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溢臣微微垂眸，看不清他的神色，“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要自己照顧我自己了，畢竟……好像也只有我一個人了。不過這一次也至少給了我一個教訓，別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你看啊，這種道理一般人可能要到成年之后才明白，我比他們早了十多年，是不是賺了呢？”

        他似乎是在自嘲，“原本我以為陳叔就像是我的親人一樣，但是在知道他死了的那一瞬間……我好像也沒有我想象中那么難過。”

        殷汐言靜靜地看著唐溢臣，“不是的。”她否定了唐溢臣，“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這樣，你現在就不會站在這里了。”

        唐溢臣閉上了眼，“這個世界應該是假的。”

        殷汐言點了點頭，“嗯，我也這么認為。”

        她像是在開玩笑一樣，“放心，今天這事我不會說出去的，保證你對外還是一個風光霽月的美男子。”

        唐溢臣揉了揉眉心，“所以到底怎么樣才能離開這個世界？”

        殷汐言輕輕拍了拍唐溢臣的肩膀，“好啦。”

        唐溢臣聽到這個女人這么說：“你今天已經很累了，就不要想這些事情了。我給你的建議是現在就去舒舒服服抱一個熱水澡，然后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要想。一切等到明天起來再說，那個時候你的腦子會轉得格外得快。”

        唐溢臣靜靜地看著殷汐言，突然勾唇一笑，他這一笑，就像是春風拂面，“謝謝。”

        這是誠心誠意的。

        在唐溢臣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的，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的誠心誠意。

        ……

        “醒了？”等殷汐言早上揉著眼睛走出房門的時候，就看到一位穿著淡藍色衛衣的少年郎。

        那個家伙手上拿著一杯牛奶，面前放著吐司面包和三明治，臉上帶著微笑。陽光照進來，整個屋子里都是明亮的，少年郎就像是下凡的天使一樣。

        但是這樣的錯覺僅僅維持了短短的一瞬。

        殷汐言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面前的這個家伙不是什么純良無害的少年郎，而是一個心黑的老狐貍。

        而且，這家伙又不是什么時候都是這么一副樣子，她不久前還見過這家伙渾身是血的狼狽樣。

        哦，那還是拜她所賜。

        但是再想想，在上一個故事世界里唐溢臣不也是被包圍著不得不面對人家人海戰術的嗎？雖然她后來到了，幫著解決了一部分，可這家伙的一身衣服都變成血衣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血水。他更是拿著不知道從哪個死人身上拿來的長矛，身體大半的力量全靠在長矛上，整個人連站都站不穩。

        殷汐言想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現在依舊記得清楚，那一天陽光燦爛，渾身浴血的青年緊緊握著手中的長矛，周圍都是倒下的尸體。他明明連站都站不穩，但是卻像是一把滴著血的長劍，鋒芒畢露。

        “在想什么？”唐溢臣挑了挑眉。

        殷汐言回過神，往他面前的椅子上一坐，毫不客氣地拿了一塊面包，“我只是在想你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反差的。”

        唐溢臣笑了笑，去廚房拿了另外一杯牛奶。

        “謝謝。”殷汐言接過牛奶，“大腦恢復正常了嗎？”

        唐溢臣的臉上掛著溫文爾雅的微笑，和昨天判若兩人，“拜你所賜。”

        殷汐言擺了擺手，“沒事，不用謝！”

        “……”唐溢臣臉上的笑都僵住了。只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回來，“現在我分析了一下，假設我們就像現在這樣子，那么就會有兩種結局。第一種，管理員干脆也放任著我們這么做，然后它的故事集里就多出了一個兩個人進入了一個虛假的故事世界，從此幸福到老。”

        殷汐言眼皮子一跳，“那可真不是什么好結局。”

        唐溢臣點了點頭，“所以還會有另外一個結局。可能會在不久之后發布一個任務，要我們隔幾天之后進入故事世界。如果我們在此之前沒有離開這個世界的話，那么就可以去地底下了。所以管理員的故事集會多出兩個人進入了一個虛假的故事世界，但是這兩個愚蠢的人并沒有逃出去，最后死了的故事。”

        殷汐言幽幽說道：“這也不是一個好結局。”

        唐溢臣喝了口牛奶，他特意溫過的，“所以我打算選擇第三個結局。”

        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他這個年紀本來就該有的驕狂，“兩個聰明絕頂的人，用他們自己的辦法，成功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這其中確實有不易和艱辛，同樣也有生命的危險，但是他們都一一克服，愿他們在他們未來的人生路上，越走越好。”

        殷汐言瞇了瞇眼，“我怎么感覺你最后一句話變味兒了呢？”

        唐溢臣笑得人畜無害，“沒有沒有。”

        “好吧，那么你現在打算怎么做？”

        唐溢臣嚴肅起來，“殷汐言，你覺得要達到什么樣的標準才能算是存在？”

        殷汐言挑了挑眉，“活著？”

        唐溢臣毫不留情地挖苦道：“那么你可以去跳個樓試試看？”

        殷汐言沖著他嫣然一笑，“不好意思，那樣我也不一定會死。”

        唐溢臣無奈，“其實我覺得一句話可能是關鍵。”

        “什么話？”

        “我思故我在。”

        殷汐言的臉色突然有些精彩，“我也想到一句話。”

        “嗯？”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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