送她上下班。去外地有時也會帶著我，臨時充當保鏢。她見過什么人，被誰追求過，對人對事有何不同，我都親眼見的……”

        “你們倆離婚這段時間，除了那個向富寬存心挑事，她從來沒在私底下跟任何異性吃過飯……”

        林云抬了下視線：“有些事你不懂。”

        ……

        促成日達跟旭日的合作，對林云來說談不上太困難。

        有些合作雙方沒有意向的情況下，會麻煩。如當初正源強行從方連海手中拿下的銀行業務。

        但反之，有意向合作，只需要加速合作進度的話，則順理成章。

        所以他雖然跟陸青嵐第一次見面，話題卻并不少。倆人很健談，只談目的，少談細節。不知者，兩人儼然是話特別投機的忘年交。

        酒淺嘗輒止，都未勉強。

        兩個小時，陸青嵐搶先結了賬，笑盈盈攬住林云肩膀：“小林，我從昨天接到老江電話，就特別盼著要跟你見一面。他怎么跟我說的？他說，只要你有需要幫助的地方，我就得盡力。我辦不到，讓告訴他，他來想辦法……你說這點小事兒，有那么麻煩么……”

        似帶醉言，又顯得調侃而豪爽。

        林云笑著點頭：“不麻煩，周叔要是這兩天能安排人去江塘市盡快考察律所，等于是幫我大忙了。”

        “我明天一早就開會把這事定一下！”

        林云面上無恙，不免沉吟。

        他不清楚江巖峰具體跟陸青嵐交代了什么，可，這趟來的目的毫無懸念達到了。

        把人送上車，目視著對方車燈遠離。林云隨即拿出手機撥了江巖峰號碼，沒怎么矯情道謝，就告知談的順利。

        客套著說改天去看他，剛準備回車上。停步，遲緩著，又撥了個號碼。

        打給盧曉桐的。

        這兩天他既不知業城的情況，也不知她的情況。因為前陣子每天好幾個電話會溝通，從她知道自己在京里，再也沒主動打過電話過來，他也因跟前妻孩子在一塊，無形忽略了這些。

        電話響幾聲，通了。

        不同于之前的那般狀態，林云覺得她想聽自己說，穩了穩：“睡了沒？”

        盧曉桐笑：“剛睡著，被你吵醒了�！�

        林云隱覺她話友善，實不對勁兒。

        “月……”

        盧曉桐平穩打斷：“明天再說好不好，今天真的特別累�！�

        “你聲音？”

        “感冒，剛來業城就感冒了。這邊還接近零下呢，很久沒來，有些不適應�！�

        林云視線低了低：“注意身體啊�！�

        “當然會注意。畢竟我自己的身體，總不能指望別人來照顧�！�

        “你怎么了？”

        “工作稍有些麻煩，怕辜負了韓少爺囑托，壓力很大。是不是有點煩躁，對不起，起床氣……”

        “麻煩？”

        “商業街項目快結束了，滑雪賽事在籌備，賬上資金也用的差不多。我既然承諾了負責收尾這塊，肯定要幫著準備后續資金。員工的工資，都是一大筆錢……”

        “再則，盛海宣傳的兩個中心。一個賽事，一個蕭錦。你至今也沒給我準信，到底何時能把人請來。宣傳方面，我不好定。萬一，蕭錦來不了，等于自己打自己耳光！”

        林云想了想：“她答應過的，人可能有點不沾俗事兒，但即便看在蕭傲的份上，不至于開這么大玩笑。所以我急也沒用，更不能催著人來幫忙。宣傳一定沒用問題，原定計劃就可……”

        “錢，如果盛豐有困難。你讓小莉準備個賬目給我，我先墊出來。務必不能出一點問題的，還沒開始，傳出去拖欠工資，玩笑有點大�！�

        盧曉桐心不在焉：“我就抱怨下，輕重我分得清。而且盛豐承諾兜底，不用你費心�！�

        林云被他幾句話攪的心神不寧：“再給我幾天時間，怎么也要等蕭錦騰出手來。另外，錢這方面別死撐。我知道盛豐現在的情況……”

        盧曉桐再次插話，突然疲倦：“林云，你讓我有點動力工作行嗎？”

        林云發怔，猶疑：“曉桐，你說這些話，是不是太遲了。堅持到快試營業了，你告訴我一點希望都看不到！”

        盧曉桐黯然：“抱歉，我有點激動。”

        林云眼神恍惚閃了閃，苦笑：“我這人最不喜歡勉強。你這種態度，我覺得咱們像是過家家�！�

        “問題這不是玩，多少人離鄉背井到了業城，多少員工勁頭十足，他們認為我這個老板，不會說大話，毫無理由的支持。你現在是盛海的負責人，這種態度，合適嗎？”

        吐了口氣，離奇沉默。

        林云頭抵了下燈桿：“你如果缺錢，并且沒有時間，撤吧！人，錢，一起，我盡我所能，支持你的任何決定。錢你不用擔心，投進去多少，我一分不少全部給你�！�

        “林云，我不是這意思……”

        “這是我的意思，咱們認識這么久了，難不成你讓我背起來。盛豐，因為盛海倒閉這個負擔。我背不動，會內疚一輩子�！�

        盧曉桐慌亂，揉了下眼角：“我抱怨幾句而已，不要這么說�！�

        林云緩聲：“再告訴你一遍。現在，我不勉強你做任何事情，將來也不會。要是覺得能再熬幾天，熬著。熬不了，盛海員工不需要一個自己都缺乏信心的領導，這對那些努力工作的員工，特別不公平�！�

        “就算，最終一敗涂地，那也是盡力之后。至少，能夠坦然面對�！�

        “好，不說了，我不說了。這邊那么緊張，你還有心情逗留……”

        林云站直：“早點睡吧，好好考慮考慮去留，明兒給我答復。做不到一起有難，就盡量好聚好散。”

        “我不考慮，除非你想趕我走�！�

        “那行，見面再說�！�

        “生氣了。”

        “我司機來啦，明兒再打給你�！�

        盧曉桐多少惱火都被他如此態度弄的一干二凈，微不可查：“我想你，才會口不擇言……”

        林云又點了支煙，溫聲：“兩碼事，事業是事業，感情是感情�！�

        “真是這樣？”

        “你怎么也開始啰嗦了�！�

        “那，晚安。”

        林云若有若無的頷首，收起了手機。

        被這個電話擾到，頻繁點煙，忘返車中。

        盧曉桐的所有顧慮，他都有。

        那怎么辦？

        說放棄就放棄，說不做就不做，找人接盤？

        他就算再往商人的方向轉變，也忘不了在業城經歷的一切一切。十幾個同事喪命，無數次驚心動魄。乃至于如今，納蘭措都時時刻刻的可能面臨著危險。

        現在的業城是很多鮮血換來的，它如果可以變得更好，他會盡自己所有的努力，不惜代價。

        錢是什么？

        錢被人使用，才會有價值。被錢控制，那不叫錢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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