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一大早就捂著肚子，每次姨媽不是饑餓審訊就是瘋狂加班，領導堅決不當個人，說做該做的事不叫加班，叫珍惜生命……

        戚白看著她掉色的表情，遞了兩個糖包：“吃么？糖心，紅糖。”

        “啊……啊？”唐心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糖包，有點受寵若驚。

        裴隊在刑偵說啥是啥，敢于和他打架的都是神仙，同理可證，惹不起，惹不起。

        “去趟三立醫……”裴臨從辦公室里出來的時候正看見戚白獻殷勤，臉色一黑。

        他說什么來著，小白臉來了刑偵不搞出點辦公室戀情才怪！

        裴臨往下一瞥，這倆包子長得真不順眼，渾身褶子，丑死了。

        他提醒道道：“涼了。”

        唐心每個月都要涼那么幾天，心說終于要放假了嗎，于是感激涕零的點頭：“嗯！”

        “嗯什么嗯，我說包子都涼了，要不你倆上大門口舉著去，我再配個喇叭喊人過來給你呱唧呱唧？”

        唐心今天腦袋嚴重供血不足，睜著眼凈說大實話：“裴哥你今天是不是哪不舒服？”

        哪來的傻丫頭，真丟人！

        裴臨皮笑肉不笑道：“是，我也肚子疼，我也沒力氣，我跟你是同一天，要不你跟我堅持堅持出個外勤？”

        唐心反應過來，雙手合十：“哥，我錯了……”

        說歸說，裴臨總不能真欺負一身體不舒服的姑娘，不滿意的看了眼戚白：“醫院我自己去，別案子沒查出來再送進去一個，待會告訴高航，再遲到一次就別想要全勤獎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一個都別跑。

        “……”

        三立醫院是江源老牌私立醫院，走高端醫療路線，普通人眼里的私立醫院可能和富豪看心理醫生差不多，都屬于散財童子回饋社會。

        私立醫院的好處是醫生有大把時間花在你身上，只要提前預約，連感冒藥都能給你說出好幾種吃法。

        陳醫生沒想到今天婦產預約來的是一位年輕刑警，論樣貌很難讓人拒之門外。

        “陳醫生是吧，打擾了。”

        裴臨在外人面前一向人模狗樣，看不出丁點殘暴不仁。

        “趙傳雨三個月前產檢是自己來的？”，陳醫生和許黛的關系不錯，轉工作后也一直都有聯系，診斷記錄對日期記得清清楚楚。

        陳醫生點頭：“因為是工作日，家屬都沒時間。”

        許黛肯定是沒時間，有時間估計也不回來，死者可能是不知道。

        陳醫生：“產婦當時把月子房的錢都帶在身上，我自然而然以為家屬已經知道了，就沒多想。”

        裴臨打量著房間里的設施：“挺貴的吧？”

        “這些機器都是從國外進口的，而且現在的人對生活水準的追求比較高，備產和產后修復都是女人最脆弱的時候，無可厚非。”陳醫生聳聳肩，回答的很職業。

        陳醫生剛從裴臨這知道好友家里的事，有點遺憾道：“他以前常來找許醫生，我見過幾次，聽說孩子成績挺好的。”

        裴臨問：“許時良和許醫生的關系怎么樣？”

        “以前挺好的，”陳醫生回憶了會：“要是沒發生醫院和他爸爸的事，應該算溺愛吧。”

        “那件事，指的什么？”

        陳醫生開始有點為難：“這事說出去是件丑聞，我記得當時還挺轟動的。”

        前幾年春節，急診送進來一個年老頭，急性胃潰瘍穿孔，來的候就挺嚴重，內科治療來不及才轉的外科手術，主刀人就是許黛。

        陳醫生苦笑：“醫院有救死扶傷的義務，但不是說家屬出了錢就無所不能，緊急的內外科手術本來就是生死博弈，誰敢說上了手術臺就能安全下來。”

        說到這裴臨差不多明白了，前兩年醫患關系還沒有明文規定，起摩擦的事太多了。

        陳醫生：“春節變頭七，家屬反映非常激烈，不肯領走遺體，帶了一大幫人來醫院鬧，又是扛棺材又是撒紙錢，說要是不負責就把手術臺變靈堂。”

        許黛就是這次事件的主刀醫師，她不是自己辭職的，而是被自愿辭退。

        裴臨捻了捻手指，問：“當時許時良和趙傳雨在交往嗎？”

        陳醫生記不太準確，說了個大概年份，和裴臨猜測的基本一樣。

        死者當時大三，跟女朋友交往的時候家里不太贊同，發生醫鬧前一直住在外面，他爸出車禍后才回家。

        許黛就這么同意兒子結婚，好像離喪期沒多久，雖然說現在不興迷信，但有些地方還是有守孝一說的。

        況且他剛才有注意到，陳醫生說的是把定金‘帶在身上’，而不是‘付款’，時間線全都巧妙重合，可以不能許黛的動機。

        裴臨還有很多地方沒想通，車開的也不快。

        如果說兇手是槍支的第一持有者，那論壇的交易人應該是他，為什么死者手機里也有相同的搜索痕跡？

        還有就是許時良為什么要通過黑市□□，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一把刀解決不了的……

        裴臨身后跟著一輛黑車，從反光鏡里看一晃又縮，他目光一沉，直接變道看那人的反應，可以直到下兩個路口都沒有。

        葉然噼里啪啦的敲著鍵盤，電腦上瞬間出現了五六個對話框。

        代碼與數字齊飛，地址共腳本一色，高航盯著看了會，覺得整個腦殼都被人掀翻了。

        “嘔，”他只能用擬聲詞表示對數理的厭惡，順嘴夸了葉然一句：“我都分不清數字和字母了，以后誰再敢說程序員腦子有bug我削他，我們小葉除了靦腆點，簡直和人類溝通毫無障礙。”

        葉然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難得開了個玩笑：“沒事高哥，我也經常分不清圣誕節和萬圣節。”

        高航呆道：“啥意思？”

        葉然笑呵呵的解釋：“因為dec25=oct31”

        “……臥槽，程序猿腦子里果然還是有bug。”

        高航露出迷一般的尷尬笑容：“剛才的話我收回還來得及嗎？”

        論壇通過二進制和socks共同加密，采用地址解析方案把內部網絡和外部環境隔離開，高匿，穩定，對于使用者也不難。

        葉然敲下最后的確認鍵，屏幕忽然跳出灰色error框，整個論壇變成了無法訪問的白色，隨即變暗。

        裴臨推著椅背，在屏幕投下個不甚滿意的影子：“這什么問題？”

        葉然扣著手縮在鍵盤前，沒想好怎么解釋。

        戚白指尖搭上鍵帽，屏幕從新亮了起來：“論壇被人做了新建用戶的限制，交易模塊暫時鎖住了。”

        裴臨側目，見屏光映在他瞳里微微閃爍，眼尾拉出淡淡的一條線，自然而然的帶著點疏離，其實并不是刻意冷漠，反而有點溫柔……

        我是瘋了么，裴臨移開目光

        葉然已經像棵小楊樹一樣站了起來，戚白好像特別善于用微小的動作下達指令。

        鍵盤重新響起來，速度不比葉然慢，他手指幾乎不用移動就能掌控所有鍵域。

        戚白建立了一個手動ddos，通過大量消耗系統資源對網絡協議的缺陷發動攻擊。

        這個過程支撐不了太久，葉然已經登入訪問頁面盡量獲取他們需要的全部信息。

        裴臨挑了下眉，仿佛覺得自己得到了件扎手的寶貝，松手怕丟，攥著流血，揣在胸口懷璧其罪，扔給別人又有點舍不得。

        何局到底搜羅了個什么玩意來克他？

        戚白被他目光戳的不耐煩，掀了下眼皮：“你用眼睛破案。”

        裴臨拐著只杯子，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從胸腔里哼笑了聲，意味不明。

        葉然打包數據的時候，手機響了，周刃的名字在屏幕上瑟瑟發抖，裴臨心里莫名其妙一緊，片刻也沒耽誤的下了樓。

        “指紋捺下來了，你有權限可以自己查，這藥是哪來的？”

        鑒于是私活，周刃只給他出了一頁說明，上面是一堆扎眼的學術名詞和分子式。

        裴臨扯過單子：“有問題？”

        “那倒不是，”周刃明白他擔心的是哪種，解釋道：“佐匹克隆，一種精神抑制類藥物。”

        裴臨蹙眉，把紙攥的有點皺：“適應癥是什么？”

        周刃提醒他：“首先我是個法醫，不是臨床診斷醫師，我是看死人的，不看活人，你確定要問我？”

        裴臨有點憋悶道：“你說話能不能吉利點？”

        周刃聳了聳肩：“可能是焦慮癥輔助藥物，也可能是長期抑郁患者戒斷或是心理問題引起的失眠，具體要看臨床和醫囑。”

        “心理問題……”裴臨怔了怔，往好處想：“會不會是單純的失眠處方藥？”

        周刃環臂敲了敲胳膊：“你應該知道精神類疾病具有復雜性，失眠可能演變成焦慮癥，受過創傷的人會有pdst，嚴重的軀體形式障礙伴隨腸胃不適或社交恐懼，無論哪種都不太可能單一診斷。”

        聽到社交恐懼四個字裴臨快速眨了下眼，張了張嘴沒說話，心里像被一根小刺扎了。

        戚白確實提過這個，他藥瓶里藥不止一種。

        “你這什么臉色？”周刃朝他晃了晃手：“怎么跟老婆被人拐跑了似的，你連女朋友都沒有……”

        裴臨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些什么，將報告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何局相信戚白，他有能力在一線部門，戶籍江源，因為特殊原因出現心理障礙……

        裴臨吸了口氣，撥通了戴言洲的電話：“喂，言洲，能不能幫我在你隊里找一個人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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