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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夢幾回


窗外幾只花色相互掩映,一枝崎嶇地樹干伸進窗頭,枝頭中還上著幾簇簇花。被風刮動后搖曳著散發出暗暗的幽香。

        此時,縱使外面百花盛開,花香沁人心脾,謝路昀也無意去看,眼神獨自凝視著床上的人,他虛弱掩蓋著被子,額間一層汗水,她擰了擰毛巾為他擦拭去。

        剛才御醫來問診,聽他的話說是什么無藥可救,做了他們那一行多少年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古怪的疑難雜癥。雖然不可以完全驅除,好在還可以暫時壓抑下來。

        大致的意思便是說最多三個月,沒有合適的解藥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可能之后身體便很難再好。

        “你們真的沒有什么合適的解藥治療嗎?”謝路昀一而再再而三地質問,那些御醫心中捏了一把汗,就在這時,有人上前一步“辦法也不是沒有,我見燕世子所受的傷倒是不像人為,若將軍執意尋藥還有一個辦法”

        “曾聽聞朝和寺高僧有一靈藥可以治救百病,藥到病除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這朝和寺雖說是一座筑在山上的寺廟,但其路危險重重稍有不慎便可失掉性命,當然我只是提議……”

        朝和寺,她心里默默念著,前世她深重劇毒命不久矣,也是師父背著她上山求藥,一路困難險阻都沒有將她拋棄,如今這位置一下子顛倒過來換成了她。

        她亦是不會放棄。

        朝和寺的山路不好走,一路走來磨破了腳皮子。尤其是這萬丈深淵,稍有不慎是真的要人的性命的。

        聽那位御醫說佛門重地不得見血利器,換句話說是不能帶兵器,還說必須讓那位高僧見識到她的心意,不能使用內力快速登山。

        深淵中,謝路昀的手被石表皮彎彎曲曲地突出部分磨破了皮,有的地方扎得很深。她已經爬了大概兩日多,身體完全疲憊,抬頭是無盡地石壁,低頭是深不可測地云海。被霧氣環繞著,還有幾棵不怕死地野草橫生在赤壁之上。

        說實話爬到一半她有些畏懼了,可一想到還在病床上躺著的師父,又怎么能止步不前因為一點困難就放棄了。

        當時她師父帶著她可是足足承受了兩人的’重量。他是不是也曾后悔過將她背上來。

        不過她師父就算是在最后一刻也沒有把她拋棄掉。

        一步,兩步,三步,步步脫力。

        還有最后一步,她心中欣喜將手搭在最后的石子上,突然,腳一滑,整個身子不受控制的掉了下去,好在那邊有一處橫生的粗枝危難之際抓出了,是以承受了這一次的重力。

        爬上石壁后,面對眼前的場景,她驚訝住了。

        她根本忘不到路,周圍的霧氣很濃,濃的她都看不見自己的手。

        一道粗重的聲音帶著回音傳來“來著何人?”

        謝路昀下意識回“晚輩謝路昀,請問可是方慈方丈?”

        “謝路昀?”他重復了一遍名字,“我記得顏懿不是曾來過此處求過一次藥,怎么這一次又換成了你來求?”

        “上一次?”謝路昀驚呼,上一次不是上一世嗎?

        “怎么,你不知?他沒有與你說過嗎?”

        她搖頭,“晚輩懇請前輩賜藥,不知前輩如何才能將要賜予我”

        渾濁而又粗重地聲響停了幾秒又再次傳來“走近一些”

        謝路昀抬腿不有猶豫走近。

        “再進一些……”

        她又按照他的吩咐又前進幾步。

        “既然你是天賜之人,我也不會如何的為難你,只要你能從你的夢境中走出來,我就將神藥賜予你”

        “多謝”

        她一再睜眼時場景突然變了,她出現在一個古香古色地房間中,不像是閨閣女子該有的,而是如同像青樓的布局,下一瞬間,她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是夢里的自己。

        她穿著書生模樣的打扮,手里捧著幾本書,旁邊倒是不閑著有幾位鶯鶯燕燕地姑娘圍坐在她的身邊喂她吃葡萄,與她傾訴甜言蜜語她依舊不為所動。

        一心只讀圣賢書。

        幾位姑娘也不惱,有人付了大價錢要讓她淪陷溫柔鄉,各位姐妹可是這方面的高手,努力地做著各種各樣的姿勢來吸引她的目光,誰知,連看都不看一眼。

        就在她們這兒熱火朝天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打開了,謝路昀本人在看見門口站著的人時心下震驚片刻,很快又反應過來。

        那是師父,可以說是她未曾見過的師父。

        兩只狐貍耳朵毛茸茸得讓人想摸一摸,他穿著風格沒有什么變化還是那樣的精致,只是臉上多了幾道淚痕。

        他可憐巴巴地跑到書生腳下“阿堯我昨日在橋頭等了你好久你為什么不來”

        面對其他磨人的小妖精時,她眼皮子半點沒抬,可在面對這只小狐貍時,她終究是嘆了一口氣“顏懿,看在你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子上奉勸你一句,人妖殊途”

        顏懿眼光通紅,他跪在她的前面仰頭看著名喚阿堯的書生,哽咽道“說什么人妖殊途,你只是不喜歡我而已”

        阿堯摸了摸他的狐貍耳安慰說“你知道的,我的內心只有天下,我一心只讀圣賢書,只想著為國建設,心從來都不放在情情愛愛上面”

        “你我相識多年,我不愿意辜負你的一片真心。”

        “沒關系的我愿意等”

        阿堯沒有說話,搖著頭又讀起書來。

        站在一旁的謝路昀沒有想到帶入她就算了還帶入阿懿,冥冥之中她感覺有個怪問題但都沒能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她又繼續看下去。

        “哼,說什么心懷天下,我呸我就不信阿堯不會選我”顏狐貍略施小計,將他和一群難民一起,出現在阿堯的面前,他心一狠,將腿割傷,鮮血一下子從腳踝處溢出忍著痛將她拉住,他特地挑了今日,是阿堯最忙的時候,也是要發粥賑災的日子里。

        他就是想看看自己與那些難民在她心里的位置,他看看她會怎么選。

        本就抱有一線希望的他直到血干盡了,阿堯都沒有說過一句安慰他的花,只是揮了揮手讓一位醫師替她治療,自己親自去賑災。

        顏小狐貍一陣苦笑“我就這么遭人棄嗎?”

        試試就逝世。

        后來每一次的試驗著,對方完全不顧自己的死活選擇與大道而行。

        他又一次約著阿堯出來說是想跟她認認真真的說一件事情,阿堯也信守承若答應了他。結果她那一日圣上告急叫她安排魯東水災之事,她不是第一次放她的鴿子了。

        他已經決定好了要告訴她,認真的想好了,他不要再喜歡她了,直到雨打濕了芭蕉花,也打碎了他的心,她始終沒有出現。

        “再等等一柱香的時間要是她在不出現就不等了”

        一柱香過去,他又說著“興許是路上什么事情耽擱了”

        又過了兩柱香他始終有不同的借口,都在維持著他肯定會來,阿堯說會來就會來,一定回來的。

        謝路昀陪著他一直等著等著,等來了阿堯要去魯東的消息。

        顏懿被雨淋濕的那一晚,他生了一場大病,日益消瘦,憔悴得讓人心疼。

        阿堯隔天有來賠禮道歉,還帶了他最愛吃的堅果栗子。

        “不好意思啊昨天皇上急召會議,我沒能來得及趕上,不過我今天早上從凌晨開始排你最愛吃的那家堅果鋪子,好在排上了”

        其實顏懿很好哄的,對方可以對他的心千刀萬剮,他都不會說些什么,但是只要阿堯一服軟,他便心甘情愿好了傷疤忘了疼痛。

        “你昨天想跟我說些什么?”阿堯再次提起事來。

        “我只想跟你說我比昨天更喜歡你了”顏懿一邊開心地吃著堅果一邊回答,那兩只可愛狐貍耳跟隨著主人的心情有一動沒一動的。

        “那你慢點吃”她沒有接她這句話,面對他的喜歡,她也不知該如何去作答,只是她心有大志肯定不能一心顧在情愛上面,可她也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

        一日上午,阿堯出街難得幾日的太平,她便約上顏懿一起逛街。

        這還是自他表明心意后第一次被約一起上街游玩的,否則往日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就是被拒絕了,這一次,他必須得好好打扮一番趁機勾走她的芳心。

        兩人站在一起,雖然阿堯的容貌沒有那么多粉妝淡抹,倒也清麗脫俗。兩人站在一起很像是一對金童玉女,惹地旁人頻頻觀看。

        “姑娘,買一對簪子送給心愛之人吧……”

        若說他們沒有認出來,謝路昀可是一下子便認出來了,那是之前賣簪子給她的老爺爺。

        阿堯猶豫一會,就聽見顏懿指了指那只眼熟的簪子“我要這只,阿堯買贈予我如何?”

        “哈哈哈,小朋友,我這里都簪子可不是隨意送給別人的,你若看中那是簪子對你有緣,我這里的簪子名字叫做情簪,贈送的對象必定是要和自己度過一生的伴侶,不是普普通通贈朋友的”老爺爺摸著胡子說。

        那更好,顏懿非拖著她的手向她乞求,阿堯拿他沒辦法就問老爺爺一只多說錢。

        老爺爺搖頭“我只贈予有緣之人,緣之一字值萬金,我見簪子與你有緣若程大人想要我可以將這把簪子贈予你”

        一聲程大人將她拉回思緒,下意識警惕起來。

        “程大人放心,我不是什么壞人,只是偶然在一次賑災中見過大人,才記下”

        也對,她每天都會見到不少人,也有不少百姓都知曉她,又松了一口氣。

        “堯堯,幫我戴上可好”

        程堯將這把燕鸞簪小心翼翼地給他戴上,戴上之后顏懿牽著她的手晃了晃“我戴著好不好看”

        或許是他笑起來讓她又不自覺的看了幾眼,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好看。

        他笑窩更深了“這是阿堯第一次送予我的禮物”

        一旁的老人看了一眼只是笑著搖頭,隨后又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里。

        “走吧,再去逛逛”

        ……

        帝蒼元年

        程堯被派去救水災完成了一場救治后由于太累了一坐下來便感覺頭昏眼花。

        “來來來,這是我給你切的瓜果,嘗嘗……”顏懿端了一盤子的水果,他切得很可愛,很吸引人注目。

        她剛要拿起嘗一口時,外面突然來人了。

        “程大人,又有一批災民剛從湛州趕來,里面好像有不少身上帶傷的,蘇大人想請你過去談論如何處置”

        “好,我這就去”剛拿起的兔子狀蘋果被她放下了,沒有說一句話抬頭就走。

        風塵仆仆快得像一陣風。

        顏懿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他望著離去的背影,眼里的光又漸漸黯淡下來,心里開始自我安慰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這么忙了,自來了魯東后,就沒怎么看見她停下來休息過。

        不是忙這便是忙那里。

        就在他妄自菲薄時,外面又傳來一道聲音“來人,快來人啊,程大人不行了”

        顏懿立馬站了起來,動作之大將桌上的瓜果一震,他忙追去。

        帝蒼元年,程堯之為了魯東水災操勞過度薨了。

        對于她這幾年來所做出的杰出政績,圣上感念她為她親自提筆“心系天下,官正清廉”八字。

        謝路昀看著顏懿失魂落魄站在她的棺材前面,站了一天一夜。始終是想哭又哭不出來的表情,他從懷里掏出那一只燕鸞簪,沖著她的靈堂一笑下一秒,那把簪子哧的一下穿透了他的心臟,鮮血從他嘴角溢出“生與死,愿相隨”

        在顏懿死的那一刻,她隱約看見臉上的一顆淚珠掉落,只一秒場景又換了。

        一處梧桐樹下

        她又看見夢里的自己,這一夢,她是一位大夫。

        此時此刻,她正在給一位病人問診,“我給你寫個方子,你到時候去懸壺堂抓藥”

        “好好好,謝謝江神醫”

        “不用謝”江溫秋刷刷寫著幾味方子將紙遞了過去。

        下一個

        “大夫我有病”

        江溫秋瞥了他一眼被他的相貌驚艷到,也只一瞬便收回眼,詢問他癥狀。

        “頭有些暈,偶爾會有些惡心,看見什么吃食便不自覺想嘔吐,又喜食辣,你說,我是不是有了……”

        江溫秋剛搭上去的手一頓突然聽見這句話一陣“………”

        “不是,不一定是懷了,也可能是中暑了”她默默收回手給出答案。

        “哦……那我該吃些什么嘛?”

        “回去后可以吃一些消暑的食物……”

        “例如?”

        “像雪梨燉銀耳”

        “好的江神醫”

        等到醫治的人漸漸稍后她也開始收攤,發現有個人坐在她旁邊待了很久,由于一直在專心給人解惑沒有注意到,這時候才發覺。

        是剛才那個中暑的人。

        “是有什么問題嗎?”她又好心的關懷問。

        顏懿將手中的雪梨燉銀耳拿出來遞了過去“多買了一份就當是報酬了。

        ”

        她原想著推脫回去,結果推脫著推脫著他直接抓住它的手把那碗塞入她手中。強硬得不讓人有拒絕的機會。

        顏懿想著那一次大火中的女人,突然好像自己在她生前后半段好像沒有真正的去了解過她一樣,于是重新開始了一世他選擇主動靠近。

        發現這個女人也只是很普通,沒什么好引人注目地,他再一次的懷疑上天地旨意是不是弄錯了,他是真的想不通怎么會可能喜歡上她。

        …………

        江溫秋收好東西回到家中就在家門口止住了腳,眼見酒碗子彭的一下砸在自己腳邊她下意識又退后了一步,聽到里面傳出來的破口大罵“那貝戔人到底回來沒有,我還等著找她拿錢呢!”

        “滾,我們已經和離了,她也不是你女兒,有多遠滾多遠”

        房間內男人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在女人的側臉上,女人也不甘示弱看見旁邊有什么東西便拿起來互砸。

        江溫秋沉默了一會背著背上的筐子腳打了個轉離開了家這就是她兒時生活的地方,她的童年都充斥著打罵和尖酸刻薄地叫喊聲。

        一個酒鬼父親,一個尖酸母親,她活在他們的陰影下直到她爺爺聽說還是宮里頭的太醫,有一段時間和爺爺一起生活,學習救人醫術,雖然她兒時展露出過人的醫術天分,可因為她是個女孩,而這個時代,畢竟還是重男輕女,等到她又長大一些,她也不能再宮里頭待著了,所以被送了出來。

        記得她爺爺送她出來后說著一句話“以后小溫秋出去之后要用自己的本事去救更多的人哦!”

        江溫秋一直秉承著自己的信念和對江爺爺的承諾,她收的錢比其他醫師收的還要便宜,勉強維持生計,更多的是對醫術的癡迷和自己擁有一顆救人的心。

        “嘖嘖嘖,無家可歸的小孩真可憐啊”

        江溫秋走了一段路猛然聽見這么一句話,她下意識回頭看向發生源,發現對方正一副戲謔地想從她臉上看出什么悲傷來。

        然而,江溫秋已經過了傷心的年紀,有的只是無盡的沉默。

        “你,又有什么問題嗎?”她想了想還是問道。

        “你難道不難過嗎?”父母都這樣,要是孩子還苗根正紅不太應該阿。

        江溫秋搖頭“沒有什么好難過的,上天不也讓我遇見了我爺爺不是嗎?”

        她爺爺是個可愛的小老頭,使勁的彌補著父親對她內心造成的傷害,額頭上面有一塊疤痕是江父喝酒后發癲劃的,自此便在心頭上留了一塊疤。

        或許是她看得太過通透,讓問話之人不由一愣。

        江溫秋走了幾步發現他還留在原地,又說“這么晚了你不回家嗎?公子還是盡早回家吧這個點家里人會擔心的。”

        就算是毫不相識,就算是他取笑她,就算是勾起她傷心的回憶,就算是她自己還是個小姑娘,她依舊讓人感到莫名的溫暖。

        明明離家出走的是她,反而好像變成了他一樣。

        這就是這一世的大善人嗎?

        “我,我是被家里人趕出來的……”

        江溫秋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碩,也對同是天涯淪落人,不覺又對他生出憐憫之情,“那你肯定還沒吃過飯吧!我這里還有一塊紅糖饅頭,你要不要一塊”她背著東西,手里握著一塊紅糖饅頭,原本是要給她娘親帶的,可一時半會沒有到明天,或許這場唇舌槍戰是不會結束的。

        顏懿深深地望了一眼眼前出現的一塊紅糖饅頭,也不知為什么他竟然說了一句“好”。

        那一塊饅頭還是熱乎著的,沒有涼,很顯然被她一直暖在手掌里。

        他又接機拉近距離“你這以后打算做個醫師嗎?”

        江溫秋點點頭,“這是爺爺的夢想,也是我的夢想”

        “但是做這行很難賺錢啊”

        小姑娘再次搖頭“我做醫師不是為了賺錢,我只是對醫學古籍有著無限的好奇,我本人也很喜歡治療別人,懸壺濟世是爺爺希望,也是我的希望,我想擁有能力,我想救更多的人”

        “況且現在身處亂世,大批大批的軍隊打仗,肯定會有受傷,我想盡我所能研究出一個可以及時護住性命減少疼痛的藥。”

        顏懿給她比了個大拇指“大志向,但你知道上一個這么說的那個人最后怎么樣了

        “你是想說蘇進忠嗎?”

        蘇進忠,是帝蒼的一位大神醫,是所有有能力的醫師里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他救治病人很少收錢的,在他學有所成之后救的人至少有一座城池的人數了,可以說數不清。

        可這么一個厲害的人最后怎么樣了,他的傲氣,他寧愿為窮人醫治,也不愿意為奸臣治療,被奸臣暗中綁了一家老小,最后為了自己的傲氣和立場買了單。

        所有人都覺得蘇進忠不太識時務者為俊杰,但江溫秋覺得,他很有骨氣,要是自己她也會這么做。

        她可以為了窮苦之人醫治不收一分錢,但是她絕對不會醫治那些壓榨百姓掠奪百姓財產的人,活該痛死他們。

        顏懿聽完她的想法后就一句話“小姑娘還挺有個性的”

        “好了,你以后要是有事情可以來找我”江溫秋覺得自己坐的差不多了也該準備走了。

        看到這里,謝路昀覺得還是挺日常,直到接下來后面的,她才徹底愣住了。

        這一次的畫面又變了。

        這是,在邊疆戰場,小姑娘成了軍醫。大量的傷者被抬近簾子,他們的頭,手,腿不是血就還是血,一下子給了謝路昀視覺沖擊,好在她又反應過來了。

        江溫秋在給一個傷患包扎,突然有一個患者不知為何跳了起來,發瘋似的亂闖著,眼見要撞向另一個女醫時,江溫秋將其拉開用手臂擋著,那個發瘋的患者一張嘴狠狠地咬著手臂,她嘶的一聲,眼紅紅的。

        好在周圍人又將其劈暈扯了下來,被救了的女醫連忙感謝她,想幫她傷藥,她說了一句沒事,又繼續處理新送上來的患者。

        直到最后一個處理完后可以短暫休息一會,疲憊壓抑了傷口,她拿了一罐治傷疤的藥,將手臂上的衣服拉開來,那一片被咬得通紅,牙印很深,皮破開了。

        她不在意地將藥倒在手臂上。

        時隔幾年,他總是在她不經意的時候,最狼狽的時候出現在她的身邊。

        “后悔嗎?”同樣的戲謔聲,同樣的看笑話。

        她也同樣的搖頭“不曾后悔過”

        要是可以,她只是喜歡不要再她最狼狽的時候出現,可對方總是不自知,就是愛挑她這時候出現。

        這個回答顏懿也沒有奇怪,他只是蹲下自己與她的眼睛平視“你總有一天會后悔自己的選擇的”

        江溫秋對上他的雙目,沒有一絲溫度讓她不自覺想起了之前遇見的他,天涯淪落人。

        她不自覺撇開話題“餓了么?”

        “什么”突如其來的餓了么讓他懵。

        只見現在的小姑娘與當年的動作如出一轍,“現在我的伙食變得更好了,我有兩個紅糖饅頭了,可以分你一個”

        “你要嗎?”

        說著將隨身攜帶的紅糖饅頭拿出來,一個動了一半,還有一個完整如初。

        “要……”個屁。

        還沒說完,手又被塞了一個,小姑娘嘴里還咀嚼著半個,那雙眼睛閃閃地望著他。

        顏懿難得沉默地握著這個饅頭。

        “紅糖饅頭很甜的,很好吃的”

        江溫秋的話傳入他耳中,他看著那饅頭兩秒,嘗試了一口,又硬又僵,哪里好吃了,偏偏她還吃的那么開心。

        不知為什么,可能看著她吃,他便來了胃口。

        看著她笑,便觸進他心頭。

        “哦對了,有一樣東西我很久之前要送給你,但是沒來得及給,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會出現所以一直帶在了身上”江溫秋說著,將饅頭的油質不覺得往身上擦了了擦,小心翼翼地拿出用粉色荷花帕子上包著的一只簪子。

        又是那一把燕鸞簪。

        她臉紅的,將這一把簪子贈送到他面前“我之前逛街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只簪子很好看,我那時候想到了你,就當時覺得這把簪子很適合你,想著買來送給你。”

        她沒有說,買那一把簪子她花光了當時全部的積蓄,她只是覺得,如果不將那把簪子買下來會后悔一輩子。

        顏懿一看直接認出了那把簪子是情簪之一的燕鸞簪。賣者是他們苗疆一族的老人,專賣這種有緣人生意。裝神弄鬼。

        “你要是不喜歡就算了”江溫秋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這把簪子你可知它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什么,她突然想到那個賣簪老人說的話,所以也自然而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她點頭。

        “我最后再問你一遍你真的要送給我?”

        “嗯”想送很久了。

        “為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送給他還是為什么會想送給他?

        他觀察著這一只簪子,也沒發現多大奇妙之處阿,但沒有想到那老頭百年難一遇竟然會賣簪給她,又更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送他簪子。

        顏懿心中,莫名突然生出別樣異感,一方面是覺得這個女人配不上自己,一邊又覺得不如試一試其實人家也挺好的。

        其實問為什么的時候,江溫秋也不知道該回些什么,就是覺得年少時遇見了一個很驚艷的認,后來便很難再將其他人看進去。或者偶然的回憶不自覺的勾起,情之一字,很難用口頭闡述。

        “你覺得紅糖饅頭好吃嗎?”她突然問。

        “鼾甜,不過可以吃”

        翻譯過來,你會怎么選擇,收下還是拒絕。

        對方答案是收下。

        江溫秋見他收下后眼睛一亮,這是第一次有異男收她的東西。

        “不過我有條件的”顏懿捧著雙臂高傲地揚起頭,像只小孔雀一樣“你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必須第一時間喊我”

        “記住,你日后心上人的名字,叫,顏懿”

        顏懿,這兩個字在她嘴頭上打了個轉,顏懿,顏懿,阿懿。

        “那我以后可以叫你阿懿嗎?”

        “可以”

        “阿懿,阿懿阿懿阿懿”江溫秋笑著一遍又一遍深情地呼喚。

        “我的,阿懿。”

        這可能是謝路昀看過的夢里最甜的一次了吧,或許,越甜的夢境中伴隨著的是最痛苦的。

        她看著他們甜甜蜜蜜,直到看到最后。

        江溫秋死了。

        被圣上賜毒死的。

        原因是因為不想救三皇子,三皇子不是什么好人,他好女色得的是花柳病,每一日從他府中抬出來的女人不在少數,偏偏他的生母以妖冶的容貌冠寵后宮連他身上也多了一層保命符。

        江溫求的好友柳月南進去給三皇子看病后被強,死不瞑目,聽聞江溫秋醫世無雙,像想讓她給三皇子治療,結果在途中為了給有人報仇加了猛藥把對方弄成了白癡。

        這下子直接惱怒了徐貴妃,拼了老命也要給她兒子報仇雪恨。

        皇上也沒有辦法,但念在江溫秋救過許多人,百姓門都替她說話,他也不好說什么,就賜了對方一杯毒鴆,她要是不是,就讓她爺爺替她去死。

        她無奈為了保住江爺爺的性命,她只能選擇喝毒酒,終結此生。

        她知道,即使這一次不死,后面也會有很多逃亡與追殺。

        以她一個人的死可以換太平,她寧愿舍己,只是,在這世上,她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江爺爺,只有他了。

        是她對不起他。

        “恨也好愛也罷,下一世,定早早入世和你相遇”那杯毒的毒鴆灌進喉里,她救過那么多人,唯獨最后救不了自己。

        是啊,她救了那么多人,渡了那么多人,唯獨沒有將他的心也一起渡過。

        第二次了,謝路昀第二次了,她看著他好不容易第一次動情,卻輸了,那把簪子他毫不猶豫地插進他的心里,同一時間,宮里的徐貴妃暴斃身亡。

        “我都說了,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喚我也好啊。你就是不肯你就是想自己解決,后悔了吧……”

        回應他的是祭堂的燭光和無聲地晚蟬叫。

        這一場場大夢,她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他愛上她,看著她無心情愛,在其中一個夢境里,她看到顏懿把那根燕鸞簪細細撫在手掌心,他就站在遠處看著他心愛的姑娘為別的男子擦汗這一場夢她又穿著的女裝,卻沒有和他在一起。

        她在這三場夢中可以完完整整的喜歡一個人甚至嫁給對方為妻,很可惜的是,新郎官并不是顏懿,而是另一個陌生的男人。

        謝路昀看著他,他出席在她的婚禮上,顏懿看著她與她未來的夫君舉案齊眉笑面如春,從滿頭青絲看到滿頭華發,相敬如賓,硬生生看了七十多年。

        好還不容易等來她一世無心天下,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別人始終無可奈何的模樣他的心是該有多痛。

        一遍遍的看著他,他又望著她,看著她被火燒死,被砍頭,被抄家,被戰死,被……

        他則是在她死后將那把燕鸞簪毫不猶豫地扎入自己的心里,人死簪斷情滅。

        他愛她,每一個夢都很愛,除了第一次相遇的不自知,他已經開始動情了,沒有動情沒有動心的是她自己。

        畫面一轉又到了他的小時候,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被打進了柴房里,柴房里黑乎乎的一片,他蜷縮在了某一出的角落里。

        她是旁觀者,她可以看見所有的一切。所以,她看見了有個人鬼鬼祟祟的拿了一桶火油刷的撲了上去,謝路昀清楚的看到那場大火燒死了顏懿最后的良心。所有的起源都是因為她,因為偷聽姥姥和母親的談話被發現后仍進了柴房里反思,也養生了他后來怕黑的習性。

        “我的活著是為了她,我死也是因為她,我好恨好恨她,可我又不自覺的愛上她”

        最后一場是她在夢里清清楚楚地被迫看完了師父被凌遲的畫面,她一遍遍喊著想要解救她,差點都忘了她根本無濟于事不能觸碰。

        “我好恨你……”他死前嘟囔著。

        他獨自躲在庭院中流淚的模樣,他哭笑著說自己已經放下的模樣,他轉過身后淚水潸然而下的模樣,明明是她的夢,最后走不出夢的是她自己。

        她還傻傻的以為這真的是一場夢,沒有由來的關心,不管自己愛不愛他都會全力相助救她幫她,包括愛她,計劃得密密麻麻周周全全。

        “謝謝你,我的神”桌子上的刻印,是她發自肺腑的真心。

        這是一場無盡的夢,夢的主人到了最后走不出來了。

        難怪方慈說讓她走出夢來,可走出來她又不知如何去面對阿懿,畢竟,他喜歡了她那么多年。可她屬實對不起他的滿腔熱血的愛意。

        其實,她覺得,夢里的自己也不是不完全沒有感情的,只是自己不知如何去表達自己的感情罷了。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她和他,有緣無分,彼此相互錯過。

        那把燕鸞簪每一個夢里都沾著心頭血,簪子入心的那一刻,很疼吧。

        或許,不愛他,錯過他,舍棄他才是讓他最心疼的。

        謝路昀好想抱抱她的師父,抱抱她的阿懿,但是虛影就是虛影,連觸碰他的機會都沒有。

        她的手里緊緊拽著那把簪子,突然,她將簪子學著他的模樣入了心,那一刻,她無限接近死亡。

        原來,每一次的夢他都那么疼啊。

        她以旁觀者的角度帶入顏懿的心情,他的五感就代表著她的無感,她能感受到他的一喜一怒,心動過難受過,痛苦過。

        愛這個字,很難說。

        再一次醒來,她以為又要看見哪一場夢時,發現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謝府的床上了,她的手里不是那只簪子變成了一罐藥。

        但此刻心痛卻久久不能消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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