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無聲之中，一股無形的氣浪橫掃過天陽門后山。
草木被壓得一低，幾只來不及躲避的兇獸無聲無息的倒下，隨即一道人影自地底踏了出來。
左右看了看，謝遠伸了個懶腰，拍去了肩膀上的灰塵，同時隨手一招，將布置在附近的數十個陣盤都招了回來。
其中有六七個陣盤已經因為陣法被觸發而報廢，謝遠剛要扔了，手中動作又是一頓，想了想還是塞進了儲物戒中。
“又有變窮的趨勢，還是節省點好啊�！�
謝遠喃喃道。
此次光是為了提升修為就吞噬了大半靈石，還有各種戰技的提升，更別說“神通”的提升更是一個大頭……
謝遠想起來就頭疼。
以“身外化身”舉例，從入門到小成就要五萬靈石，再到大成要二十萬靈石，再到圓滿就要五十萬靈石。
至于無暇，更是夸張的百萬靈石！
不過以謝遠的估計，到“無暇”境就是真正的真假難辨，以二打一了。
說起這七十二門神通，謝遠卻是想到了華夏古老神話傳說中的七十二變以及各種仙術，卻不知道有沒有什么聯系。
但孫大圣傳說拔根頭發就是一個分身，從這個角度來說，“身外化身”就連拍馬都趕不上了。
……
天陽外門。
正是午時，外門弟子大多在各處勞作巡守，住宅區域一片寧靜，謝遠沒有驚動任何人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習慣性的丈量了一下門縫的寬度，隨即謝遠又是失笑。
現在不僅林清淺會時不時的過來清掃，陳之桃也經常跑來，這個習慣好似已經沒有什么作用了。
推開門，謝遠環視了一下四周，空氣中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那是林清淺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也很特別。
這月余天陽內門精英弟子大多在外征戰，謝遠偶爾的神識感知中，林清淺也只是匆匆回來過數次，尋自己不在又匆匆離去。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忘記清掃和更換被褥。
在小院之中落座，謝遠正在猶豫是否要繼續提升一下新學來的三門神通的境界，忽的若有所感，抬起頭來。
天際好似有著火紅色的流星一閃而逝，隨即一道曲線畢露身材堪稱爆炸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小院上空。
看到謝遠坐在院中，來人緩緩下落，隨即站定，狹長的鳳目注視著謝遠。
謝遠有些詫異。
不過他知道他的身份在天陽門少數人之中已經不是秘密，倒也沒有閃避，也站起身來，靜靜的和眼前的女子對視。
火紅色的宮裝，端莊與嫵媚混合的儀態，深邃的眼眸，白皙到反光的肌理，眼前這看似年輕的女子正是天陽門大長老，蔣天明的道侶，殷素。
謝遠入門至今已經超過四年，不過只遠遠見過殷素數面。
最近距離的一次，大概也就是三脈大比之時，在入神隕之地之前，謝遠身上氣機反彈曾引起過她的注意。
只是后來，不知道是因為蔣天明的干涉還是其他因素，卻也沒了下文。
無以倫比的美貌、強橫的實力、神秘的出身……內門關于大長老的傳聞不少，甚至謝遠還知道李晟和田幸出過一期大長老的八卦專刊，銷量很不錯。
“大長老？”見殷素遲遲不說話，謝遠只得先開口。
“你是長平鎮大王村人對嗎？”殷素開口了，聲音略微有一些沙啞，卻別添風情。
謝遠一怔，正要回答，殷素卻已經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近百年，你們大王村共有二十七人進入天陽門，而天賦足夠進入內門的僅有一人，而那唯一的一人，也在十七年前死于萬重山之中�！�
“你的父母只是普通農戶，毫無修為，血脈極差……那他們是如何，生出你這樣的人物來的呢？”
殷素的語氣很是慵懶，甚至有些嬌媚的味道，但那目光卻是極有穿透力，似要看穿謝遠的一切偽裝。
“血脈之說不是毫無道理，但還不允許變異了嗎？”謝遠淡笑道，“大長老可要隨我去大王村找我親生父母做個親子鑒定？”
“親子鑒定？”殷素反應了一會，似是明白了謝遠的意思，隨即搖頭，“你早已成就道體，又經脈合一，超凡脫俗，凡俗之親如何鑒定？”
“那總可以證明我是大王村之人不假�！�
“有些事情只要提早安排，以他的手段，這些疏漏又怎么可能留下？”
“所以大長老說這些到底是何意？”
謝遠感受到了一些不尋常的意味，臉上的笑意也緩緩收斂。
“二十多年前，正是覆滅逐日魔教一戰關鍵時刻，作為天陽門領袖乃至正道大軍核心人物的蔣天明，卻是突然失蹤了一個月�！�
“因為蔣天明的無故失蹤，許多部署都被打亂，正道大軍節節敗退，甚至最危急的時候，逐日魔教幾乎就要徹底翻盤�！�
謝遠皺眉，不知道殷素怎么又說起這個，但他也沒打斷，只是耐心聽著。
“一月后，蔣天明歸來，力挽狂瀾，但同時跟他回來的，還有一對姐妹……”
殷素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目光頗為復雜。
“程依依和程瑤瑤？”
謝遠心中一動，想起了什么。
“我還以為你會假裝沒聽過這兩個人�！�
殷素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謝遠。
到了這時，謝遠隱約明白可能殷素是誤會了什么，不過他沒有急著解釋，只是靜靜聽著。
“程家姐妹的來歷頗為詭異，你知道嗎，她們很可能根本不是極東之地的人�！�
殷素無意識的抹了抹嘴唇，風情萬種。
謝遠眼角一跳，微微避開目光，同時暗自詫異，他一直以為那種一顰一笑都帶著誘惑意味的女人是不存在的，或者說不存在人人都有堅定意志的修仙之界。
不過殷素身上卻是有些古怪，那種誘惑力已經超越常規，但卻也不同于那種邪魅之術，有點詭異。
“不是極東之地……那是來自哪里？”
謝遠一怔，隨即想到了什么，手指西邊，“你是說……”
“這只是我的猜測，但多半為真，因為極東之地所有程姓氏族，都沒有這兩個人，而她們都是五行強者，之前卻無人認識……”
“那又如何？”
“極東之地封閉數十年，無人可通過萬重山天塹，你說如何？”殷素冷笑道，“來歷詭異只是一方面，更詭異的是她們都懷孕了……”
“她們？”
謝遠奇道。
程瑤瑤是林清淺的母親，也就是林驚龍的道侶，懷孕不奇怪，可程依依……
謝遠忽的想到了什么，果然，殷素緊接著便幽幽道：“程氏姐妹，一人懷了林驚龍的孩子，也就是林清淺，另一人，便懷了蔣天明的孩子……”
謝遠這一刻忽的想起之前門內有小道八卦，說門主蔣天明有一個私生子，敢情傳聞的根源在這里。
不對，從殷素的口氣來看，這只怕不是傳聞。
“可惜在我反應過來孩子父親到底是誰的時候程依依已經消失了，蔣天明也絕口不提此事，無人知道那一個月到底發生了什么……但后來，我還是見了程依依一面，你知道在哪里嗎？”
“在哪里？”
被點燃了八卦之心的謝遠饒有興致的問道。
“逐日城�！�
殷素目光之中的茫然一閃而逝，“她當時……出現在逐日魔教強者的陣營之中。”
謝遠一愣，程依依是魔教強者？這又是什么展開？
“她和你們交手了？”謝遠忍不住問道，“后來呢？”
“她沒出手，但也沒有逃離，后來……她跟許多逐日魔教強者一起，被埋進了逐日城的廢墟之中，再沒出現過�！�
殷素微微搖頭，即便時隔多年，依舊能看到她臉上的些許不甘和困惑。
謝遠原本想問出口的問題也沒有再問，看來殷素也只是知道一部分事情罷了。
這么說程依依已經死了嗎？
謝遠想起當時自己因為張青木之死有些遷怒蔣天明，也曾提及這個名字，蔣天明的反應很不尋常。
看來其中是有一段故事的。
逐日城廢墟……
謝遠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瞇，不會吧？
后面殷素還說了一些什么話，但謝遠沒有太注意，此時謝遠已經想清楚，極有可能在殷素眼中，自己就是程依依腹中那個孩子。
果然，這時殷素見謝遠沉默不語，不由目光灼灼的看了過來，“你就是那個孩子，對嗎？”
“我看起來很像蔣天明的兒子嗎？”謝遠有些嫌棄的說道。
“不像嗎？”殷素目光中出現了一絲莫名的溫柔，“他年輕時就愛隱藏實力，當時所有人都是青州年輕一代第一人是林驚龍，若不是爆發了逐日之戰，又有幾人還知道有一個蔣天明？”
“他做事素來謀定后動，你永遠不知道他的后手在哪里……”
“他天賦絕倫，又不喜受約束，更偏愛永絕后患，若不是礙于道義，望秋峰有的就不是牢獄，而是遍山的墳頭了……”
“除了長相，你的性格和手段幾乎跟他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聽著殷素的分析，謝遠一時間無言以對，心中也只覺得怪怪的，若不是十分肯定自己跟蔣天明半毛錢關系都沒有，謝遠都要被說的動搖了。
他媽的……老狐貍你沒事干嘛學我？
“還有一點。”
“什么？”
“若你真不是那個孩子，那為什么……他寧愿看著無數天陽門弟子重傷乃至身死，也不愿讓你交出手中的那條靈脈？”
殷素的語氣驟然冷冽，連帶著口氣也是一滯。
謝遠挑眉，一時間沒有說話，氣氛更顯冷肅。
“原來大長老今日是為了那條靈脈而來，我就說大長老怎么會如此無聊，閑著無事專門來跟我說八卦故事�！�
謝遠淡淡一笑。
當日初進逐日城，謝遠誤打誤撞之下收走了一條靈脈。
時至今日，那靈脈地圖的化形還在謝遠的靈臺之中盤桓。
之前因為蔣天明的勸告，謝遠也一直沒有動過這條陌生靈脈的主意，沒想到殷素卻是盯上了。
或者說……也許早就有其他人盯上了，只是聽殷素話中之意，蔣天明卻是阻止了他們。
“不可以嗎？”
殷素微微蹙眉，“你閉關月余，可知東北戰場之形勢？又可知天陽門弟子死傷之慘重？若有了這條靈脈，他們本不必如此奔波戰斗的……”
謝遠略微沉默。
他雖然閉關，但時不時的神識也會探知一二外界情形。
殷素沒有夸大其詞，這月余天陽門弟子至少死傷了上百人，而這已經是極為克制的情況之下。
甚至五長老和六長老，都分別回山門養過一次傷勢。
時至今日，在整個青州靈脈枯竭的情況下，天陽門和浮光劍宗的這場大戰起因如何已經不重要了。
連帶著，已經有上百個大小宗門家族都加入了戰場。
所有的一切都只為了爭奪靈石……
“尤其你手中還握著一條靈脈的消息，已經漸漸在青州甚至整個極東之地傳開了，現如今，天陽門的盟友越來越少，敵人卻是越來越多，龍虎山的態度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甚至荒州和海州也在蠢蠢欲動……”
謝遠一怔，這倒是他沒想到的。
但若是殷素沒有騙他，那天陽門的處境的確有些堪憂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我知道了，多謝大長老告知外界情形�！�
謝遠點點頭，隨即便踏入了小屋。
殷素怔住了，似是沒想到謝遠的反應如此平淡，也毫無交出靈脈的打算，她當即俏臉一寒，探手一抓。
嗤！
無形的氣浪甚至還沒有靠近謝遠的屋子便消弭于無形。
在殷素驚訝的目光之中，謝遠的聲音從小屋之中傳了出來。
“大長老，你何不仔細想想，為什么門主會做出如此決定呢？”
謝遠又推開了門，注視著殷素認真的說道：“其實我也不想要這條靈脈……但已經被老狐貍套路了，也只能先這么著了，大長老若是實在想不通，我建議你還是直接去找門主，只要他開口，這條靈脈我二話不說就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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