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最后陪他一段時間，也許讓他知道我你本來就是個這么狠心的女人他才會徹底放棄我吧。”

這是助手在實驗室里留下的錄音，也是當初蘇染來找博士交易的所說的話。

他步履蹣跚，連一步都覺得異常艱難，耽擱在半空中的手卻不敢碰那塊兒顯示屏，顯示屏里的聲音熟悉極了。

幾乎是他南柯一夢的那個人。

輾轉反側，都是她。

“她陪了我許久，我對她總是不冷不熱的，我覺得她在騙我，騙子，果然是個騙子。”

一顆心仿佛被攥緊了，少年墨色的發，嫣紅的唇，美的逼人，也凄慘到了極致，“你們都出去，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助手年邁的身體頓了頓，知道他想有個單獨的空間發泄出來，于是將后面的錄音和影像資料都留了下來。

接下來也不需要助手來講述了。

所有人離開之后，即墨清忽然就站不穩了，只覺得雙腳發麻，雙腿也軟了下來，他支撐著身體坐在了屏幕對面。

好看清楚屏幕里的身影。

“你又騙我，姐姐，我是不是很好騙，卻也很可笑。”

少年的模樣說不出的瘋狂，他控制不住自己撕心裂肺的情感，就好像一顆心被剖出來供人展覽一般。

“呵～”

他突然冷笑了一聲，“我有時候真的恨你，姐姐～你太狠心了，你根本就不關心我的心情，你覺得為了我好是嗎？”

他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是嘶吼出聲，少年眼眶通紅，整個人褪去了曾經的溫軟，露出了最為銳利的一面。

話語中含著十足的嘲諷，“多可笑啊，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卻還要別人來講述，又不是我們都死了，還不如都死了呢。”

他開始胡言亂語起來，像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而發了瘋一樣。

“我們都死了才好，你這人不是挺自私的嘛，為什么不拉著我一起死，到了地獄也有人陪著你。”

“為什么呀！”

即墨清不懂，他痛恨的表情中混雜著絕望，口口聲聲說著恨，可眼神里全是愛和不舍。

“你就不能自私到底嗎？”

他的嗓子都啞了，卻固執的對著屏幕里的少女喋喋不休的說著。

“蘇染，你快點告訴我你沒死，你在等著我死，只要我死了你就能活的啊，你說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呀。”

過了好一會兒，即墨清在發呆，還不如說他在茫然。

麻木的隱痛中他突然無措起來，突然浮現出一抹苦笑來，“也是，你已經回答不了我了。”

他指尖都是顫抖的，小心翼翼的按上了助手給他的按鈕，屏幕上出現少女的身影。

他珍惜的看著。

冰冷的研究臺上，他們只有一墻之隔，不同的是，少女的這邊猶如地獄，全身的管子讓她痛苦的嗚咽出聲，而隔壁的即墨清卻始終陷入沉睡之中。

即墨清忽然笑了起來，可是笑著笑著眼淚就落了下來，他輕描淡寫的擦了擦臉頰上的淚，嘴里說著，“原來你記得啊，你一直都記得啊。”

他心里難受極了，原來在他恐懼害怕絕望的時候，姐姐說過一直陪著他的話是真的，她確實一直在陪伴著自己。

原來就是以這種方式陪著他。

“姐姐……姐姐……你別怕，我在，我在。”

聽到視頻里少女的嗚咽聲，即墨清控制不住的撲了過去，可觸碰到的只有冰冷的屏幕。

少年崩潰極了。

卻還能聽到里面的少女問了什么人一些話。

“他……怎么樣？”

那聲音虛弱的奄奄一息的模樣。

即墨清撐著手臂看著屏幕，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是姐姐在問博士他的情況怎么樣。

“他沒事，再過一段時間你的身體徹底沒了研究價值，藥劑就制作成功了，我會看著他恢復，你可以放心，我們的交易順利進行。”

“那就好。”

少女似乎笑了一聲，微不可聞。

是因為聽到他即將變成正常人的消息嗎？

即墨白趴在屏幕前貪婪的看著模糊的讓人看不清楚面容的少女，“姐姐，不疼不疼，你別怕，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

他像是瘋了一樣哄著少女，可少女卻只是系統里一道冰冷的投影，根本無法回復他一句。

“姐姐，不疼的，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

少年眼角落淚的將臉頰貼在屏幕上少女的臉頰旁，就像是他們真的相互擁抱了一樣。

直到少女失去了呼吸藥劑研究成了，即墨清沒再看下去了，接下來就是他的身體恢復成了常人的身體狀況，被人送到了醫院里，接著就是治療了吧。

“姐姐……你理理我好不好，我再也不和你鬧別扭了，你是為了懲罰我嗎？故意不和我說話的嗎？我知道錯了，姐姐……”

即墨清拿著終端數據看了一次又一次，最后麻木的捧在手心，雙眼紅腫起來。

可惜再也沒有人用指尖按著他眼角的淚痣調侃他一句小哭包了。

“你又想說我是個小哭包了吧，我才不是呢，我長大了，現在可是即墨家族即將上任的新族長了呢。”

沒人回應他，他神色僵硬了一瞬間，眼底壓抑著些許的瘋狂繼續開口說。

“好吧，我說大話了，姐姐，對不起嘛。”

少年擦了擦眼淚笑了笑說，“其實是即墨家的那幾個血脈相近的少主被喪尸同化了，要不就是被感染了，沒能活到最后，然后我就撿漏了，他們沒得選了，只能讓我當族長。”

“然后，你就是即墨家族的家主夫人了，家主夫人可是比未婚妻的名頭大的多，你這么要面子的人肯定喜歡。”

他戳了戳數據存儲器，就像是戳了戳少女的臉頰一樣，“我就知道你喜歡，我也喜歡，我們……結婚吧。”

即墨清高興極了，在他看來，少女不吭聲就是同意了，他猛地站了起來卻不由得眼前一黑徹底倒了下去。

兩天后：“少主體內的器官不停的衰弱，恐怕時間不多了。”

“具體還有多長時間？”

醫生搖了搖頭，比劃了一個時間，那人不說話了。

即墨清早就醒了，卻一言不發的聽完了醫生的話，他不吭聲不代表別的人不吭聲。

“家族繼任儀式，你還參加嗎？”

少年手心里溫柔的捧著那枚數據存儲器頓了頓，“參加，盡快。”

嗓音卻沙啞的過分，形容也狼狽極了。

“我知道了。”

家族繼任儀式即墨清參加了，不過他只當了一天的家主，這也是他和家族的約定，和研究室那邊的人通過氣了，即墨清用了換血的法子，將身體里的嫡系血脈大部分都傳輸了出去。

他的身體很虛弱了。

不過，他卻笑的很開心。

他自由了，可以去找姐姐下葬的那片海了。

即墨清買了一座島，就瀕臨那片海洋，助手告訴他，蘇染離開的時候希望他們把她的骨灰灑向大海，這樣才自由自在的。

助手和他說話他也不理人，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要不是當他聽到蘇染這個名字是還有些動靜助手還以為他真的瘋了呢，整天抱著一串數據不撒手，就好像那串數據就是蘇染一樣。

助手離開前看了一眼守望在海島上的少年，孤獨而絕望，但是看向大海時眸子里始終有幾分期許。

助手想，他不是真的瘋了，而是清醒的沉淪在自己的世界里，以為自己瘋了一樣。

而他唯一沒對少年說實話的是，其實蘇染從來都沒有說過將骨灰灑向大海這種話，不說道不道德的，而是因為蘇染她尸骨無存，哪里有骨灰存在啊。

她的身體血肉早在最后全部融進了藥劑之中，可以說，她用自己的全部成就了即墨清此刻的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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