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拒絕
杏兒在她的打量下,有些忐忑地縮了縮,說:“謝謝老祖宗關心……請徐嬤嬤代我告訴老祖宗,上次送的香膏特別香特別好聞,謝謝她!以后我若……”
她想說若有機會,一定報答她的恩情,卻又心虛起來。她如何能報答得了洪家老祖宗的恩德,她老人家讓人把她帶來這里,住這么大的房子,有吃有喝,衣食無憂,卻不用做任何勞作……
徐嬤嬤笑了,卻看起來更加冷肅。
她說:“表小姐懂得感恩就好,老祖宗待你,真是沒得說。就說那香膏,一罐子就要上百兩,恐怕表小姐都不知道一百兩有多少錢,那可是連江南的美人兒,都能買上好些個的。”
杏兒愈加不知所措,這個錢,她恐怕永遠還不起了。
“我,我用不著這么好的,要不……請徐嬤嬤帶回去,我便不用了。”
徐嬤嬤輕輕嗤了聲,在杏兒臉上細細打量了一番,說:“那倒不必,你若是懂得感恩,就好好用著這香膏,把皮膚養白了,就算報答老祖宗了。”
杏兒不知道這怎么就能算報答,心里狐疑,卻也只好重重點點頭,說:“好!我經常有擦的!”
章嬤嬤也在旁邊附和:“是呢,上次嬤嬤叮嚀過,我看著表小姐天天用的,錯不了!以后,我再多看著點,讓表小姐少曬些太陽,定然會白起來的。”
之前,章嬤嬤也會督促杏兒每早涂用這個香膏,卻并沒那么嚴謹,自這日后,倒是真的用了心,且隨時留意著,不讓杏兒去有太陽的地方呆著。
她偷偷對杏兒說:“如今仔細看看,表小姐長得,比府里其他幾個小姐都好看得多。說不定,再捂白些,得了老祖宗的青眼,就能被帶回伯府去。表小姐不知道,以前四小姐,就是因著得了老祖宗的眷顧,衣食住行都成了頭等的,府里哪位小姐都比不上。”
杏兒聽得半懂不懂,不過她也是愛美的,聽說能變好看,總是樂意的。而且她漸漸也體會到,章嬤嬤待她,與從前很是不同,倒是處處對她好的,所以章嬤嬤讓她做的,應該不會錯。
因著章嬤嬤如今隨侍杏兒身邊,又管著杏兒,不許她亂跑。過了好幾天,明珍才覷到機會,與杏兒說話。
杏兒并沒瞞她,把章嬤嬤讓她捂白的話說了一遍,明珍訝然笑道,說:“這有何難?小姐若想,咱們自然打了傘,接小姐上下山,或者走大路,抬了轎子就是了。”
杏兒卻不肯,問了阿余仍沒回來,就答應下來,說等阿余回來了,一定想辦法瞞過章嬤嬤,上山去看大家。
明珍只好離開,走了兩步又回頭嬉笑著說:“等公子回來了才肯上山,那是看大家還是看公子?我回去就告訴宋嬤嬤,焦小姐只想著見公子,不愿意見她呢!”
明珍回去后,告訴宋嬤嬤,被宋嬤嬤嗔斥,卻又笑著說:“那就算了,她想捂白些見殿下,就讓她捂白些好了,小姑娘家,總是愛美的。”
紀凌宇緊趕慢趕,天黑前終于到了萬壽山,馬不停蹄趕去洪家的雜物院,章嬤嬤卻一直在杏兒屋子里。好容易等章嬤嬤出了院子,忙敲門輕喚:“杏兒,我回來了!我是阿余。”
屋子里似乎踢翻了板凳,他心中暗想,定是杏兒迫不及待跑過來,才想推門,哐當一聲,門卻從里面閂上了。
紀凌宇大驚,疑心里面不是杏兒,后悔自己的沖動和冒昧。里面卻傳來杏兒的聲音。
“阿余,你,你快離開這里!你……我,我不能見你!快點走!快些走!章嬤嬤……很快就回來,你以后別來找我了!我……我馬上就要搬離這里,你快點走!”
紀凌宇狐疑,才想要硬闖,杏兒的聲音卻變成了哭求:“求求你,快點走好嗎?求求你阿余!阿余?”
她壓抑著聲音,凄凄懇求,紀凌宇只覺得胸口被擰住般難受。
“章嬤嬤快回來了。”宋烈小聲提醒。
紀凌宇放在門上的手很是掙扎,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硬闖,吩咐宋烈說:“上山去問問,誰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我沒得到任何消息?帶了進宮去給我說清楚……留幾個靠譜的人守在這里!”
他還要趕著進宮,整理好本次去禹州的機要記錄,備著明日上朝之用。本來每次,都是理好之后,才回京的,這次卻是為了縮短時間,極為倉促。
回到宮里不久,宋烈把明珍帶來了,她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自從上次的事之后,那個章嬤嬤對焦小姐還算不錯,形影不離伺候,前陣子還搬到小姐房內了……我們倒是不好與小姐見面。不過前幾天還隔著窗子說了幾句話,小姐說她很好,只是總讓我們莫去了,說洪家不喜她外出……對了,小姐院子里那個紅葉感冒了,我還特意問了小姐如何,倒是說沒什么,一切皆好……”
明珍感受到太子殿下的不滿和怒氣,忍著瑟瑟發抖的膽怯,把自己所知反反復復說了三遍不止,聲音都發顫了。
“最后一次見小姐,是大概七八日前吧。小姐在屋檐下,看了一眼,總覺得有點瘦了,不過因著天色已暗,也看不大真切……小姐讓我快些離開,自己就馬上進屋子了。”
聽不出有什么問題。可是杏兒為何不肯見他?
紀凌宇熬了一宿,第二日上朝啟奏了本次禹州之行,下了朝,又拿著卷宗和機要文卷,對昭帝細細講說了一遍。晚膳之前,此行終于算功德圓滿。
昭帝留他一起用晚膳,他推說還有些文書急需整理,想要推辭。昭帝卻說:“文書何必急在一時,我讓人去請你的弟弟們了。你鎮日忙碌,他們見你,倒比見朕還難。”
紀凌宇哪里還敢推辭,只得應下。
紀凌宇的太子之位極為穩固,昭帝卻并不是沒有其他皇子。只是,紀凌宇如今已經一十八歲,其他的皇子們,最大的也不過七八歲,而且,生母都是些低等嬪妾,毫無家族依托,也無朝臣支持。這些皇子們若想上位,只怕便是本朝生叛覆滅之時。
席上除了昭帝和紀凌宇,其他都算小孩子,一頓飯卻吃的悄無聲息,即便紀凌宇刻意溫和挑起話頭,這些從小就受了教導的皇子們,也謹記規矩,不愿在皇上面前顯出少年的稚氣來。
紀凌宇暗暗嘆了一口氣,想到自己從小到大經受的教導,倒是生出同病相憐的悲憫之心。
用膳完畢,其他皇子們離開,昭帝獨留紀凌宇說話。
“你可怨恨父皇,耽擱了你成親之事?”
紀凌宇沒想到昭帝這般直白問道,面上卻毫無波瀾。
“哪里會呢。父皇又不是不知道,兒臣最厭煩那些貴家小姐接近,若是非要早早成親,倒是難為兒臣了。”
“你難道仍然沒有心上人?”
紀凌宇心里跳了一下,微微垂目,搖了搖頭。
昭帝倒是嘆了口氣,道:“作為一國……太子,不好女色,卻也不是壞事。只是總要成婚的,我已讓人在安排此事。”
昭帝看著這個讓他無可挑剔,卻又難生舔犢之愛的兒子,有些無奈地失神了片刻,說:“太子妃并非尋常妻室,只要有情有意就可。可是你這孩子,在這方面也太冷淡了些……”
“……你也可以自己選選,京中這么多有才有貌有德的貴女,就沒你看的上的?你若有喜歡的,父皇定然會成全你的。”
紀凌宇仍是一臉平靜,淡淡道:“兒臣謝過父皇。”
洪家山莊里,杏兒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聽到外面有風聲呼嘯,倒有些像小時候和爺爺奶奶住在山里時。
“嬤嬤,你莫要再守在我身邊了,好嗎?你原來在東邊院里住的房子不是還在,你重新搬回去好了!”
搖曳的燭光里,章嬤嬤躺在臨時搬來的一個小榻上,有些不耐煩地說:“表小姐快睡吧。我都困了,你這般絮絮叨叨不安歇,倒是打擾了我睡覺。”
杏兒越發內疚,看了看桌上的蠟燭,說:“那嬤嬤把蠟燭滅了睡覺吧。我就是想坐一會,困了就躺下去了,也不需要照亮。”
“算了,表小姐睡不著,我們就說說話吧。莊子里也沒什么事情做,白日里都睡夠了。”
“那我就要對嬤嬤說,你快些搬走……”
章嬤嬤聽了這話,噗嗤一聲笑了。
杏兒還想繼續勸她,院中突然有些聲響,她還未分辨是否是風吹斷了樹枝,房門“哐”地一聲打開,一個聲音同時響起:“杏兒!是我!莫怕。”
因著風吹了進來,燭光倏地爆起,在屋子里閃出一個很大的光影,竟是阿余已經走到了她床前。杏兒有些愣神,轉頭發現剛才應聲坐起的章嬤嬤,不知為何已經倒在小榻上,一個黑衣人,閃身出了門。
“別怕,她只是暈過去了,無礙。”
阿余順著她的視線掃了眼,語氣溫柔地說。
杏兒這才從愣怔里驚醒,忽地抓起床上的薄被,把自己蒙頭蓋住,對阿余說:“你出去!快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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