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歡迎啊，你們是小雪這丫頭的爹娘吧？”
  吳慧芳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熱情地招呼著江月和顧建國。
  不知情的人還得誤以為她才是那個養育了顧雪十幾年的奶奶。
  “你好啊，吳嬸子，真是不好意思，真是打擾了！我是雪兒的媽，江月。”
  江月急忙將手中提著的紅糖和雞蛋糕遞給吳慧芳，滿臉笑意的打招呼。
  再怎么看不起這些鄉下泥腿子，到了人家的一畝三分地，是蟲也得盤著了。
  吳慧芳笑盈盈地接過禮物，開心地說：“哎呀，別客氣！來就來了，還帶什么東西？快進來坐，快進來坐！我去給你們倒點水喝。”
  吳慧芳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向院子里擺放著地桌的旁邊的小板凳，示意江月他們坐下。
  “媽，我們過去坐吧！”顧雪看著吳慧芳，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
  盡管如此，她還是禮貌地叫了一聲“奶奶”，表示尊重，畢竟，是有求于人的時候。
  心里對于吳慧芳，是非常瞧不起的。
  在她看來，吳慧芳不過是一個容保國外頭瞎搞回來的寡婦而已，根本配不上做她的奶奶。
  這樣的老女人，怎么能讓她心甘情愿地叫出那聲“奶奶”？
  吳慧芳走進門后，看到容保國正沉默不語的坐在炕頭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
  便伸手捶了他一下，催促道：“死老頭子，顧雪她爸媽都上門來了，你還不趕緊出去招呼一下？”
  “你真是什么人都往家里放，他們那一家子那名聲什么樣兒你不知道嗎？”容保國沒好氣的數落吳慧芳。
  “名聲？名聲能當飯吃？我只看到實實在在的好處，家里都窮的揭不開鍋了，還在乎名聲？
  憑什么她馬桂芬在的時候吃香的喝辣的，我吳慧芳一來就喝西北風？”
  吳慧芳放好紅糖和雞蛋糕，轉過臉瞪了容保國一眼。
  “就這點兒好處就把你給收買了？真是眼皮子淺！”
  容保國可看不上江月和顧建國帶來的東西。
  “你懂什么？這只是開始，他們為什么上門？你以為是來謝你對顧雪的養育之恩吶？依我看，八成是因為那賤丫頭和李家的事兒。”
  吳慧芳一臉了然的看了看門外：“行了，你別磨嘰了，跟我招呼人去，咱們幫著他們從李家身上扒一層皮下來，還能少的了好處？”
  說著，吳慧芳硬扯著容保國從屋里出來。
  “爺爺！”顧雪看到容保國，連忙站起來喊道。
  容家，說到底能當家做主的還是容保國，顧雪對于容保國，還是有種習慣性的畏懼。
  容保國在顧雪一家人面前，也是保持著威嚴大家長的派頭。
  “容叔你好，很早就想來看望您，一直抽不出時間，還請見諒！真是太感謝您將雪兒養大成人！”
  顧建國看到容保國，連忙站起來，熱情的握著容保國的手道謝。
  “不用客氣了，坐吧！”容保國抽出手，用他的煙袋鍋子指了指一旁的小板凳，他自己也坐了下來。
  從小到大，顧雪他可沒管過，都是張翠娥和馬桂芬在管。
  尤其是張翠娥，把顧雪當眼珠子疼，所以，對于顧建國的道謝，容保國并沒有什么感覺。
  吳慧芳從屋里拿出一根蠟燭點上，又端了兩碗水出來，先遞給了江月和顧雪。
  “來，喝水，喝水！我加了白糖的，可甜了！”
  吳慧芳對于江月他們的招待，可謂是拿出了容家的最高規格，這蠟燭和白糖，可是她從來都舍不得拿出來的金貴物。
  現在都拿出來招待他們，就想著從這一對城里夫妻身上榨出油水來。
  江月和顧雪接過水，吳慧芳又轉身回了屋子，給顧建國倒了一碗出來。
  “謝謝！謝謝！嬸子你別忙了，快坐下歇會兒！”
  吳慧芳出來，顧建國連忙站起來，接過盛水的碗，笑著道謝，之后才重新坐下。
  顧建國正好也口渴了，便想喝一口，低頭看到碗里邊兒上還帶著沒刷干凈的玉米糝子，頓時沒了胃口。
  這一看就知道容家晚飯吃的玉米糝子粥，碗都刷不干凈。
  “哎，坐吧，坐吧！吃飯了吧？”吳慧芳坐下之后。問了江月一句。
  江月尷尬的笑笑：“嗯，吃了，吃了！”
  其實，他們吃什么了？顧雪的口糧來的那天就造沒了，后來他們掏錢又去糧站買了點兒粗糧，每天都是玉米糝兒野菜糊糊，水煮青菜對付著。
  后來她才知道，原來顧雪什么都沒有。
  油鹽醬醋，她也就襯一點兒大鹽擱吧，江月那天炒菜放的調料，都是那些女知青的。
  從那天之后，那些女知青每天都把櫥柜的門鎖上，想占便宜都沒得占了。
  顧雪本來還想趁機讓江月給買點兒細糧和油鹽醬醋回來，結果，江月是怎么也不往那上頭提，只買了點兒粗糙的玉米糝子回來。
  “那就好，喝水，喝水，白糖水，可甜了！”吳慧芳笑著招呼江月喝水。

  江月道謝之后，便端起水，放到嘴邊，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碗壁上掛著的飯渣，微微一愣。
  最終，在吳慧芳殷切的注視下，閉著眼睛將水一飲而盡，那表情，就跟喝毒藥差不多。
  一碗稍微帶點兒甜味兒的水下肚，江月饑餓的肚子總算混了個半水飽。
  只是，腦子里一直想著碗壁上掛著的東西，胃口一陣翻涌，總算是忍著沒吐出來。
  顧雪自然也是肚子餓著的，她也端起水喝，她的目光接觸到眼前的東西，便毫不客氣的干嘔起來。
  “砰”一聲，顧雪將碗重重的擱在桌上，捂著嘴巴就跑出了院子，在門口蹲著干嘔起來。
  “嘔！”顧雪蹲在那里，酸水，眼淚不停的流，把自己整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楊星洛躲在容家隔壁的胡同里，悄悄探出頭，看在容家門口正專心嘔吐的顧雪。
  “這是真有了？”楊星洛暗暗嘀咕。
  顧雪的表現，讓吳慧芳瞬間黑了臉，這是嫌棄他們容家惡心？
  “吳嬸子，不好意思，雪兒這兩天吃壞了肚子，一直沒好呢！你可別跟她一般見識！”
  江月連忙站起來跟吳慧芳道歉，說完便跑出去看顧雪。
  吳慧芳這才想起來，他們一家三口被灌水的事情，此時，竟然聞到了一股臭味，頓時也覺得一陣惡心。
  “嘔！”吳慧芳還忍不住捂著嘴難受了一下。
  顧建國很是尷尬的坐在那里，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當然知道顧雪肯定是看到容家的碗沒刷干凈惡心的，他一樣覺得反胃，偏偏不能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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