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九州,天地有靈,劍氣無絕,生死聽令!”
簡簡單單的十六個字,卻是瞬間讓季有德色變。
而和謝遠交手的灰袍中年也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但這并不影響他進攻的步伐,不知道在醞釀什么的謝遠完全放棄了還擊,只憑借著難以看清的身法躲避著。
單論身法的精妙,灰袍中年拍馬也比不上有無暇境風雷九動的謝遠,但灰袍中年竟是硬生生憑借更快一籌的速度跟上了謝遠。
對此謝遠也只有苦笑。
**跨越七星,需要星光灌體,那是完全的生命層次的遷躍,謝遠的速度只稍遜于對方已經值得驕傲了。
但在此時,卻是可以影響生死的鴻溝。
“噗!”
極力閃避依舊被掌風刮到的謝遠五臟六腑一陣翻騰,嘴角吐出血來。
這是他今天,第一次實質受傷,而且算得上是重傷。
但謝遠眼神卻是絲毫不動,嘴中依舊念念有詞。
當謝遠念到第三遍的時候,天地忽然變得晦暗。
當謝遠念到第五遍的時候,九個巨大的漩渦開始在云層之中成形。
當謝遠念到第八遍的時候,那天地間的壓抑感已經讓所有人都變得束手束腳起來。
而灰袍中年看著渾身是血但就是剩那一口氣不死的謝遠,也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他知道對方在布什么陣。
而此刻陣勢已成,謝遠的精氣神皆與天地相連,除非破陣,否則想要強行殺死布陣者根本不可能。
這個道理,當初謝遠第一次面對的時候不明白,但如今領悟了這門劍陣,他卻是直接掌握了其中的精要。
“氣吞天地之勢,這分明是誅仙劍陣大成的標志,可是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直沉著的季有德第一次失態了。
若說謝遠領悟誅仙劍陣,雖然再如何不可思議,但至少他還能勉強接受的話,但謝遠直接施展出了大成境的誅仙劍陣,就不在他的理解范圍之內了。
他耗費數百年光陰,也不過是堪堪接近大成,卻始終無法邁入那道門檻,也只有季有德才清楚,那一線之隔的差距有多恐怖。
“無涯,小心!”
季有德情急之下直接呼喊出了那灰袍中年的姓名。
“誅仙劍陣雖強,但一個**巔峰的修士施展,又能奈我何?”
無涯淡淡一笑,但身上的氣勢卻是無形之中拔高了一些,眼神也凝重了不少。
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隨著無涯氣勢增強,那高空之中也起了一些漣漪。
當謝遠念完第九遍堅決,誅仙劍陣終于布置完成。
此刻謝遠衣衫盡是血跡,卻懸浮于空,氣勢驚人,好似,他就是來自遠古天地唯一的劍。
云層退散,大地荒蕪,蒼茫的天地四周,有九柄劍遙遙懸浮,強烈到難以形容的毀滅氣息充斥著這片天地,一切恍若凝滯。
在那毀滅的氣息影響下,修為低于四象的甚至不得不退到數百里開外,即便是五行強者也需要抱團結陣才能抵御。
而另外三處戰場也受了影響,略略處于下風的蔣天明、以及岌岌可危的云天翔等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氣。
謝遠也知道齊天盛等人不可能支撐太長時間,而如今,謝遠已經無法接受再有任何一個熟識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那個叫特藍星的地方已經離他越來越遠,成為了記憶里的白月光。
而極東之地、天陽門、林清淺這里所有的一切,才是他如今心頭上的朱砂痣!
似乎是感受到了謝遠的意志,那懸浮天空的九柄巨劍竟是再度暴漲一截。
曾經季有德施展劍陣,需要蓄勢極長時間才能發揮無匹威能,但大成境的誅仙劍陣卻根本不需要,這就是質的差別!
“落!”
當劍陣已成,謝遠毫不猶豫的吐出了一個字。
“落!落!落!落!落!”
第一個字尚在天地回響,緊隨其后又是四聲。
謝遠,竟是一次出了六劍。
狂風大作,那正北方位的巨劍化作了無數冰雹,覆蓋了長空。
隨后是西北、東北、正西、西南、正南的五柄巨劍也紛紛從天際墜落。
流星、烈焰、隕石、生死輪轉無數異像在天空之中顯現。
這六劍避無可避,只能硬接,這也是誅仙劍陣最無解的地方。
轟。
眨眼之間,第一劍已經落下。
無涯雙手泛起金光,硬生生將第一劍撞碎。
但無涯,也被逼退了數步,臉上出現了駭然之色,似乎謝遠施展誅仙劍陣的威能有些超出了他的認知。
但此時他根本來不及說什么,因為后續的五劍已經接踵而至。
第二劍,無涯臉色蒼白。
第三劍,無涯衣衫破碎,發出了怒吼。
第四劍,無涯全身氣勢再漲,硬生生撞碎了劍芒,但全身都出現了傷口,極為可怖。
到第五劍時,無涯的臉色已經變得異常陰沉,他身上的氣息劇烈波動,而同時,高空中也開始劇烈波動起來。
“無涯,不可!”
另外三個灰袍人都是臉色一變,大喝出聲。
無涯似也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平息了身上的波動,發出了一聲憋屈的怒吼,接連硬生生扛下了謝遠的第五劍和第六劍。
泛著金色的血液從天空灑落,無涯已經狼狽異常,這一次任誰都看出他已經受了不輕的傷勢。
而謝遠幾乎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第七劍已經蓄勢待放。
不僅天地間的靈氣被抽空,謝遠體內的元力也同樣如此。
“落!”
這一劍讓天地近乎失去了顏色,一切都是虛無。
那強烈的氣機影響之下,其余三處戰場甚至不得不暫時停手。
當初季有德的第七劍已經超過了**的界限,無限逼近王侯,那謝遠的第七劍呢?
無涯覺得無比的荒謬。
因為他竟然感受到了生死的危機。
他鎮守萬重山已經不知道多少歲月,這種感覺實在太過陌生,但又如此真切。
“無涯!”
感受到無涯身上的氣勢變幻,灰袍老者有些急切的又喊了一聲。
但這一次,無涯沒有再理會。
轟!
好似是自行打破了某種枷鎖,無涯身上的氣機猛烈上升。
砰!
劍芒和無涯碰撞,而這一次無涯沒有后退。
那彌漫天地的恐怖氣勢,讓高空波動的更加劇烈。
“大哥,無涯他”
“無妨,他還算有分寸,只是將力量聚集在體內,沒有打破臨界點。”
灰袍老者制止了想要說話的灰袍青年,皺眉看了一眼天空,眼中有擔憂一閃而逝。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所有人都還來不及思量其中的細節,第八劍已經落下。
高空波動的更加劇烈,那是一種充斥著難以形容的毀滅氣息的劍芒。
無涯眼中有憋屈閃過,這一劍已經徹底跨過了**,若是他也全力阻擋,那
“啊!”
發出不甘怒吼的無涯最終還是選擇了硬抗。
轟!
元力爆發的光芒幾乎要將人的眼睛閃瞎。
當光芒消逝,再次有無數泛著淡金色的血液飄落,不過看清無涯狀況的灰袍老者等人,卻是松了一口氣。
因為無涯只是輕傷,并沒有什么大問題。
“最后一劍了!
無涯眼神陰森的盯著謝遠。
誅仙劍陣最后三劍,每一劍的威能都是幾何倍增,他估摸了一下,第八劍大概是七星境一重天的水準,最后一劍也許能到三重天。
而他自己的真實修為恰好也是三重天,雖然不能用盡全部力量,但接下這一劍應該問題不大。
或許會受重傷,但只要等誅仙劍陣消散,眼前這少年便再無可以威脅他的手段。
屆時,他要讓這少年知道,什么叫求死不能!
轟隆。
天空再度顫抖了一下,而謝遠的身軀也在顫抖,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灰敗了一下。
誅仙劍陣最后一劍,幾乎將他抽成人干,若不是命卡分擔,只怕謝遠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個老頭。
他大約猜到無涯的打算,但無涯并不知道,這最后一劍其實是兩劍!
“落!”
隨著謝遠淡漠的吐出一個字,無涯心中那種不安又陡然加強了。
那種危險的直覺是來得如此之快,快到無涯根本來不及反應,就下意識爆發了全身的修為。
咔嚓!
好似有什么碎裂的聲音,眾人訝異的抬頭,發現是天碎了。
或者說,那高空深處無形的屏障正在寸寸碎裂。
“無涯,你在做什么!”
另外三人紛紛臉色大變。
但無涯已經顧不得和他們解釋了,他的神魂在戰栗,而他的保命秘寶卻毫無反應,他不知道這一劍到底有什么貓膩,他不敢賭。
鏘!
清脆的聲響過后,巨劍被臉色慘白的無涯雙手合十夾在手心之中。
巨劍一寸一寸的推進,而無涯的雙手也在一點點崩壞,甚至是他的**。
但好在巨劍上附著的力量正在一點點消退,這般下去,無涯依舊能夠擋住這最后一劍。
就在下方觀戰的天陽門眾人有些失望的時候,一道近乎透明的光劍從第九劍破碎的劍體中驟然激射而出,穿透了毫無防備的無涯的腦門。
時間恍若靜止。
無涯的表情依舊定格在猙獰之中,但他眼中的光芒卻是黯淡了下去。
轟!
隨著無涯失去了抵抗,巨劍毫不阻礙的將他碾成了碎片,化作點點七彩光芒,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轟隆!
正在破碎的天空飄起了血雨,好似在哀嘆著什么。
王侯隕落,天地同悲!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陷入呆滯。
誰也沒想到,一直在極東之地都是傳說的王侯,竟是首次亮相就灰飛煙滅。
“哈哈哈哈”
半空中的蔣天明一陣狂笑,“不愧是老子親傳,以**境屠王侯,當稱你為千年第一!”
有些暈眩的謝遠嘴角抽了抽,總覺得這句話哪里怪怪的。
那透明的光劍正是他的殺手锏,聚合了他近乎全部的三轉神識爆發的力量。
他沒有猜錯,無涯的神識比他弱而無涯似乎一直都有什么顧忌,不敢爆發全部力量。
此消彼長之下,謝遠以有心算無心,神識化劍,一舉斬殺王侯!
白衣沾血的荊不歸看著半空恍若搖搖欲墜,但又恍若神明的謝遠,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徹底熄滅了再找謝遠一決高下的心思。
他悲哀的發現,那九劍,他最多也就能接到第三劍。
天地一片靜默,季有德一方的人都是有些惶惶,隨即看向了另外三個灰袍人。
連王侯都能被謝遠斬殺,他們該怎么辦?
但讓所有人賭奇怪的是,另外三個灰袍王侯似乎并沒有在意隕落的無涯,或者說,自從天空上的屏障開始碎裂后,他們就始終盯著高空,神色緊張。
咔嚓!咔嚓!
隨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過去,那高空之中的屏障好似也破損到了某個臨界點,“!钡囊宦晱氐紫。
轟!
短暫的靜止過后,所有人都震驚的發現,眼前的天地變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說不清是哪里出現了變化,但四周的山脈好似變得更加生機膨脹,天空變得更加明亮,所有人都沒來由的感到一陣輕松,好似卸去了一層枷鎖一般。
而隨著一陣山風吹過,一股濃郁到難以形容的靈氣涌了進來。
“嘶,好濃郁的靈氣”
“堪比靈脈泄露,不,甚至更濃,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突破了!”
天陽門之中,一個困在三才巔峰已經十數年的老弟子突然熱淚盈眶的喊道。
靈氣旋渦在天陽門人群中不斷升起,不僅是他一人,瞬間突破的竟然還有數十人。
便是荒州和海州強者之中也不乏突然原地突破的,所有人幾近都要迷失在這濃郁的靈氣潮水之中。
“以前我便在想,為何極東之地如此多變故,甚至逐日魔教日漸活躍,卻從不見你們四人入境出手,果然如此”
蔣天明直視著表情陰沉的灰袍老者,大笑道,“打破這天地枷鎖、這萬世牢籠的唯一方式就是出現王侯境的強者,可這枷鎖的存在就是為了阻擋王侯的晉升,最終,還是得靠你們這些守山人監守自盜!”
轟。
正在這時,極遠處的方向,天際有星光墜落,一股無比強大的氣勢升騰而起。
“嘖嘖,這狗日的倒是動作迅速,看來是一直等著了!笔Y天明并不意外遠處的動靜,轉頭道,“逐日魔教的教主這次算是真正踏入了王侯,你們還不趕緊去阻止?”
“若本座沒猜錯的話,你四人鎮守極東,如今枷鎖被打破,是很嚴重的失職吧,卻不知道王朝會如何處罰你們?”
“混賬!”
灰袍老者終于暴怒起來,他面目猙獰的道,“沒錯,老夫是會受嚴厲刑罰,但你們以為你們今日還能活下去嗎?”
謝遠神色一凜,枷鎖被打破,但也等同于讓眼前的三人再無顧忌。
此刻,他們才能真正發揮出屬于王侯的實力。
“今日,你們所有人都要死!”
灰袍老者張開雙臂,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
“噗!”
很多四象境的強者光是在那般壓力之下就口吐鮮血,不得不駭然后退。
“你在七星王侯之中,也不是弱者了吧?”
蔣天明收斂了笑意,沉聲道。
“哼!”
灰袍老者只是冷笑一聲,卻是不打算再和蔣天明廢話,身形一動,仿佛帶著天地重壓的一拳朝蔣天明砸了下去。
“門主!”
“小心!”
殷素等人色變,但卻是根本來不及救援,或者說有心無力。
咚!
山河顫動,但灰袍老者臉上卻滿是愕然。
因為他這一拳被接住了。
蔣天明的身形被壓得下沉,但是雙臂卻牢牢抵住了他的拳頭。
雖然有些吃力,但蔣天明竟是毫發無損。
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看呆了所有人。
蔣天明抬頭笑了笑,“牢籠既破,你算個求?”
天穹好似被撕裂了一個口子,露出了漫漫星河,數之不盡的星光攜裹著天地靈氣源源不斷的灌入蔣天明的體內。
他的氣勢以一個無法形容的速度在飛速上升著,甚至隱約間有壓過眼前灰袍老者的趨勢。
“不這怎么可能,就算是牢籠被破,你也不過剛剛踏入七星罷了,怎會如此!”
灰袍老者第一次失態。
“老子可蔣天明,真正的極東之地第一天才,區區牢籠能阻擋老子?”蔣天明哈哈大笑,“老子只是在等一個契機罷了!”
“風池、秦昊,一起出手,斬殺此人,若能平息極東騷亂,可算一功!”
察覺到不對的灰袍老者倒也果斷,立即高喝道。
兩人聞言立即朝蔣天明沖了過來。
“臭小子,還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趁機突破!”
謝遠收到了瞬間變得有些手忙腳亂的蔣天明的傳音。
“這方天地雖然靈氣變得濃郁,但想讓我踏入王侯還差得遠!
謝遠愣神過后,不由搖頭。
他的神識早已抵達王侯水準,但突破需要無比龐大的靈氣,他卻是無法了。
“老子給你留的那條靈脈是干什么吃的?”蔣天明急的吼出聲來。
“靈脈?”謝遠一怔,“可我現在再去尋靈脈突破哪里還來得及不對,莫非您的意思是”
“你他媽平常的聰明勁去哪了,這極東之地就屁大點地方,若是靈脈在其他地方,你以為瞞得住誰?”蔣天明怒罵道,“快點,真以為老子能一打三!”
謝遠瞬間明悟,不再廢話,單手一引,掌中憑空幻化出了一只虛影來,正是當初得自神隕之地的靈脈之靈。
而隨即,謝遠順著鳥的指引,滿心驚訝的看向了天陽門,或者準確的說是天陽門的望秋峰。
那無主的靈脈在望秋峰?
雖然已經猜到了,但謝遠還是被震得不輕。
估計誰也想不到,這靈脈竟然就藏在天陽門內!
“不愧是你啊,老狐貍,把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
謝遠感慨了一句,不再猶豫,身形一個起落,朝著望秋峰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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