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存活第七十六日
秋狝這日李欣悅是輕裝上陣。
她第一次隨行,不懂得置辦什么,只好請侯夫人幫忙。侯夫人索性將兩家東西放一起,去到才分開。
圍場離京城不算遠,花一個上午抵達營地。
帳篷早已搭好,建永帝的帳篷居中往后,兩側是二位貴妃,跟著皇子公主們,再往外按官職大小安置。
幾個使者團的營地離得遠些。
李欣悅和莫如月先扶六公主去帳篷,而后跑到侯夫人那兒,準備把行李拿回來。
“夫人,我過來找夫人拿東西來啦。”掀開帳篷,李欣悅甜甜喊道。
看見帳篷里多出來的兩人,她微楞,立即屈膝行禮:“三公主安好、世子安好。”
任銘浩淡淡點頭,反倒侯夫人朝她招手,示意坐在她身旁,“悅丫頭過來陪我坐坐,東西分好后自有人送過去的。”
忽視三公主幾近能殺死人的目光,李欣悅規矩坐在侯夫人旁邊的酸枝木椅上。
她聽任銘浩提過,這次秋狝他負責太子安危,約莫是三公主纏著鬧著太子,要任銘浩陪她過來的。
李欣悅想當個啞巴,三公主早把她當做眼中釘,豈能叫她如意?
她故意提起李欣悅進來說的第一句話,“李姑娘說來找侯夫人要東西,不知要些什么?不妨說出來,或許我那兒有更好的,李姑娘也不必為此處處求人,正好省一番功夫。”
利用身份打壓這招,李欣悅體會過無數次,以前她可能不會說什么。現在任銘浩放話,他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她底氣足,說話更大聲:“公主有心了。都是些請侯夫人幫忙打點的起居用品。民女第一次來秋狝,實在不知要準備什么。”
三公主面上失色一瞬,她沒料到侯夫人已經管起李欣悅院里的事。這兩家走得愈近,侯夫人對李欣悅愈加喜愛,她想招任銘浩為駙馬的事愈困難。
幾次調整呼吸,她才道:“請侯夫人幫忙采買?可有問清楚花多少銀錢?親兄弟都得明算賬,請人做事可不好賴賬。”
李欣悅知道話不能當真,皮笑肉不笑道:“早問過侯夫人了,兩家長輩也達成共識。家里教導過,請人做事切不可怠慢人家。”
三公主話里藏話,兩次針對李欣悅,侯夫人對這位驕縱的公主更沒好感,“我與悅姐兒母親是老相識,自當拂照幾分。兩家如一家,何必每筆賬算得分明?”
兩家如一家?三公主攥緊手里的帕子。這怕不是在明說,冠軍侯府更愿意跟一個末流之家結親,也不愿當皇親國戚!
她憤恨下沒控制好情緒,心里所想的話脫口而出:“你家里亡母,沒人操持內宅,不是還有……”
李欣悅茫然的神情閃過幾分悲色,母親離世時她尚不識事,談不上痛心,每每談及卻也會難過。
許久沒說話的任銘浩直接打斷她:“臣此處廟小,容不下公主您這尊大佛,相信公主自有更好的去處。”
三公主狠狠咬著下唇,自知再怎么惱怒,也不能拿亡者說事。
她養尊處優慣了,不會低頭,更不用說對象還是恨之入骨的李欣悅。看著侯夫人肅然的神色,只得拂袖而去。
侯夫人埋怨地看兒子一眼,“出來散散心還挺高興的,這下倒好,什么好心情都沒了,真晦氣!”
要不是親事還未敲定,她用得著應付三公主?兒子再磨嘰,說不好就把人給弄丟了。
任銘浩老神在在,李欣悅笑著寬慰:“夫人美貌與智慧并重,把世子生得玉面郎君,能憑此入三公主的眼,某方面上也是種福氣。”
這話夸得侯夫人心花怒放,捂著嘴笑話她:“你這丫頭嘴是真甜,不過也是一心維護浩哥兒。在我這兒看來呀,他在你心里,也是能排得上號的。”
李欣悅被逗得雙頰微微泛紅,嬌嗔道:“哪有?夫人總愛笑話我!”
恰好心腹說東西已送到帳篷里,侯夫人知李欣悅還要整理,便讓任銘浩把人送回去。
“這福氣給誰都行,反正我都不要。”出去后,任銘浩很嫌棄地拋出這句話。
“我不知世子不要什么福氣呀,世子告訴我嘛。”意識到他指的什么,李欣悅低眉,吃吃笑起來,清脆的聲音輕輕上揚,話里話外藏滿笑意。
任銘浩側目看她一眼,她抿著嘴唇偷笑和明知故問的行為,使得整個人靈動不少,更是平添幾分可愛。
她好不容易出來游玩一場,正是盡情嬉笑的時候,她就該這般恣意自在,其他的有他在就夠了。
她星眸閃耀,險些叫他移不開視線,繃了繃嘴角,“你就繼續裝傻吧。”
李欣悅立馬不樂意了,撇撇嘴,毫不客氣跟他算賬,“方才我還在侯夫人面前維護世子呢,怎么編排起我的不是?世子再說我一句不好,我就把送世子的東西給丟了!”
這還是任銘浩頭一次被嚇唬,心底不但沒覺得惱怒,反倒每方每寸填滿愉快和新奇。這樣頑皮的她,除自家人,怕是還沒人見過。
他揚起一邊眉毛,壓下心頭樂意,“膽子真大,還敢威脅我?”
李欣悅對他嫣然一笑,絲毫不怵他,笑瞇瞇道:“為何不敢?侯夫人也是我靠山呢。再說這膽子可是世子親自給我的,所以,世子還打不打算從我這里拿東西了?”
任銘浩輕哼一聲,“你也知我說的實話。確實有點傻,但很可愛。”
李欣悅看他拒不認錯的樣子,心情十分不愉快。剛想跟他理論自己不傻,猛然聽見他夸自己可愛,不爭氣的小臉一下子紅通通的。
心頭小鹿亂撞,撞得她都想伸手捂住胸口,好讓聲音小一點,別讓人聽見她的慌亂。
她性子本就討喜,可愛很正常,長輩也常說這話,為什么這次會覺得害羞?
可是、可是這次說出來的人是他呀!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對自己而言是個很特別的人,說話的重量怎跟旁人一樣?
李欣悅不禁握緊手帕子。
他為人忠直,向來有一說一,從不夸大其詞。既說她可愛,表明他是打心底這樣看自己的。她有些模糊地猜想,他想說的大概是系統描述的“呆萌”。
“這一點也很氣人。”他似是沒看見因他的話而嬌羞的小姑娘,輕磨后牙道。
他暗示都這么明顯,她還猜不到,不是傻不是氣他是什么?
還敢在他面前毫無顧忌,說能被三公主看上是種福氣?!她清楚三公主想嫁入侯府,怎就沒想過她的不爭不搶,是他最不喜的呢?
上一瞬她還羞澀得不敢抬眸看他,下一瞬卻狠狠給她當頭一棒。
李欣悅詫異得不敢置信,險些失聲問道:“什、什么意思?我不懂世子這話含義。”
所以,先夸贊她可愛,就是為了說她愛惹他惱怒?所以這一切都是他借故敲打自己?
因為他怕她會分了侯夫人對白月光的喜愛?
她太過驚訝,詢問的眼神還殘留幾絲嬌媚。任銘浩忽然不敢同她對視,害怕自己又忍不住醋意,胡亂說話傷害她。
李欣悅等不到回答,以為他就是來警告自己。一股憋屈突然堵著心頭,眼眶有些溫熱。她努力眨眨眼睛,用力把委屈都強壓回去。
“世子不愿說,我也不過問。帳篷就在前面,世子請回吧。”她突然加快腳步,甩開他的意味很明顯。
面對惹惱的人兒,任銘浩不倔,直接低頭妥協,無奈的語氣夾雜著疼惜,“可知我為何生氣?”
他的話牛頭不對馬嘴,李欣悅脾氣上來了,直接不想理他:“世子自有考量,與我這個外人無關。”
任銘浩實在惱極了她處處跟他掛清界限的行事,他壓著不滿:“便是這句話惹的我。從刺客手里救下你那時起,我同你便有了聯系,如今牽連極深,怎是一兩句話就能分干凈的?你休想斷了這段關系!”
李欣悅誤會他,羞愧得紅了臉,觀他星眉劍目間含有怒意,知他惱了還忍著哄自己。終歸是姑娘家面子薄,說不出道歉的話。
她滿臉嬌嗔:“世子直說就是,我又不是那等無情無義之人。”
任銘浩不輕不重哼了聲,面上佯怒,“世人都想與我家攀關系,你個小白眼狼倒好,表面承著我的恩情,私下卻想把我撇低,也不想我許不許你。”
被說中心事的李欣悅后背一僵。
她確實想跟他保持距離。京中關于他們的流言甚廣,不是編排她,便是憑白胡謅兩人婚事。侯夫人待她親近、任銘浩的恩情重,她不敢給他們帶去任何麻煩。
他突然提起這個,定是猜到她的顧忌,來跟她說明白的。
任銘浩察覺到她的沉默,心底剛浮出幾絲煩悶,掌心突然多出一份細膩的觸感,接著是個軟軟的東西落在手中。
他低頭,一張疊好的符咒靜靜躺在手掌上。
李欣悅飛快跑回帳篷,只露出張巴掌大的小臉,“這是我親自求的平安符,世子妥善收好,不然我什么也不給世子了!”說完立刻把小腦袋縮回去。
任銘浩眼中的欣喜如火光一點點燃起,五指緩緩收攏,仿佛這樣能存下她指尖劃過手心的癢意。
她給的東西,他定當貼身收藏,絕不弄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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