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第494章
薄云岫醒來的時候,視線有些模糊,恍惚間只能看到大概的輪廓,好在對于自己的薄夫人,他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嗅到屬于她的氣息。
刻在骨子里的東西,是怎么都不可能戒掉的癮。
好比她,之于他。
“你醒了?”沈木兮慢慢的望他嘴里灌了一口水,將水壺放下,趕緊取了帕子拭去他唇角的水漬,“你睡了很久,不過沒關(guān)系,不管多久我都在。我沒離開你身邊半步,你聽到了嗎?”
薄云岫無力的靠坐在樹干處,吃力的點點頭。
“但是你別再睡了,我們還要去找兒子。”沈木兮捧著他的臉,“薄云岫,你聽到了嗎?”
“是!”他聲音低啞,“薄夫人!”
水是生命之源,一口水咽下,腦子總算清醒了不少。
薄云岫終于可以看清楚眼前的人,十指緊扣,她掌心的血痕,讓他心如刀絞,面上卻不得不擠出一絲艱澀的笑,“那么疼,以后別傻了!我疼習(xí)慣了,自然也就麻木了,女子本弱,原就血氣不足,莫再如此!”
“你疼,我也疼。”她笑了笑,并黍離一道將薄云岫攙起,“大家算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有什么不好?”
春秀輕嘆,扭頭望著月歸,“真不知道老天爺為什么要這樣折磨他們,唉!”
月歸答不上來。
四目相對,嗯,話不投機(jī)很尷尬!
“我沒事!”薄云岫面色青白,若有所思的望著沈木兮,“你沒做別的吧?”
沈木兮翻個白眼,“還能趁機(jī)占你便宜不成?”
他皺眉,瞧著她微白的面色,狐疑的捧起她的臉,“你若能主動占我便宜,我倒是求之不得。不過你現(xiàn)下面色不太好,是不是傷著了?”
“不就是失點血嗎?”她略帶嫌棄的拂開他的手,“說得自己好像臉色紅潤,容光煥發(fā)似的。大家彼此彼此,誰也別說誰丑!”
沈木兮大步離開,薄云岫扭頭望著黍離。
黍離連忙搖頭,他委實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王爺暈厥之后,連血都喂不進(jìn)去了,沈大夫當(dāng)時就瘋了似的跑開,至于跑開去做什么,咱也不敢問吶!
休息了片刻,眾人便再度啟程。
若不是這耽擱那耽擱的,估計已經(jīng)找到了護(hù)族居住的山谷。
好在,現(xiàn)如今還不晚。
在天黑之前趕到那里,應(yīng)該不成問題。
原本月歸帶著春秀策馬,總是落在最后一個,可這會月歸的速度都比薄云岫的馬快,這便有些詭異了。
“離王殿下睡了一覺,長胖了?”春秀低低的問。
月歸皺眉,馬很精神,又不像是自己騎乘的馬,瞧著這般氣喘吁吁的。
“要不,就是這馬吃錯草了?”春秀皺眉,“怎么比咱們走得還慢?”
薄云岫沒有外傷,一番倒騰,蘇醒之后瞧著也不像是毫無精神的樣子,怎么此番卻這般墨跡?這樣的速度,天黑之前是趕不到的。
“你為什么不快點?”沈木兮靠在他懷里,瞧著有些疲累,說話的時候微微蜷著身,“我們這樣,怎么能在天黑之前趕到?”
“我不是太舒服。”他音色沙啞,愈發(fā)抱緊了她,“你莫要說話,閉上眼睛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精神,其他的交給我。我保證,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你放心!”
她張了張嘴,可最后還是點點頭,“我信你!”
薄云岫依舊策馬慢行,尤其是到了顛簸處,更是小心翼翼的護(hù)著懷里的沈木兮,恨不能馱著馬走!好在過了個彎之后,前面的路愈發(fā)平坦,兩旁樹木錯落有序,瞧著像是正道。
沈木兮真的不是太舒服,饒是閉著眼睛,亦是兩道嬌眉緊鎖,面色愈發(fā)蒼白。
“王爺,怎么不走了?”黍離不解。
馬隊忽然停下來,薄云岫已經(jīng)將沈木兮抱下了馬背,快速把人抱到了大樹下坐著。想了想,他慌忙褪下外衣鋪地,重新將她抱到衣服上坐著,免得被草尖扎著。
沈木兮的額頭上有細(xì)密的薄汗?jié)B出,她靠在樹干處,面色發(fā)白的望他,“你作甚?為什么不繼續(xù)趕路?”
“都背過身去!”薄云岫一聲厲喝。
黍離雖然滿心疑惑,但主子這么說,他們自然也不敢多問,緊趕著就轉(zhuǎn)過身去。
春秀還在發(fā)愣,亦是被月歸掰了過去,“別看。”
“怎么了?”春秀一頭霧水,“沈大夫怎么了?”
“別問!”月歸垂頭。
春秀撓撓頭,“就因為不知道,所以才問呢!”
沈大夫到底是怎么了?
衣襟被解開,薄云岫呼吸微促,連頭發(fā)絲都在顫抖。
沈木兮的胸前粗略的打著繃帶,然則這一路的策馬,傷口業(yè)已開裂,血從心口位置往外流,所以她難受、她面色慘白,根本不是因為掌心的傷,“我以針引血,傷口不大,只是有些深而已,你莫擔(dān)心!”
“我就知道!”他眸色晦暗,頹敗之色悉數(shù)浮于臉上。
當(dāng)初他不愿告知,有關(guān)于身負(fù)凰蠱之事,就是擔(dān)心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她的血能引蠱,也能克蠱,但對付凰蠱這樣強(qiáng)大的東西,尋常的血根本起不到效用,所以......
“你故意放慢,是因為你猜到了?”沈木兮斂眸,“本來應(yīng)該孕出幽冥之花,能有奇效,可孕育幽冥之花,需要煉蠱爐,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我們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可以等。好在心頭血真的能克制你的凰蠱發(fā)作,以后......”
“沒有以后!”薄云岫黑著臉,快速打開她的藥箱,“先別說話,等我處理完你的傷口再說!”
解開她的繃帶,里面的止血紗布早就被血浸染,傷口的確如她所說,很是細(xì)小,但著實很深,必須平躺著休息,讓血回流。
別看這傷口細(xì)小,但傷在心脈處,深則半分就能直取性命,也虧得她自己是個大夫,下手有些準(zhǔn)頭,否則......
“薄夫人,你真狠!”他低著頭,呼吸滾燙,噴薄在她光潔的肩胛骨處,燙得她當(dāng)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是怎么下得去手?怎么敢下手?以前......你連墻頭都不敢往下跳的。”
還記得昔年,他在下面接她,她卻坐在墻頭死活要等梯子,怎么都不敢往下跳。膽小如斯,到底要有怎樣的勇氣,才能取了心頭血救他? “如果你現(xiàn)在站在墻下等我,我一定敢跳!”她白了一張臉。
他手上的動作稍稍一滯,喉間微微滾動,沒有再多說半句。她的傷口被包扎得嚴(yán)嚴(yán)實實,但他的動作卻溫柔得不像樣。
“薄云岫,你哭了?”她嬉皮笑臉。
薄云岫抬頭看她,眼眶泛紅,卻沒有眼淚,音色略略發(fā)狠,“為你流淚,倒不如為你流汗,你且等著!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木兮的笑意瞬時僵在唇角,美眸微微瞪大,“手下留情。”
“身......不由己!”他表示拒絕。
好在此處距離目的地并不太遠(yuǎn),大不了趕到了地方,就在外頭再住一晚。
策馬緩行,薄云岫時不時低頭望著懷里的人,“你可以閉著眼睛休息,但不要睡太熟,若是不舒服,定要及時告我!”
“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她往他懷里蹭了蹭。
“嗯,你四歲了!”他接過話茬。
她伸了手,在他腰間輕輕掐了一把,讓你胡說。
失血與倦怠,讓她漸漸的沒了動靜,著實睡著了,其后是被薄云岫叫醒,說是到了!
再睜眼,四周黑漆漆的,沈木兮已經(jīng)被薄云岫抱下了馬背。
馬韁丟給黍離,薄云岫牽著她小心的往前走,眾人一人一個火把舉著,皆小心翼翼的瞧著前面的坦途。
青石板鋪就,瞧著有些年頭了。
不似尋常荒廢之處,年久時長便荒草瘋長。
此處的青石板路,干凈整潔,沒有一棵雜草。
青石板路兩側(cè)樹木茂密,有序排列,仰頭望去遮天蔽日,別說是夜里黑洞洞的,怕是白日里也未能落下半點光照,顯得格外陰森。
火光中,青石板泛著刺眼的白,在兩旁的樹木映襯下,真真像極了黃泉路。看不到盡頭,只能看到周圍的樹,如同屏障一般,將人吞噬在黑暗中。
越往前走,身心愈顫。
春秀縮了縮身子,“我怎么覺得陰森森的,身上直打顫呢?”
別說是春秀,饒是月歸也不敢大意,一顆心高高懸著,這地方太過詭異,即便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也足以把人嚇掉半條命。
“別怕!”薄云岫攏著沈木兮在懷。
“我不怕!”沈木兮呼吸微促,“所以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jìn)入了護(hù)族的領(lǐng)地?那護(hù)族的陣法呢?”
薄云岫皺眉,“也許這就是了。”
誰都沒來過這里,是以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
這陰森恐怖的地方,到底藏著什么東西,著實不可預(yù)知。 “聽,什么聲音?”春秀忽然開口。
眾人當(dāng)即停下腳步,屏住呼吸靜靜的聽著。
“沒有聲音!”月歸皺眉,“春秀,你是不是聽錯了?”
春秀緊了緊手中的殺豬刀,“怎么可能!是有聲音,就像是珠子落在石板上的聲音。”
眾人又細(xì)細(xì)聽。
委實沒有!
“方才就是有的!”春秀撇撇嘴,她委實聽見了。
繼續(xù)往前走幾步,又有人聽到了這聲音,“像是有人在玩珠子。”
漸漸的,大家都聽到了這聲音,一個個都開始驚慌起來,雖然都敢說出口,可眼睛里的恐懼是瞞不住人的。
這條路,前面看不到盡頭,回眸又看不到來處,仿佛是一條斷頭路,他們正好卡在路中間,那種惶然無措,不知前路,沒有退路的感覺,委實不好受。 “你也聽到了?”薄云岫問黍離。
黍離點點頭,“是,就這么吧嗒吧嗒的響。”
“你呢?”薄云岫問。
沈木兮搖頭,“沒有,我真的什么都沒聽見。”
“不會吧?”春秀上前,“為什么我們都聽到了,你聽不到呢?王爺,你呢?”
薄云岫搖頭,“沒有。”
四下一片死寂,安靜得只剩下呼吸聲。
所有人都聽到了,唯有薄云岫和沈木兮聽不到,這是什么怪事?
“這地方真是邪門,那些人住在這里,難道不覺瘆得慌?這條路前不見盡頭,后不見來路,讓人走著都心慌,更不知道要走多久,真是討厭!”春秀收了刀,雙手叉腰,喋喋不休的低罵,“繞來繞去,繞你個鬼!”
沈木兮眉心微蹙,陡然仰頭與薄云岫對視,心下皆是一怔。
看看前面,再看看后面,再想起他們聽到的珠子落地聲。
“壞了!”沈木兮慌忙打開藥箱。
卻因著動作太著急,冷不丁牽動傷口,驚得薄云岫忙扶著她,“你想干什么就說,不知道身上有傷,不能輕易用力?說,我來!”
“一人一顆解毒丹,快!”沈木兮疾呼。
眾人面面相覷,解毒丹作甚?
驀地,所有人紛紛低頭,視線齊刷刷的盯著腳下,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突然間,春秀尖叫出聲,瞬時拔出了后腰別著的刀,狠狠的朝著腳下的青石板砍去,“天哪......看我不砍死你這雜碎!”
剎那間,所有人都開始亂竄。
沈木兮赫然瞪大眼睛,“薄云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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