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課是數學課，數學老師是個身材瘦小的女人，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頗有些弱柳扶風的意味。

        前半節課大家都還是很乖很認真地上課，后半節課就坐不住了，都紛紛在桌子下面玩手機。

        他們班群里的消息刷地飛起，雖然今天是第一天開學，但不妨礙大家聊得熱火朝天。

        “雖然她說話確實很溫柔，但這課講得也太枯燥了叭！！”

        “她講課怎么沒個重點啊！”

        “我聽她說話好困【暈】”

        “我也困。”

        “聊點八卦就不困了【壞笑】”

        “八卦？？？這是可以聊的嗎？？？”

        正在翻看課本的晏驚蟄突然感覺有好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頭看了一眼，余光中看見好幾個人唰地一下把腦袋轉了過去，好像還有一個女生直接把頭發甩她同桌臉上了。

        晏驚蟄一臉莫名其妙，搞什么鬼。

        張揚看晏驚蟄又低下頭去看課本，這才去看他們的班群，這會兒都仗著沒有實名，一個個都非常大膽。

        “我感覺他肯定談戀愛了。”

        “自信點，把感覺去掉！！！”

        “瞎猜有什么意思，直接問他。”

        “他進群了嗎？”

        “不知道那個是他啊”

        “沒進”

        “邀進來？？？”

        還在看書的晏驚蟄被張揚碰了碰胳膊，他扭頭看了一眼，“干什么？”

        張揚在桌子下面朝他晃了晃手機。

        晏驚蟄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那個群通知，點了同意。

        他剛準備鎖上屏，手機就在不停地震動，他點進去，先給它設了個免打擾，才去看群里的消息。

        滿屏都是他的消息。

        晏驚蟄：“？”

        “晏哥，我們就是好奇一個事情。”

        “你談戀愛沒？”

        “真男人就得直接問出來，磨磨唧唧的。”

        “就你男人，你最男人了。”

        晏驚蟄：“……沒談。”

        “我就說他沒……沒談？？？”

        “那你早上真的吃了兩份小籠包？？？”

        “這是重點嗎？？？”

        “怎么不是？？？一份十個呀！！！”

        晏驚蟄看他們越聊越偏，直接把手機鎖了屏。

        一陣鈴聲過后，教室里的學生都趴了下去聊了半節課的八卦，現在也該困了。

        張揚把自己窺屏半節課的成果轉述給晏驚蟄，幾乎都是圍繞著晏驚蟄的緋聞女友來討論的。

        并且，大家現在都一致認為晏驚蟄矢口否認，只是不想讓自己的女朋友受到太多關注而已。

        晏驚蟄聽完這些，非常無語，不理解這群人的腦洞為什么會這么大。

        “讓個路。”晏驚蟄站了起來，拍了張揚一下。

        張揚放下手里的小說，往前挪了挪，“干嘛去？”

        “出去透透氣。”晏驚蟄有點困，打算去洗個臉。

        張揚趕緊拿過自己的水杯，“幫我接個水，今天早上我媽做的飯咸得齁嘴。”

        晏驚蟄接過他的水杯，掃了一眼他正拿著的小說，“少看點小說吧。”

        張揚把手里的小說翻得嘩嘩響，“我這是精神食糧。”

        晏驚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那您這精神食糧挺營養的。”

        “……”

        早上第一節課間，走廊里沒什么人，只有極個別人還有精力出來亂晃。

        晏驚蟄剛走進廁所，就看見林行言正在洗手。

        “hi，緋聞女友！”晏驚蟄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林行言一臉“你沒睡醒”的表情，“……”

        “大家現在可都在猜我是不是談戀愛了，那我的緋聞女友就是你，只不過他們不知道而已。”晏驚蟄站在他旁邊，拿出自己的手機，又接著說道，“他們還在猜你是不是也談戀愛了。”

        “……”林行言沒看過那個帖子，自然不知道這些東西，但是他能想象到那群人的腦洞有多大。

        洗完手，他抽了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

        “看！”晏驚蟄把自己的手機舉到他面前。

        “……”林行言看了一眼他給自己的備注，臉瞬間就垮了下去，“無聊。”

        “你把給我的備注也改一改。”晏驚蟄收回自己的手機，作勢要去拿林行言的手機，“反正現在大家也都在猜測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你又不讓我對別人說我們的關系，那他們就只能一直誤會著。”

        林行言站在那里沒動，任由他的手伸向自己的口袋，“改好了還我。”

        “鈴鈴鈴~~~~~~~”

        晏驚蟄把他的手機拿到自己手里，“下節課還你。”

        林行言不甚在意地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晏驚蟄也沒多耽擱，匆匆洗個臉，拿上張揚的水杯就離開了。

        “報告。”

        還是上節課的數學老師，柔柔弱弱的，“進來吧。”

        一節課下來，晏驚蟄聽得昏昏欲睡，下課的時候才想起來，林行言的手機還在他口袋里。

        這人懶得很，連鎖屏壁紙都是手機自帶的，他輸入密碼，看到手機桌面，有一瞬沒反應過來。

        “晏哥你也太自戀了吧，”正打算給他分享小說情節的張揚一不小心看見了手機壁紙，“你居然用自己的照片當壁紙。”

        晏驚蟄順手地把鎖上屏，一臉淡定地說，“怎么，有人規定不能用自己的照片當壁紙嗎？”

        “沒人規定，當然可以，”張揚說著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又一臉期待地看著晏驚蟄，“晏哥，你這照片能不能發我一張呀？”

        “？”晏驚蟄滿臉疑問，“你要我照片干嘛？”

        張揚非常自豪地說，“設成我的手機桌面，拿出去肯定超級拉風呀。”還沒等晏驚蟄說些什么，他又自言自語地補充了一句，“就是看上去有點基。”

        晏驚蟄對他前面半句表示非常無語，但是后半句沒太聽懂，“有點什么？”

        “基一基。”張揚還很貼心地給他配上了拼音讀法。

        但這顯然涉及到學霸的知識盲區了，晏驚蟄還是一臉懵逼，秉著不懂就問的傳統美德，“你寫下來。”

        張揚隨便翻開了一本書，把他那狗爬字寫了上去。

        這個字晏驚蟄倒是認識，就是不太理解，他看著張揚，“解釋一下。”

        “基佬，gay，同性戀。”張揚一口氣說了三個名詞。

        “懂了。”晏驚蟄雖然不是，但是還是了解一點的，“不過話說回來，你天天看的不會都是這些東西吧？”

        張揚點點頭，夸張地展開雙臂，頗有些古時候帝王指點江山的模樣，“對呀，多么美好的愛情故事呀。”

        晏驚蟄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張揚看著他的表情，趕緊打斷了他的想法，“別瞎想啊，人家可是個直的不能再直的小直男，只是喜歡看他們的愛情故事而已。”

        “噢。”晏驚蟄看著他那一臉懷春的表情，“把你的表情收一收，說不定我還會相信，而且現在還是夏天。”說著，還抬手指了指外面剛已經升到到半空的大太陽，補充道，“不是春天。”

        “咳——”張揚輕咳了一下，端端正正地坐好，造作地說，“嚶~你欺負人家。”

        晏驚蟄成功被他的表情和語氣惡心到了，在上課鈴響起的同時，一腳踹上了他的凳子。

        被張揚這么一攪和，他就把手機壁紙的事情給忘了。

        開學第一天，大家都很興奮，對時間的流逝沒有太大感知，等晏驚蟄但反應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最后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聲也悄然而至。

        “篤篤——”

        旁邊的窗戶被敲了兩下，一片陰影打在晏驚蟄的習題上，他抬頭看了一眼，林行言站在窗外，正等著他放學。

        年歲悠久的燈光不是很亮，甚至有些發黃，燈光打下來，將他整個人都籠了進去，原本鋒利的棱角也在燈光的暈染下，柔和了許多。

        晏驚蟄有那么片刻，以為他們還在上初中。

        那個時候，他們總會等到學校的人都走完了，再一起慢慢地回家。

        現在上了高中，依舊如此。

        林行言又屈起手指，在窗戶上敲了敲，將晏驚蟄的思緒拉回來。

        他回過神，飛快地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關上燈，把門鎖好，才向林行言走過去。

        “剛發什么呆呢？”林行言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晏驚蟄嘿嘿笑了兩聲，跟著他一起下樓。

        兩人回到家已經九點多了，晏驚蟄非讓林行言給他熱個牛奶，他覺得自己的身高肯定不會止步于此。

        他倆肩并著肩，膝抵著膝，靠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林行言順手從桌子上拿個橘子，剝了起來。

        “把手機還給我。”林行言用膝蓋碰了碰他的。

        “噢，你不說我都忘了”晏驚蟄拿過自己的書包，把手機拿出來，在即將遞到林行言手里的時候，又突然縮了回來。

        林行言接了個空，“？”

        晏驚蟄壞笑了一下，看著他，“哥，你就這么喜歡我呀？”

        林行言正在剝橘子的手頓了一下，又恢復如常，一臉“你在說什么屁話”的表情看著他，“什么亂七八糟的？”

        晏驚蟄特意把手機舉到他面前，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輸進去，“叮”的一聲，桌面壁紙應聲而出，他一臉得意地看著林行言。

        “……”林行言看著那個壁紙，癱著臉，嘴唇動了幾下，最終也沒能說出什么。

        晏驚蟄在旁邊努力地憋著笑，非常乖巧地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我去看看牛奶熱好了沒。”

        隨后，逃之夭夭，他擔心萬一林行言惱羞成怒，按著他收拾他一頓，都沒人來救他。

        林行言瞥了一眼消失在廚房拐角的身影，放下橘子，拿起手機，解鎖進去，這張照片還是很久以前拍的，照片上的人笑得很好看，這應該是他最喜歡的一張照片。

        從很久之前就開始用這張照片了，已經習慣了，以至于他都忽略了這件事。

        他兩根手指在桌面上一劃，轉跳到換壁紙的界面，他劃過相冊里一張一張的照片，幾乎都是晏驚蟄的照片，最后，只能選擇了一張系統提供的壁紙。

        心虛也好，亡羊補牢也罷，不該動的心思就一點痕跡都不能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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