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陌笙瞬間將嗓子眼里拒絕的話語收了回去，對著少女開口，“可以拼車。”

司機就眼睜睜的看著男人紳士的為那個少女打開了后車門。

蘇染笑著對他說了句謝謝。

司機：“……”

好像有什么不太對勁兒的。

不過他沒想那么多，蘇染說出一個地點，公寓的附近就是畫廊，這么近。

裴陌笙眸子閃了閃，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在少女下車的時候他突然按住了司機的肩膀，用著流利的外語說著暫時等一下。

順便給了小費。

他打開車門，從包里拿出來的炭筆和畫紙，矜持的拿在手心，口中微微喘著氣，似乎有些緊張。

喊住了少女離開的腳步。

“請問可以給我簽一張名嗎？我是你的粉絲，我叫裴陌笙，和你一樣，也是一個東方人。”

蘇染的腳步停了下來，唇角勾了勾，她回過頭，對著緊張的男人笑了笑，背著手歪著頭對他道，“別緊張嘛，我對粉絲很好的。”

那個簽名帶著少女娟秀的字跡留了下來，她笑著的模樣也很是動人。

裴陌笙忍不住開口，“我是個畫家。”

“所以呢？”

蘇染疑問開口。

裴陌笙鼓起勇氣，身上沉淀了一年的溫潤氣息，他越來越像他的父親了，“榮幸的話，我可以邀請你去看我的畫展嗎？”

“我把我當成了你的繆斯？”

少女笑著接近他。

裴陌笙不著痕跡深邃了眸子，“沒有藝術家不愛他的繆斯。”

這話含糊不清。

可蘇染還是答應了。

“時間地點，你可以在手機上通知我，我的粉絲。”

他們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裴陌笙望著手機里的聯(lián)系方式，回憶起少女的音頻笑容，頭卻疼的要命。

“裴陌笙，你忘了我嗎？”

“阿笙哥哥，你忘記我了嗎？”

“我忘記了什么？”

他滿手的血，懷里卻空無一人，所有人都說那場車禍發(fā)生的蹊蹺，卻又查不出什么來。

又一天晚上，裴陌笙從回憶中驚醒。

腦海中卻浮現(xiàn)出少女滿是淚痕的面容。

她到底是誰。

遺失的畫冊，突然出現(xiàn)的空蕩蕩的房間，他似乎在暗格里存儲過什么畫，卻記不清了。

裴陌笙按了按發(fā)疼的太陽穴微微喘了口氣。

手上已經(jīng)下意識的拿起畫筆在畫冊上畫起了人物簡筆，潦草幾筆就勾勒出了少女的身形。

“蘇染，真完美，我好像對你一見鐘情了。”

他見過不少的美女，各種樣貌性格，可都比不上今天對少女的驚鴻一瞥。

還真是稀奇。

這樣的感覺——

裴陌笙捂住心臟，那顆心一直在激烈的跳動著，從見到少女的那一秒開始，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蘇染去了畫展，這是她留在這里的最后一天，她知道有系統(tǒng)的操作裴陌笙想不起來關于她的點點滴滴。

可是她還是不可避免的遇見了這個男人。

好像總是躲不掉。

他開畫展出國的第一天他們在機場擦肩而過，是少女及時轉身才避免了對方看到她的臉。

第二次是畫展旁邊的小路，男人百無聊賴的依靠在車邊，慵懶俊美的面容溫和又優(yōu)雅，引起許多人的窺探，可他的目光卻第一時間鎖定在了自己的方向。

蘇染強烈的感覺到熟悉的目光，依照著系統(tǒng)的指引她轉身離開，這才沒有遇見。

第三次，就是音樂會，她受邀前來演奏，他們明明從不認識，可她卻在第一排看見了這人熟悉的身影。

命運折磨人，仿佛強行把他們安排在一起。

猶如那一天在夢里，男人同樣對她伸出手，說著相似的話，要著同樣的簽名，她帶著相似的明媚甜美的笑容。

兩人目光對視的瞬間，心跳都不約而同快了幾分。

今天的畫展，少女穿著一身深色溫柔的大衣，圍著咖色的圍巾，迎面走過來的男人愣了愣，看著自己身上相似的打扮，神色明顯略過一抹光亮。

像是……情侶裝。

蘇染不著痕跡避開對方的目光，駐足在一幅人物油畫前開口，“這是你畫的嗎？”

裴陌笙頓了頓，“很奇怪，我自己都忘記了到底什么時候畫的這幅畫了，只是上面的人影很是熟悉。”

他這么說著，目光卻望向了身邊的少女。

有句話，他從來都沒有說出口。

昨天晚上的暗格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幅畫，畫上的人墮落糜爛的美貌，被人掌控著，像是地獄中綻放開的玫瑰，嬌艷美麗又惹人垂涎，卻深藏在黑暗中，被吞噬殆盡。

幽暗的天空毫無血色。

而那張臉和少女如出一轍。

是偶然嗎？

裴陌笙并不相信。

所以，他約定著少女來這里，特意將她帶到了這幅人物油畫面前來。

來看一看，這畫上的人影同少女到底有幾分相似。

“裴先生，您來了。”

負責人樂呵呵的同裴陌笙打著招呼，目光卻驚奇的落在了他身邊的少女身上，不由得眼睛一亮。

“這位想必就是您的模特了吧，聽說裴先生一年前還因為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而推遲了畫展時間，沒想到會立刻遇見了對的人，畫展才能及時舉辦。”

“你誤會了……”

“是，我找到了我的繆斯，這一切我都非常感謝她。”

只不過，他好像不小心弄丟了她。

負責人一副我懂我懂的神情笑著離開了。

蘇染站在原地，目光從裴陌笙的身上又轉移到了畫上，“你剛才……”

“我很感謝讓我畫這幅畫的人，因為她我完成了最后的理想，不如說是那個力求完美的執(zhí)念，不過，我好像忘記了對方是誰，我好像弄丟了她。”

裴陌笙垂下了眸子，神色黯淡了些許。

不，你沒有弄丟她。

只是，她不想弄丟你，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才可以。

所以，“裴陌笙，粉絲寶貝，那我走了，再見了。”

再也不見了！

迎著夕陽少女走出了畫廊，揮手對著男人道別。

眼尾卻悄悄的紅了。

這次離開就是永別了。

“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當眼淚滴落的瞬間裴陌笙的手隔著空已經(jīng)抬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但是心口的那一抹熟悉的悸動，猶豫和害怕，最后卻因為克制的分寸感而失落垂下了手臂。

風吹拂著少女的臉頰，仿佛將她臉頰上的淚吹落在了他的面頰。

對不起，最后的距離我不能跨過去，只能借著風，將我最后的溫度留給你，只希望你忘記我，卻也不要忘了此刻風吹拂過你的溫度。

讓我的痕跡再淺薄一些。

淺薄到你知道我，卻不記得我，矛盾而簡單。

少女早就不見了蹤影。

他怎么也哭了呢。

裴陌笙用指腹抹去眼角的一滴淚，面無表情的看著，卻不知道內心的空落落到底從何而來，只是覺得今天的風格外的冷，該回家了，要……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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