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殷汐言點頭了，他才說道：“我喜歡的，是在下午陽光正好的時候，手中捧著一本書，鼻尖是書香，身側是陽光。”

        “我喜歡的，是在小雨連綿的日子里，打開窗戶伸出手，耳邊是雨聲，手上是冰涼。”

        “我喜歡的，是在那極冷的冬天，手上捧著一杯熱茶，看外頭銀裝素裹。”

        “我最愛的，是坐在棋盤前，輕捻棋子，對面坐著你，我并不常與人對弈，只因對手是你……哈哈哈哈哈……”

        殷汐言無奈地看著面前這個家伙，也不知道他剛剛是抽了什么風，說了那一股子怪話就算了，現在又在這邊笑。

        唐溢臣勉強止住了笑意，“沒被嚇著吧？”

        殷汐言淡定地問道：“你吃錯藥了？”

        唐溢臣擺了擺手，“沒有沒有，只不過突然想到了一條新路子而已，試試又沒什么關系。”他臉上還帶著笑意，“突然給它來一波情深，但是看起來好像沒什么用。”

        殷汐言問道：“你剛剛嘴里念的那是什么玩意兒？”

        唐溢臣攤了攤手，“這個啊，是我小學升初中的時候寫的一首詩，被我稍微刪減了一點點。”

        殷汐言的神色有些精彩，“你小小年紀就搞這些東西？”

        唐溢臣輕笑一聲，“好了，不要在乎這些細節，都是這么小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了。”

        殷汐言突然問道：“唐溢臣，如果你走不出去了呢？你離不開這個世界，你要死了呢？”

        唐溢臣收斂了笑容，“什么意思？”

        殷汐言靜靜地看著唐溢臣，“就是說，如果你想不出方法，我也想不出方法，怎么辦？”

        唐溢臣微微垂眸，“還能怎么辦？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殷汐言問道：“有什么遺憾嗎？”

        唐溢臣輕輕搖了搖頭，“沒有了，隨意吧。”

        他閉上眼，“殷汐言，你知道嗎？我此時正沿著時間長河前行，看流水東去。我的思緒逆水行舟，看著那一顆顆石頭。我敢說，我問心無愧。我做每一件事都已經想過后果，我可能會害怕，會恐懼，但是我最后絕對不會后悔。”

        此時的唐溢臣眼神澄澈干凈，“殷汐言，你說，三歲的我和二十三歲的我是同一個人嗎？”

        殷汐言沉默了片刻，“是。”

        唐溢臣笑了，“你為什么會認為一樣呢？樣子不一樣，記憶不一樣，思維模式也不一樣。”

        殷汐言嘆了口氣，“因為……時間具有延續性啊。”

        唐溢臣看著棋盤，“嗯，時間具有延續性。但是，如果把這一段和人生開始分割呢？這一秒的我和下一秒的我是同一個人，但是又有一些細微的變化。”

        唐溢臣微笑，“我，最終一定會尊重并且接受他所做的一切選擇。”

        落子無悔。

        殷汐言怔怔地看著對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對于唐溢臣，殷汐言能給出很多個形容詞。

        比如英俊瀟灑，比如俊秀年輕，比如陰險狡詐，比如心機深沉，比如心狠手辣，比如冷漠無情，比如睚眥必報。

        唐溢臣即使看起來是一副風光霽月，溫潤如玉的樣子，但是真正了解唐溢臣的，看過他殺人的人才知道，這個家伙到底有多心狠手辣，手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

        這樣的人，背后是累累的血債，絕對和干凈扯不上什么關系。但是……

        殷汐言靜靜地看著唐溢臣，對方是一臉的微笑，一向深沉得見不了底的黑色眼眸竟然是澄澈干凈的，就像一個剛剛出生的稚童。

        落子無悔。

        殷汐言細細咀嚼這四個字，突然不知道唐溢臣是在把人生當做棋盤，還是把棋盤當做人生了。

        殷汐言第一次發現，唐溢臣這樣的人，竟然也能用干凈，豁達和灑脫來形容。

        “殷汐言，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唐溢臣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現在閉上眼睛，回想自己所能回想的一切，看看還有什么遺憾。”他緩緩閉上了眼，“我敢說，就算我現在死了，我也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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