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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螢火


  遲俞雖然對醫院的恐懼依然存在,卻也已經克服了許多,如今已經可以冷靜對待了。
  她看到段璃先去開藥,然后是去注射,她也并沒有細問,只是在旁邊陪著。
  直到她無意間看見凝血因子四個字,還有單子上的中度血友病患者,面上的神色才有了變化。
  那清淺的笑容也瞬間凝固了。
  段璃連忙把單子收起來,雖然她知道已經無濟于事了。
  她慘笑了幾聲:“嚇著你了?我就像我這個名字一樣,是一朵玻璃花,會碎的。”
  “從小就是這樣了,別人聽到我這個病會遠離我,漸漸地我也選擇遠離人群。”
  段璃看著遲俞的鳳眸,眼里波光點點:“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你是我想接近的人,其實我很害怕你知道,可是...”
  “算了,如果你也想...”
  “不。”遲俞打斷她:“為什么要遠離你,我知道血友病只要控制得好,壽命不會比普通人短多少的,而且你只是中度,只要我們注意一點...”
  段璃用不可置信的語氣:“我們?”
  “對啊,我們,我不是你的室友嘛,你不是選擇相信我嘛。”
  聞言,段璃驟然間掉落了一滴淚水,好像玻璃花上一顆晶瑩剔透的露珠。
  “遲俞,沒人跟我說過這些的,我父母也沒有...”
  其實,遲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說,她從來都是怕麻煩不愿多管閑事的人。
  她又想了想,目光停留在段璃書包上的掛飾,倏忽之間笑容一綻。
  或許是因為那件哆啦A夢的玩偶服吧。
  “這個...凝血因子是要定期注射嘛?”
  段璃點點頭。
  遲俞清淺的笑容不減:“那只要我有空,就都陪你來。”
  話音剛落,段璃便緊緊地攥了她的手,許久才放開。
  遲俞總覺得自己這樣的說話風格和什么人有些相似,好像是個很重要的人,她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
  兩人從醫院出來,遲俞看了一眼手機,見宿舍群還鬧著呢,她便決定和段璃在外面隨便吃點飯待一會兒再回去。
  她們進了遲俞上次和沈思優一起吃那家日料店,那家店面實際很小,一進門里面的格局便一覽無余,只有四張小桌,在后面就是紅藍分明的衛生間還有收銀臺。
  店里很是安靜,只有后面靠窗的一桌有人,好像是對情侶,正在說悄悄話,兩人坐到他們前面,正點菜的功夫,門口便進來了一位,打破了沉寂。
  那人留著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濃眉間英氣不減,清晰的下頜線,像是上帝勾勒的水墨畫。
  段璃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雖然往多了估計也就是個不到一米八的身高,卻是標準的古希臘黃金比例,那雙闊腿褲里的雙腿頎長,上身的白襯衫熨的極為平整。
  若單看這些外型輪廓,這必定是個玉樹臨風的男生,可偏偏那雙眼睛看人時總是含情脈脈,深情款款,似月光溫柔,如秋波蕩漾,給人總不清不楚的朦朧感,就算是清心寡欲的尼姑或是和尚怕是也要多看這人幾眼。
  遲俞見段璃無心點菜便也循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一時間竟是沒分出這人是男是女。
  只見這人進了店朗聲跟收銀臺姐姐說了幾句話,就把人家哄得臉紅心跳,隨后便朝著衛生間走去,棱骨分明的長指一掀,紅色簾子被撩了起來,頃刻間又垂落。
  疑惑終于解開了,遲俞也不知道該不該驚訝,眼神很快又回到了菜單上,點完菜,她發現段璃竟仍然有些心不在焉。
  遲俞便又回憶起剛才那人的身姿和面容,竟依稀覺得有些熟悉。
  其間,祁柒又發來短信,問她怎么去醫院了還有許多有的沒的廢話,她都一并沒回。
  沒一會兒,紅簾又被掀起,剛才那人走了出來。
  遲俞剛夾了塊鰻魚到碗里,就見段璃沖上去攔住了那人的腳步。
  遲俞看見段璃紅著臉跟那人說著什么,聲音小得她根本聽不清,沒想到那人勾唇一笑,仍舊朗聲道:“我叫葉微。”
  這下不知段璃心頭大震,就連遲俞也難平心緒。
  葉微...竟然是他,不對,是她!
  遲俞不禁再次感嘆世界的渺小和...奇妙。
  葉微說完便掏出手機,讓段璃掃了一下,推門走了出去。
  等到段璃坐了回來,遲俞又不知不覺點開了宿舍群,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在她們的話語里來回穿梭。
  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卻又比任何人都期待。
  這樣的矛盾讓她實在心煩,便索性關掉了手機。
  等到天徹底黑了下來,遲俞才把風衣裹緊了些,雖然流華的冬日要比鹿鳴暖和太多,但到了晚上還是有些寒風吹過。
  她和段璃回了學校,沒想到在門口就撞見了阿溫帶著其他人在等她們。
  遲俞覺得有些奇怪,宣穎見了她們便上前道:“阿遲,你怎么回事?我們打你手機一直關機。”
  “什么事啊?”
  宣穎瞪了瞪眼睛,瞥了一眼段璃,還是說了出來:“你沒看群啊?”
  遲俞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她確實是沒有關注什么內容,單是看見那個名字就夠她喝一壺的了,哪還顧得上別的事...
  她正想著,便注意到一群人身后的那抹黑暗處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瞧著有些干枯的頭發像缺水的玫瑰一樣,被風吹的雜亂無章。
  遲俞霎時間一陣心悸,不由得手腳都冰涼了起來。
  段璃許是感受到她情緒的細微變化,想要安撫她,給她些溫暖,便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卻沒想到竟是自己的手更冷,便立刻又收了回來。
  宣穎急得半天沒說到重點,還是阿溫出來跟遲俞和段璃把情況說了個清楚。
  原來是宣穎所在的音樂學院想要為元旦舉辦一個小型藝術節,正好也算是一個期末考核,節目可以和院內的合作也可以和自己的室友合作,只要控制在十個人只內就行,風格題材都不限,最后按線上線下投票來排名,自然名次越靠前加的學分越多。
  等到阿溫說完,顧遇笙才緩緩轉身,薄唇輕啟道:“寢室長,這下你們213人全了吧,先介紹一下,我叫顧遇笙,是音樂學院的,今天剛到學校。”
  他的聲音依舊那么明朗動聽,像是夜空里的點點螢火,可以照亮每個人的心靈。
  宣穎也將自己寢室的人一一介紹了一遍,顧遇笙謙遜有禮地跟她們握手。
  那明亮深邃的眼神刻意掠過了遲俞,好像沒看到她一樣,可握著她的手時卻是格外的緊,時間雖然并不比別人長,卻仍是握得她指尖生疼。
  可比起指尖的疼痛,遲俞只覺得自己的心口在隱隱作痛,她只能低著頭,緊咬著下唇來讓自己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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