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知道。”他扯了扯時嬋的袖子，揚起臉：“時姐姐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恩。”時嬋點點頭：“今日皇上舉辦宮宴，特許臣子攜家眷一同參加，我便是與家父一起來的。”

        時嬋顧著回答九皇子的問題，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兩道人影，正是顧家大公子顧言昭和他的隨從。

        “公子，時小姐怎么會在這？”早前在聚茗軒，十七與時嬋有過一面之緣，當日她把二公子可是氣得不輕。

        “無礙。”顧言昭抬手道：“計劃照舊。”言罷便朝著時嬋二人的方向走去。

        “真好啊。”九皇子的眨眨眼睛，羨慕地說道：“我還沒有參加過宮宴呢，一定很好玩吧？”

        從未參加過宮宴，想必是生母地位不高，時嬋低頭安慰他道：“是挺好玩兒的，等你再大一些便能去參加了。”

        “九殿下，時小姐。”顧言昭站在離時嬋幾步之遙的地方出聲道。

        “顧公子？”一時專注，竟沒發現周圍還有人，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時嬋看到顧言昭的時候，還是為他的樣貌驚艷了一瞬。

        “顧公子怎么在這？”

        時嬋沒注意，自己的衣角緊了緊。

        顧言昭笑道：“出來隨便走走。”

        “顧公子也是吃撐著了嗎？”

        要知道顧言昭給人的印象一貫是仿若活在話本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男一般。

        時嬋直白的話倒是讓顧言昭一愣，就連站在一旁的十七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察覺到自己這句話有些不妥，時嬋急忙擺了擺手，有些尷尬地解釋道：“我是說顧公子向來是玉樹臨風，風、風流倜儻。……”這就尷尬了，時嬋覺得一定是宴上那杯果酒惹的禍，要不然自己的腦子怎么這會兒還暈暈乎乎的，話都不會說了。

        “噗。”這一下連九皇子竟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顧言昭臉上的笑意也深了些：“時小姐果真十分幽默。”似是并不在意時嬋的失言。

        他看向時嬋身后：“九皇子和時小姐這是要去哪？”顧言昭對九皇子身上的異樣視若無睹。

        九皇子并未開口，只是又往時嬋身后躲了躲。

        顧公子居然知道這是九皇子，時嬋心下有一瞬疑惑，但也并未深想。

        “哦，我正準備送九殿下回他宮里。”

        “原來如此。”顧言昭看向時嬋身后：“九殿下的住處離這兒頗有一段距離，如今天色漸晚，不如就讓十七護送殿下回宮，九殿下意下如何？”

        九皇子飛速的看一眼顧言昭，隨即又低下頭去，小聲地“嗯”了一句，同意了顧言昭的建議。

        “也好。”時嬋點點頭：“那便麻煩顧公子了。”說罷轉身看向九皇子：“我就送殿下到這里，殿下回去后早些休息。”

        九皇子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走到十七身前。

        九皇子和十七走遠后，時嬋猶疑了片刻，還是走到顧言昭身前。

        “顧公子……”

        似是猜到時嬋想問什么，顧言昭緩緩說道：“九皇子的生母只是宮中一名下等宮女，且已在數年前病逝。”

        怪不得，時嬋本以為九皇子的生母只是身份低微，沒想到竟已經不在了。她不免在心里嘆息，再怎么說也是皇家子嗣，竟被人欺辱成這樣。

        “那九皇子如今？”像九皇子這樣的，宮中總該有人接管才是。

        “九皇子如今住在常嬪宮里。”見時嬋面露不解，顧言昭接著說道：“常嬪久居深宮，平日多在宮內禮佛誦經，不理俗事，甚少出現在眾人面前。”

        久居深宮，說白了就是不得圣心唄。時嬋暗道：“這宮里的女人可太難了。”

        顧言昭看時嬋的表情便猜到她在想什么。

        顧言昭抬頭看看天色，對時嬋說：“宴會估計也快結束了，時小姐不如同在下一道返回如何？”

        “那我便與顧公子一起回去吧。”說著，時嬋率先轉身，許是站得有些久了，猛一動作時嬋的腿上竟傳來陣陣麻意，眼見著身子一晃超前摔去，那地上正有數塊尖銳的碎石。

        “當心！”顧言昭快速伸出手，一把抓住時嬋的手臂，略一用力，將她拉了回來。

        時嬋的發梢掃過顧言昭襟前，一股淡淡的香氣縈繞，許是未曾與女子有過這般近距離接觸，顧言昭僵了一瞬。

        時嬋站直了身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多虧顧公子拉我一把，不然我今日怕是要破相了。”

        顧言昭失笑：“時小姐言重了。”

        “不重不重。”時嬋道：“女子的容貌多重要呀，萬一我破相了，就再也聽不到別人夸我好看了，出門還會被嘲笑，甚至還會嫁不出去，家中二老也會因此終日悒悒不樂，可真是太慘了。”

        她直直地看著顧言昭：“這么一說，顧公子簡直就是我時家的大恩人。”時嬋的臉上泛著微醺的紅，一雙大眼睛亮的不像話，里面寫滿了真誠，長長的睫毛撲扇撲扇的，生生讓人心底生出一絲癢意來。

        “咳。”顧言昭清了清喉嚨：“時小姐，咱們回吧。”

        “哦哦，好。”襲來的一陣涼風讓時嬋的腦子也清醒幾分，自己這是在鬼扯什么啊。不過短暫接觸，時嬋發現這顧公子雖看著文弱，沒想到臂膀還是很寬厚的嘛。

        “！”時嬋使勁地晃了晃腦袋，自己莫不是色迷心竅了，不可不可。

        顧言昭看著時嬋的小動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這時小姐八成是有些醉了。

        日頭逐漸落下，陣陣微風拂過，偶有幾聲鳥雀掠過枝頭。一路上時嬋與顧言昭并肩走著，雖無多的交流，氣氛但卻很是和諧，直到二人聽到前方傳來的爭執。

        “什么娉婷秀雅，明明是驕縱任性”，一個穿著藍色衣裙的女子略帶尖銳地說:“要不是今日白霜身體不適，沒能參加宮宴，還能輪得到她時嬋在這出風頭。”

        “呃，我覺得時姑娘也挺好的呀。”粉衣女子在心中嘆了口氣。自己這位好友向來對于葉家的小姐夜白霜十分的尊崇，平日里也總是在說，葉小姐多么多么的好，但她覺得好友不該這樣詆毀另外一個姑娘，尤其這位姑娘長得還這么好看。

        時嬋對這兩位姑娘還有點兒印象，當初在葉府的宴會上，時嬋見過她們。那位穿著粉衣的，正是當初和自己一起打過牌的圓臉姑娘，好像是杜大人家的愛女。而另一位看起來對自己十分不喜的女子，上次在宴會上一直跟在葉小姐的身邊，自己和她倒是未曾交流過。

        “杜佳圓，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朋友？”藍衣女子對她這樣反駁自己的行為，感到十分生氣。

        “啊。”時嬋在心中想到：原來這姑娘名字里還真帶個“圓”啊，與她倒是相符。

        顧言昭轉頭看向時嬋，見她面色未變，對于這兩人的言論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

        “悅榕。”粉衣姑娘訕訕道：“我這不是實話實說嘛。”

        “她時嬋……”藍衣女子還要爭論。

        顧言昭輕咳一聲，朝前走了兩步：“靜坐常思自己過，閑談莫論他人非。這位姑娘莫不是沒聽過這句話？”

        “顧公子。”兩位姑娘皆是一驚，向后退了半步，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顧言昭。

        那位叫悅榕的女子看見顧言昭身后站著的時嬋，明白自己剛才說的話已被她聽見，臉上不由地露出幾分尷尬神色，她隨即撇過頭去，冷哼一聲，表示對時嬋的不屑。

        時嬋淡然地走上前去，對顧言昭說：“咱們走吧，顧公子。”說罷便從藍衣姑娘的面前徑直走了過去，竟是完全無視了這場鬧劇。

        “時小姐……”倒是那位叫杜佳圓的姑娘躊躇著，想要說些什么。

        “時嬋。”似乎是被時嬋自己無視的舉動激怒了，“我本來就沒說錯，若不是看在你父親面上，你當這上京城中，有哪家的貴女愿意與你來往？”那藍衣女子憤憤地說道：“你根本半點兒也比不上葉姑娘。”

        在她心里葉姑娘德貌雙絕，善良溫婉，就連對她這種普通的官家子女，也是多有照顧。而時嬋就是一個仗著家世地位和父母寵愛，整天無所事事，任意妄為的紈绔女，兩人根本沒有可比性，可今日竟讓時嬋，在眾人面前搶了風頭去。

        “悅榕，別說了。”杜佳圓扯了扯好友的袖子，她說的話實在有些過分了。

        “我就奇了怪了，”時嬋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得皇上稱贊是我的榮幸，有父親寵愛更是我的福分，這跟葉小姐、或者跟你又有什么關系呢？”

        “這位姑娘與其在這關心我，倒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時嬋不欲再與她多做糾纏，說罷便轉身向前走去。

        “時小姐的教養自然很好，倒是這位姑娘。”顧言昭沒再繼續多說，他看了眼留在原地的二人，轉身跟上了時嬋的步子。

        杜何二人都被顧言昭的話驚住了，她們也沒想到顧言昭居然會如此為時嬋說好。

        時嬋二人走遠后，杜佳圓難得地對好友發了脾氣：“悅榕，你這樣說時小姐真的有些過分了。”

        “哼。”許是心中氣急，那藍衣女子一跺腳便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唉。”杜佳圓在心中嘆息，也不知道葉小姐到底對悅榕下了什么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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