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陌笙頓了頓，換了個說法開口，“你可以換個角度想，這么多年，你是不是將它當成了自己的伙伴，陪伴你最久的是鋼琴，它不是工具，你演奏的時候它會和你產生共鳴，藝術是有生命的。”

“它是我的伙伴——”

“它是有生命的——”

少女呆呆的望著裴陌笙。

男人點頭目露鼓勵的目光，“對。”

“你喜歡鋼琴嗎？”

“我……喜歡。”

少女聲音小小的從遲疑變得逐漸肯定起來。

“我以為我是為了父母學的鋼琴，我努力這么多年，一直都想讓他們滿意，可現在我要讓自己滿意了。”

蘇染轉頭看著面前溫和的男人道。

“哥哥，我這次失敗了，可我覺得從今以后我知道自己該怎么走了。”

“謝謝你，哥哥。”

他是第一個這么喜歡自己的人。

兩個人一起坐在臺階上，她看著他就開始笑。

裴陌笙卻覺得這個夢格外長，讓他能做許多事情。

比如，了解關于少女更多。

“哥哥，我叫蘇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聲音溫軟，飽滿嫣紅的唇瓣抿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我叫裴陌笙，很高興再次認識你。”

蘇染被他這個再次驚訝了一瞬間，可隨后又想通了。

想必之前哥哥就認識她，而這次他們再次相見卻是在觀眾離開之后。

“哥哥，你有夢想嗎？”

裴陌笙想了許久才開口，分明是極溫和的模樣，說出的話卻有種漠然的涼薄。

“夢想這東西，或許我有吧，我算得上是個畫家。”

“我想畫人，我還沒畫過。”

“為什么不畫？”

少女歪著頭不解道。

“因為那些人不配。”

不配？

少女忽然瞪大了雙眼，不配？

裴陌笙掩飾起眸底的煩躁冷漠抬眸，“大概是我很有錢而她們沒有一顆對藝術的純凈敬畏之心，有的只是自己的貪欲，我自己沉溺于黑暗之中，卻可笑的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光明選中。”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和自己畫出來的作品。”

或許是此刻的蘇染年紀還小，她不太懂。

過了一會兒她歪著頭問了一句。

“那哥哥討厭我嗎？”

被那雙格外漂亮的眸子盯著，裴陌笙有些失神的搖了搖頭，“不討厭，我不會討厭你。”

在她茫然無措的闖進自己的世界的時候他就起了掠奪的心思。

藝術家最愛自己的繆斯了。

“那哥哥畫我吧，我永遠都不會讓喜歡我的人失望的，我們都有著純粹的夢想，以后哥哥的鼓勵就是我前進的動力，我也愿意為了你心中的喜歡變成更加耀眼的人，哥哥畫我，不虧本。”

她抿了抿唇瓣嘴里自戀的說著自夸的話，卻沒忍住自己先笑了出來，眼睛瞇成了月牙狀，甜美而純潔，但是裴陌笙耳朵里好像只能聽到她的那句話。

“你畫我吧，我永遠都不會讓你失望的。”

“蘇染——”

傻子。

男人喉嚨微微滾動，心里情緒不停的翻涌著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傻傻的看著少女伸出手，拉過他的手腕，拉勾承諾一套一套的。

都多大了還信這個啊。

蘇染梗著脖子道：“我還沒長大呢，我就要信這個。”

裴陌笙失笑，“蘇染，你知道你答應了我什么嗎？”

你知道答應我會是什么后果嗎？

少女的應允仿佛打開了裴陌笙內心深處最不為人知的黑暗處，他有些慌張，還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過無數種自己循循善誘或者是威逼利誘的結果，卻沒想到在夢里她就不設防的答應了自己。

還是主動說出來的。

“我知道啊，哥哥，我說，你畫我吧。”

少女故意大聲的在他耳邊喊了后半句，然后笑意盈盈的望著他，一雙水眸里都漾著笑意。

不，你不知道。

裴陌笙心里偷偷的補充了一句。

蘇染和男人拉勾許諾之后又定定的看著男人，“不過——”

她聲音有些懊惱，話說到了一半。

她反悔了吧，一定是的。

裴陌笙眉目清冷，臉色已經開始逐漸冷凝了。

“你——”

“我突然想起來我現在還是個小透明呢，這是我比較重要的第一場比賽，可惜我輸了，哥哥，你再等等我，等我成為萬眾矚目的新星之時，到那個時候我來找你好不好？”

裴陌笙正在半空中的修長指尖突然頓住了，他本來想要掙脫少女親昵的牽絆，已經做好了被反悔的結果。

可是她說讓自己再等等。

“對了哥哥，你剛才想說什么？”

蘇染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搶了對方的話。

裴陌笙沉默了一會兒搖頭，“沒有，我只是開心。”

“叮～好感度十八。”

“開心吧，未來的國際聞名的大鋼琴家竟然答應給你畫，你可沾光了呢。”

少女突然傲嬌了起來。

“是是是，我們未來的大鋼琴家，是我沾光了好吧。”

裴陌笙被她俏皮的話感染了笑意，唇角勾了勾，隨著對方附和了一聲。

隨著天色大亮，裴陌笙忽然有種預感，他要走了。

這夢真短，短到他才和少女熟悉了一會兒就要離開。

“我要離開了，你不回家嗎？”

裴陌笙從臺階上站起來伸出手把蘇染也拉了起來。

少女就著男人手上的力道起身后拍了拍裙子，潔白的束腰蓬蓬裙晃了晃，她俏皮的蹦了蹦，“好啦。”

黑色的小皮鞋，蓬松的棕色長發被紅色蝴蝶結高高綁了起來，看起來更像是個精致的娃娃了。

少女開心的不得了。

也單純的要命。

“那你以后還會來看我的比賽嗎？”

裴陌笙看了一眼她身后小小的舞臺，蘇染有些臉紅，“我就是現在的舞臺小了點，我以后就會站上最大的國際舞臺的，你就說來不來嘛。”

“來，只要你發消息我一定能看到的。”

只要你的演奏會我一場都不會缺席。

裴陌笙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將自己的聯系方式給了少女。

“以后你都可以給我發消息，有什么問題都可以，誰讓我是你最大的粉絲呢。”

裴陌笙也學會了開玩笑。

蘇染點頭，寶貴的將他的聯系方式保存下來，“那你一定要來哦！”

都走遠了蘇染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著男人的背影揮了揮手大聲喊了一句。

可裴陌笙已經回答不了她了，他的意識正在慢慢的回歸現實，而夢中的他也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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