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起來雪就停了，柳如玉在窗邊給林云拍了幾張雪人的圖。

        她昨天還說要去堆雪人，但是礙于林云在。

        蘇海省不同于這邊，就算是到了最冷的時候，穿著一件大衣足可以過冬，柳如玉自然見到雪的機會也是少之又少。

        她從窗戶邊上轉過頭來看著林云，眼睛閃著顯而易見的興奮。

        “下去看看吧！看著你也喜歡。”

        柳如玉搖搖頭：“不用了，你現在還情況還不穩定，我總不能因為下雪了，耽誤了正事兒。”

        林云嘴角溢出來笑意，明明心里想的要命的，但是還要義正言辭的說這些個話。

        他稍微輕咳一聲：“一會兒有戰友過來看我，你可以下去。”

        柳如玉聽罷有些躍躍欲試了。

        等到上午九點左右的時候，病房“嘎吱”一聲被打開，從外面探出來一個腦袋，那人黑不溜秋，但是眼睛明亮，讓人想起來谷倉里的老鼠。

        柳如玉看了眼林云，然后看向門邊，慢慢的走了過去。

        只見那人站直了身子，身手摸著后腦勺沖柳如玉笑起來，他身后還跟著一個老人。

        “這是嫂子吧！第一次見您，我是……”

        “劉四毛！你怎么那么多廢話！阿姨，您怎么也來了！”

        林云想要起來一些，奈何情況不允許。

        對面的小子猛地將地上的東西放下，穿過柳如玉朝著林云的床邊奔過來。

        讓柳如玉想不到的是，下一秒就開始哭。

        一個個子不高的大男人，站在床邊有些手誤無措，也不敢碰林云，就那么來回比劃。

        聲音著實不小，柳如玉有些為難的看了眼林云，然后從邊上給他拿過來幾張紙巾。

        林云倒是也不管，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子的時候，就是個愛哭鬼。

        后來自己進入SLC，他則是留在了原本的后勤部。

        這么一晃多年過去了，聽人在群里說，也早就專業了。不過就是沒有見到過他說什么話，這次能聯系上也是因為在穆亞蘭的葬禮上遇到了。

        “云哥，你怎么樣啊？我就說那個地方危險吧！哎！我真是害怕啊！”

        說起來劉四毛，還真是有一段趣事。

        當時剛進部隊沒有多久，就有個婦女鬧過來。

        根本就不走，打聽之下原來是劉四毛的母親。

        將人叫出去的時候都是大家看著的，沒別的，到了門口警衛室，就看到那女人猛地從地上攢竄起來，一個巴掌打在劉四毛的臉上，把跟著去的林云都打蒙了。

        原來前天部隊體檢，正好有消息是要選人進組。

        劉四毛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沒說個所以然，第二天急的她媽就來了隊里。

        當下林云趕緊保證，如果有名額絕對是他上讓四毛留下來。

        說起來挺不好意思的，他媽最后還真以為是林云舍生取義，要鬧著讓四毛給人磕頭才算。

        今日見到也算是親切，柳如玉看三人聊的不錯，趁機溜下樓玩了會兒雪。

        草坪上的雪上一排排狗爪印，但是沒有人走過的痕跡。

        她稍稍低著頭，沒有化妝，也沒管別人是不是要認出來。

        從邊上一路滾雪球，最后從墻角搭了一個小雪人。

        ……

        病房里，林云看四毛落座以后，跟他說起來之前的一些事情，順便問問最近怎么樣。

        對方笑的老實，說起來自己新娶的媳婦時候還不好意思了。

        “真的，她長的可漂亮了！我都不知道怎么看中我了！”

        林云笑稱是他的運氣好，還沒說完就聽見旁邊的他媽在那里“咦”了一聲，中間滿是嫌棄的感覺。

        “你可別夸她了，你看看咱們家那邊都把你說成個啥了！”

        劉四毛連忙打斷，讓他媽不再說這個事情。

        林云有心想要問，但是畢竟是家務事，他想了下還是放棄了。

        轉眼到了中午時候，柳如玉本來要帶著他們去飯店，但是兩個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最后非說要在醫院食堂吃一點算了。

        柳如玉想要帶著他們離開，但是奈何四毛媽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胳膊上，死拽著進了食堂的門，真是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

        中午的食堂人很多，不少打飯的家屬，還有在這里吃飯的病患。

        這里沒那么多人認識柳如玉，吃的沒有那么辛苦。

        等到吃完要走的時候，又給林云打包了些清淡的小菜。

        一路送到醫院的門診部附近，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尤其是四毛媽太過于熱情，說起來孩子的事情。

        不是柳如玉夸贊果果，別人稍微說上那么幾句，她覺得都不夠，笑著點頭，時不時說幾句，想著一會兒是不是要給他們叫輛車回去。

        “哎呦！你個傻孩子！不走干嘛呢！”

        柳如玉拉了一把四毛媽，但還是讓她撞在四毛的身上。

        他似乎是沒有自覺，眼睛一直盯著某處。

        漸漸的，四毛媽拉著柳如玉的手也放開了，左右的看了好幾眼。

        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前面的黑小子直接沖了出去。

        “真是造孽啊！老婆子我說什么來著？”

        說完也丟下柳如玉跑了，中途都沒來得及說上半句客套話。

        柳如玉先是一愣，看著去的方向，原來是婦產科。

        不過是怎么了？她越想越不對勁兒，連忙也跑了過去。

        剛進大廳，就看到有人急匆匆的往外走，一聲鬼哭狼嚎：“你說他是誰啊你！”

        聲音中帶著些許的沙啞，其中的不解和絕望讓柳如玉心里一滯。

        四毛！

        這個聲音從剛才就一直的聽著，自然是熟悉。

        安靜的空氣瞬間被攪亂，不少的人拉著人往外沖。

        柳如玉四下看了看，從邊上將手里的飯菜放在警衛室的桌子上，然后逆著人群往里走。

        凄厲的哭聲傳出來，是四毛媽在叫嚷，之前的那一套，帶著農村婦女特有的豪邁，有點讓人上頭。

        她個頭不低，遠遠的就看到四毛佝僂著身子站著，另外四毛媽坐在地上蹬著腿兒的哭。對面繳費窗口處站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男人把她緊緊護在后面，臉上有些許尷尬的神色，女人小心的護住肚子，滿臉通紅，閃過不自然。

        “你說啊！你倒是為什么？什么出去有事兒？不過是騙我的？恩？”

        “哎呀！”四毛媽直接打斷：“你說那些沒用的干嘛？我就說她是個掃把星，你看看，在這偷人！我的天吶！我們家的臉面往哪兒擱啊！”

        柳如玉皺眉在女人的臉上又掃了一圈，如果猜想不錯，這個女人應該是四毛的媳婦。

        別的不說，就是清秀的面貌就是那么站著，估計也有人覺得心疼。

        所以這是什么情況，難不成……

        她自然不會輕易下結論，站在原地繼續看著。

        “你說什么呢？你把話說清楚！四毛，你媽就這么說我，你不管管？”

        四毛沉默。

        四毛媽聞言從地上跳起來往前沖了一下，被那個男人嚇唬，不敢上前，但是嘴上不饒人，繼續說：“你還好意思說，我就說你嫁到我們家就是看我們家四毛好欺負，你肚子里懷的是誰的野種？眼前這個男人？興許不是呢？你個狐媚子！到時候別被綠了還高興的抱兒子呢！”

        四毛繼續沉默。

        周圍的環境越來越亂，柳如玉就這么看著，感覺四毛有點不對勁兒，但是具體的卻又說不上來。

        似乎……

        感覺稍縱即逝，柳如玉站在墻邊想要上前的時候，從旁邊出現幾個深藍色的衣服。

        是醫院的警衛隊趕過來了。

        柳如玉的視線瞟了一下那邊站著的四毛。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剛才的那個感覺又來了。

        是了！動作先過腦袋，朝著那邊的人沖過去。

        “你給我過來！”四毛突然間抬頭，爆發出一聲強烈的巨響，整個人像是一只黑色的耗子一樣，從對面朝著女人沖過來。

        旁邊的警衛沒反應過來，柳如玉只來得及揪住他的一個衣角，就被撞到了椅子靠背，后腰頓時一股錐心的疼。

        四毛毫無察覺，人就跟中邪了似的，站在地上，看著沖過來的人，先是有些茫然，緊接著出于應激反應，手攀上女人的脖子。

        整體的局勢一觸即發。

        柳如玉不明白怎么會變成這樣，她一個人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心里的一點私心想要退縮，后腰疼的要命，如果自己打電話給人來處理根本來不及。

        但是下午還要飛回巨陽去找張澤川。

        柳如玉想罵人，尤其是那個該死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林云。

        ……

        林云確實不知道，他一個人在病房中被外面的太陽曬的懶洋洋的，有點想要瞇一覺。

        這樣悠閑的日子在那邊想都不要想，現在邊境應該能安靜一段時間。

        亞瑟被自己擊斃，剩余黨羽后期肯定還會有所作為。

        想著想著，忽然感覺肚子叫起來。

        他伸手摸了下自己臉上的那點松松垮垮的肉皮，真是全靠投喂。

        柳如玉的個性可能會請人去外面吃，一來二去的耽誤時間，現在的時間點還在他的預估范圍之內，稍微扭頭又拿了本書看起來，沒有關注樓外有些嘈雜的聲音。

        現在的情況容不得柳如玉猶豫，有人報警了！

        原本的家庭內部矛盾，如果處理不當，很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她往前走了一步，低聲叫四毛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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