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又無奈。

        因哪怕盧曉桐真的是幫忙，以她對她的了解，也未見的沒有其它目的。

        撥打丈夫電話，一貫的無濟于事。好在下午的時候，他回了過來。

        柳如玉忍著直接質問的沖動，明明急切，聲音卻冷淡：“干嘛。”

        另一邊林云在笑：“不干嘛。想你了，就打個電話。不過蕭傲跟我說這幾天輿論挺正向的，你的發布會他也讓我看了，我媳婦真棒。對了寶貝，你在哪……”

        “在公司里。”

        “哦，那沒事，以為你在家里。”

        “我現在可以回家啊，果果也早嚷嚷著想跟你說話。”

        “不了，跟你聊聊就成。”

        柳如玉不想提一些不開心的，只，終歸沒有那么深沉的城府，可以把一切疑慮咽下去。

        她忍了半天，盡量讓自己和和氣氣：“盧曉桐在幫我，她曝光了一段跟蘇陽的錄音，估計也花了不少錢把新聞炒起來……”

        林云遲疑：“我不知道具體怎么回事。”

        柳如玉拿著手機的手指動彈了下：“她說，是你讓她做的。”

        林云斟酌著沉默，好半天才道。

        “我進部隊后，跟你通話都有困難，更不可能有時間吩咐她做什么事。何況，我讓蕭傲求了蕭錦，干嘛再找她。”

        “你意思是，盧曉桐犯賤，主動來對付蘇陽。”

        林云無奈：“如玉，從咱們倆復婚后，我在刻意跟任何異性保持距離。在我心里，現在的你并不需要她幫忙全有能力自己去處理好這類輿論危機。”

        “旭日是個半網紅企業，它的特殊性跟成長速度。蘇陽事件對我而言，充其量是個無憑無據的無賴行徑。”

        “我在這邊很辛苦，工作上的壓力并不怕。就是擔心你跟孩子。”

        柳如玉心里既亂且暖，忍不住嘟囔：“你就擅長倒打一耙，自己惹的事，婆婆媽媽一大堆。那盧曉桐自己打電話過來邀功，我不得找你證實一下。”

        “你別理她，也別管她做什么，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主要是你，身邊一個半桶水司機，哪都敢去。正源是做安保行業的，缺人還是怎么著，現成的都不去用。”

        柳如玉無所謂：“不想用，郎朗清明，不怕那些見不得光的小人。有錢，年輕，隨時換個老婆，都比我好……”

        “瞎扯什么。這樣，我再幫你安排兩個人跟著。要嫌麻煩，我讓影姐找幾個部隊的女兵，臨時陪著你。為了我，為了孩子，委屈自己一陣子，把安全照顧好。”

        柳如玉聽出了男人話里急切，睜了下眼睛：“你真的關心我？”

        林云頭大：“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沒怎么，就問你是不是真的關心我。”

        “真的！”

        “那不就成了，我信。”笑了笑：“你剛剛說以后電話會越來越少，怎么回事？”

        “沒事，工作變動，監察嚴格。蕭傲以后也沒權限幫我徇私了。”

        柳如玉靜了片刻：“你還要多久。”

        “很快，最多剩兩三個月。”

        “可是我現在就想你回來。你口口聲聲惦記我跟孩子，其實我們娘倆都特別好，這是一個良而有序的國家，沒有那么多隨處可見的邪惡。反而是你，電話越來越少……現在又說，以后聯系更少。”

        “老公……”

        林云打斷：“不要談這些，既然來了部隊，服從安排是必然的。說了，最后一次，我把他們教給我的，再完完整整的教給別人！”

        “如玉，職業不同，經歷不同。不再有堅持做什么的執念，完全能做到以你為主導。事業，家庭，孩子。你需要我忙什么，我就忙什么，真心的……”

        “乖，不準再任性。幾天聯系不到，就腦袋一熱的到處找，打電話。我不是海城那時候的我，去做所有下屬的精神支柱，以犧牲為目的，以無畏為準則。現在的我，沒有那種領導的資格，也有了真正的牽絆。”

        柳如玉撇嘴：“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愛我。有女兒就有牽絆，別人都無所謂。”

        林云笑了笑：“大人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將來或許還可以更好的去選擇。因為我自己清楚，對于你而言，我可能不是最合格的丈夫。但女兒不同，我對她來說，一定是最好的。”

        柳如玉眼眶泛熱：“就討厭你沒事亂許諾，騙眼淚。”

        “沒有真正意義上騙過你。每一次你認為的花言巧語，其實它是分人的。讓我面對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去說這些所謂煽情深情的話，挺難以啟齒。我想你的時候，就是在想你。想花言巧語的時候，是在想哄你開心，盡量讓你安心。”

        “你又在騙我……”

        “不好騙了，如今的柳如玉同志，早不同往日。一個謊去圓另一個謊的階段，過去了。”

        另一邊，林云還是在固定的崗亭中。

        軍裝，短發。

        即便是在打電話，也站的筆直。唯獨，臉上時而閃過的溫和，給他人添了幾分溫度。但這種溫度，隨著掛斷，也很快的消失，只剩生人勿進的冷漠。

        他原地站了半天，放棄了打給盧曉桐的沖動。

        他今天，一會就要乘機去S境。這是蕭傲給他的告別時間，用來安撫，未來兩三個月可能會沒辦法聯絡的妻子。

        需要乘坐大巴，從京里國際機場出發。到達指定國家，再轉乘又人安排的特殊車輛進入S境。

        極端安靜的氛圍，只有頭頂上血紅的旗幟，烈烈飄揚。

        人前，是背脊已佝僂下去的老人。沒穿軍裝，就是一件跟膚色反差很大的老式襯衣。頭發也斑駁發白，卻打理的一絲不茍。

        不用說話，身上就有一種凝聚眼神的魔力，所有的目光也都在老人的身上。包括，林云跟蕭傲。

        是霍啟易，已不在其職，專程趕來相送。

        眼睛，在一張又一張的面孔上掃過。有少年，有中年，有青年。有一點是相同的，身高基本相仿，每一雙眼睛都炙熱。

        他看了很長時間，想鼓舞幾句，最終也沒繼續廢話。擺擺手，示意上車。

        齊刷刷的腳步，有條不紊的登車。

        一輛車又一輛車開走，似乎連車輛都被穿云的氣勢所影響，普通的車身竟也多了神圣。

        霍啟易退后幾步，跟林云并肩走在了一起。他想搭背，可身高不知不覺間早矮了當初那個十幾歲就進來這里的年輕人，只能作罷。

        側目看了半天，緩緩挪開了視線。所有的擔心，簡縮成了四個字。

        “注意安全！”

        林云晃了下連續一陣子高強度陪練，稍微有些僵硬的頸部，笑笑：“你真的老了，越老越心軟。等我這次回來，接你去江塘市呆一陣子。”

        霍啟易也笑：“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去江塘市住幾天。差不多有好幾年，沒見過你爸了。”

        “那說定啦，再見。”

        “走吧！”

        林云干脆，一步數個臺階上車。

        車門緩緩合攏，慢慢前行。他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幻覺，總覺老頭今天手揮的次數有點多。

        不舍？

        林云覺著沒有必要。

        既然決定的事，就用不著反悔。

        他可以遠離危險，身邊這幾百個親手帶了一個多月的戰友呢？他親自訓練一個多月的人，帶出去多少，也要帶回來多少。

        至少訓練場內的國旗下，每個人都應該一樣！！

        大巴車輪番進入了機場專用通道，下車，隊列自發形成長龍。似慢，實快的在一些人注視中，走了進去。

        飛機，先行起飛。

        林云直接扣上了窗子遮擋板，閉目休息。

        他會糾結，會擔心S境求援，自己這幫人會處在半訓練半戰Z的狀況中。

        一切糾結都歸于，不清楚會發生什么。

        “林，林教。睡了沒？”

        身邊，二十來歲，唇上絨毛未退的年輕人，小心翼翼低聲招呼。

        林云隨口回應：“睡了。”

        “嘿，您睡了還能說話呢，騙人。”

        憨聲憨氣的聲音，讓林云睜開了眼睛。盯著對方那張看似斯文精明的面孔，在琢磨。簡直白瞎了這張臉，情商低的讓人發指。

        這人叫李全，他的助手，SLC的新兵。家庭條件好像一般，從軍校直接被挑進來的。本來這趟S境之行，輪不到他，主要，李全在軍校學過S境這門偏僻的語言，能當半個翻譯。

        “小李，你得學著有點眼力勁兒。領導想睡覺的時候，少說幾句。”

        李全訕訕撓了下頭發：“我就看您睡了沒有。”

        身后隨行的一個年輕女護工，噗嗤笑出了聲。許是覺得突兀，又憋住了，滿臉通紅。

        林云翻了下眼睛：“沒睡，說！”

        “我，我學了三年S國語言，其實還沒去過那邊。”

        “然后呢？”

        李全左顧右盼，壓低聲音：“然后他們都說您見多識廣，想問問林教，這次去是不是要干架……”

        林云沒找出他前一句話跟后一句話存在什么必然關聯，停頓：“干架也輪不到你，文職，就做好你文職的工作。睡覺！！”

        沒辦法，李全也不敢硬跟林云聊起來，只得在一邊很有心事的睡下了。誰也不知道這次行動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他們也不可能會這么著急的啟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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