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眼睛一睜，就看到一張明艷溫柔的臉。

窗外天色昏暗，屋里燈光暖意融融，謝妍背著光，神情柔和，發絲在燈光下泛著金色的光芒。

少年眼神里有一瞬的失神，但很快他就找回了理智，逐漸勾起了唇角，露出了懵懂無害的清甜笑容。

這頭發亂糟糟，懵懵的小模樣，一瞬間仿佛和十年前的小反派重合，謝妍看的心里軟軟的，差點就沒忍住上去rua兩把。

“累了吧，等下吃完飯今天早點休息。”

見沈晏醒了，謝妍便起身往餐桌跟前走去。

沙發上的少年翻身坐起，漆黑的眼神跟隨著謝妍的身影游走，這才跟了過去。

飯桌上，沈晏低著頭乖乖的吃著飯。

這不是他第一次吃謝妍做的飯菜了，之前謝妍經常在顧家做宵夜，沈晏吃了好幾次。

吃過了飯又一起收拾了廚房，外面的雨還沒有要停的跡象，已經八九點了。

或許是剛剛小睡了一會兒，沈晏這會兒倒是不困了，他干脆拿出了兩本題開始做。

他就趴在餐桌上，認認真真的咬著筆桿算著題，少年臉龐精致又年輕，白色衛衣格外顯嫩，看上去倒真像個備戰高考的高三學生。

謝妍震驚于他的自律，“這么晚了還學習啊，休息幾天不學習沒關系吧？”

“我想早點學完明年的課程，我爸之前說讓我進公司實習，我怕以后沒有時間學習了……”

沈晏無奈的嘆了口氣，“不過自學好像還是有點吃力，微分方程我學的不是很好。”

謝妍隨意的掃了一眼他的題本，被他自己用紅筆批改過了，確實有幾個紅彤彤的叉。

要知道，在沈晏的戰績里，有一個叉都已經很難得了，也難怪他此時露出了這種表情。

于是謝妍來了興趣，“錯題你自己能看懂嗎，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聞言沈晏露出大大的笑臉，“那就太感謝學姐了。”

于是謝妍將題本拿了過來，自己做了一遍后，仔仔細細的給沈晏講題。

這幾道題謝妍講的非常爽，她終于懂了什么叫給聰明的學生講課事半功倍了。

沈晏幾乎是一點就通，有時候謝妍僅講了一半他就可以自己完整理解思路，舉一反三，堪稱天才。

哪像謝擎宇那個傻狗，快給謝妍氣的乳腺結節了，不會的還是不會。

謝妍覺得，按智商來看，沈晏才應該是她弟弟才對。

兩人一直學習到深夜。

沈晏把謝妍帶到了臥室門前，“學姐你今晚住這間吧。”

這套房一共只有兩個房間，是個小兩居，面積都不大。

當年謝妍和楊慧云一人一間。

此時沈晏讓謝妍住的，是當初楊慧云的那一間。

那么沈晏自然就住在謝妍以前的那一間。

謝妍雖然面上不顯，說了聲“好”，可心里莫名感覺哪里怪怪的。

躺在以前的床上回顧過去的希望破滅了。

不過能重新睡在媽媽床上也不錯。

就在謝妍準備進屋收拾一下行李的時候，沈晏突然喊住了她。

他轉身從包里翻出了一樣東西，說是有禮物要送給學姐。

少年白皙寬大的掌心里靜靜躺著一個絲綢材質的，類似于錦囊一樣的東西，上面用暗紅色絲線繡著些花紋。

謝妍有些莫名，她眨了眨眼，“這是什么？”

面前真誠又靦腆的少年露出淺笑，似乎還有點不好意思，聲音也小小的。

“我之前和朋友去逛廟會，順便去廟里求的平安符，給家里每一個人都求了，這是最后一個，是給學姐的。”

也許是受過太多的傷，少年說話總是小心翼翼，生怕被拒絕一般，又弱弱的補充道。

“那個寺廟很靈，這個平安符很難求的。”

少年站在那里，神情真誠，漆黑的雙瞳里此時滿是不著痕跡的期待，亮晶晶的，仿佛只要對面的人收下這個禮物，他就會非常開心似的。

謝妍看的心都快化了。

先不說沈晏那張臉長的有多犯規！

就這個濕漉漉的小狗眼神，就沒有人能夠拒絕！！

于是謝妍非常開心的收下了這個禮物，她接過平安符，眉開眼笑，“謝謝，我非常喜歡。”

見她收下了，沈晏也露出了笑容，模樣又乖又甜。

謝妍被他灼灼有神的目光看的有些不適應。

到底也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甜起來是真不要命啊。

“那我就不打擾學姐休息了，晚安。”

說完，沈晏便揮揮手，轉身走了。

謝妍也提著自己的行李箱進了屋。

只是一進屋，她又有點愣住了。

本來剛剛在客廳的時候，她還覺得這里的一切都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但是這間屋子明顯不是。

楊慧云的房間早就被翻新改造過了，老舊的木床被換成了深色的鐵藝床，墻壁被重新粉刷，衣柜也換成了近幾年的款式。

和以前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完全不同，南轅北轍，根本不沾邊。

這種屋里屋外完全兩個風格的感覺讓謝妍感到十分割裂。

不過折騰一天了，謝妍也確實累了，她把自己往床上一扔，研究起了沈晏剛剛給她的那個平安符。

再想想剛剛沈晏那個小心翼翼的神情，謝妍不由得就感覺有點心酸。

這孩子，前些年在養父母家恐怕不怎么受重視，畢竟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沈晏顯然是不會哭的那一掛。

在顧家就更別提了，什么家庭親情，更是癡心妄想。

這種環境下成長，才造就了沈晏如此靦腆的性格，對人小心翼翼還怕被人拒絕。

他明面上是個溫柔無比的顧家二公子，其實內心很柔軟，也很真誠。

謝妍越想越心酸。

就在這時，系統莫名其妙的冷笑了一聲。

柔軟？

柔軟個屁！

真誠？

真誠個辣子！

它就說它家宿主太容易心軟了吧！都被人坑了還在那心疼呢！

純純的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謝妍不明所以，【你哼什么？哼哼誰呢？】

系統只恨自己沒有實體，不然此時它的白眼一定要飛上天。

【建議你把那個平安符錦囊打開看看。】

謝妍皺眉，在燈光下仔細觀察那個平安符錦囊。

錦囊上的刺繡很精細，布料看著也不便宜，但謝妍之前聽說這種東西都不能打開，打開就不靈驗了。

只是系統的反應明顯不正常，謝妍糾結了幾秒，便直接把錦囊拆開了。

錦囊鼓鼓囊囊的，暴力拆除了封口的線，從里面掏出了點東西。

一個黃色小紙人，和一個用朱砂畫的符紙。

謝妍不懂玄學，看不懂符，但總覺得那個小紙人似乎不太對勁。

……一般平安符有符紙可以理解，但是有紙人，是不是不太常見……？

莫非是那個寺廟的特色？

系統服了。

它一直覺得謝妍心軟，很容易因為憐憫沈晏，從而又做出一些改變劇情的事情。

但是現在似乎正是揭穿他真面目的時候。

只要讓謝妍認識到沈晏的黑暗面，謝妍就不會再心軟了。

不等謝妍發問，系統就直接說了，【沈晏那小子根本就沒安好心，這符是用來離魂的，紙人是用來拘魂的，他想搞死你。】

短短幾句話，給謝妍cpu燒干了。

她素來理智的大腦難得宕機了好幾秒，然后才極其難以置信的發出了尖銳的爆鳴。

【我們這個世界難道不是都市霸總文學嗎！怎么還有玄學因素！這個世界難道有鬼嗎？？？】

謝妍世界觀有點崩裂。

【當然沒有！！！】

系統立即否認，【是沈晏單方面相信有鬼！他覺得你鬼上身了所以試圖弄死你抓鬼！】

謝妍只感覺當頭一棒，然后便目光呆滯的坐在床上，感覺思維已經遠去了。

我是誰我在哪。

沈晏是誰，他在搞什么鬼。

良久，謝妍才抽絲剝繭般的找回了一丁點理智的思維，艱難的問道。

【就算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信這一套，那他為什么要抓鬼？一般人見了鬼不是有多遠跑多遠嗎？】

到了這時候，系統也不藏著掖著了。

它覺得沈晏已經有了害人的心，害的還是謝妍本人，謝妍現在應該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心軟了，便說了實話。

【他有精神方面的問題，老能看到幻覺  ，所以他覺得自己可以看到鬼，他發現了你的異樣，覺得你不是原主本人，就想把你抓出來問個究竟。】

【當然，如果你真的是鬼他就成功了，你不是的話就相安無事，你大概率也不會知道錦囊里裝的到底是平安符還是其他什么東西。】

【你一定要明白，沈晏已經不是你小時候可愛的“小沈厭”了，這些年他變了很多。】

這番話帶給謝妍巨大的沖擊，她大腦亂的像被原子彈轟炸過，整個人被轟炸的外焦里嫩，完全無法正常思考。

她被沈晏發現了。

其實她和沈晏的相處時間其實算下來并不長，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沈晏發現。

況且她對外宣稱是為了愛情所以想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明明大部分人都信了這個說辭。

只有沈晏的思維異于常人。

謝妍腦子亂的根本無暇去憤怒和害怕，盡管沈晏的出發點是想害她。

她愣了好久，怔怔的看著衣柜某個角落出神，【……那他想問什么？】

就算是誤以為自己能見鬼，那應該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沒有人會上趕著抓鬼問個究竟吧。

那個“究竟”，到底是什么呢。

系統糾結了一下還是說了，【想問你有沒有見過其它鬼，在哪里見的，又是怎么做到附身或者借尸還魂的，他想學學】

這話要是放在玄學世界里那還倒可以理解。

但放在這個沒有那些怪力亂神的世界來看，完全就是癔癥發作。

沒有正常人能干出這種事，也沒有正常人能問出這種問題。

沈晏他真的……

精神不正常。

謝妍突然感覺渾身發冷，手腳冰涼，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天，自己在沈晏房間看到的那瓶藥。

這下她終于可以確定了，那不是什么維生素。

那一定是某種精神類藥物，是沈晏平時為了穩固情況吃的。

謝妍還想問點什么，但是她腦子亂的已經無法思考，甚至腦海中都無法完整的組織一個句子。

此時此刻，沈晏就在她隔壁。

那個送她錦囊，想拘她魂魄的沈晏，就在隔壁。

謝妍坐在床上一動不敢動，突然對自己現在的處境十分沒有安全感，【我這屋有監控嗎，沈晏不會在監視我吧？】

系統：【那倒沒有，他現在吃了藥已經睡了】

謝妍：【什么藥，安眠藥嗎？】

系統：【差不多吧，不過他沒跟醫生說實話，現在的藥吃著有副作用，幻覺反而會加重，所以我建議你明天一早就跑，離他越遠越好，他真的很危險。】

謝妍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

這輩子都沒這么累過。

這一夜，她是怎么都睡不著了。

到了后半夜，謝妍仍然睜著眼睛，精神極其清醒的瞪著天花板。

窗外狂風大作，雷聲陣陣，雨拍窗戶的聲音吵的謝妍心浮氣躁。

突然，她聽到了一點聲音，是從隔壁傳來的。

老房子隔音比顧家差多了，墻壁又薄又空，幾乎什么動靜都能聽見

像是什么東西被人不慎碰掉，滾落在地上。

又像是有人在低聲的說著什么話。

是沈晏的聲音。

謝妍翻身坐起。

系統明明說沈晏已經吃了藥睡著了。

難道他現在是在……說夢話？

其實這一晚上謝妍想了很多。

但是她越想越氣。

她最近時常因為沈晏比原劇情過的好而感到開心，她覺得以前的努力都是有用的。

但那都是騙人的！他一直在演戲！

小時候給小反派留的錄音都白留了！

謝妍點開系統商城翻了起來，翻過去好幾頁，然后在其中一欄停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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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限一小時有效】

謝妍冷著臉，眼睛都不眨的就付了款。

有錢任性。

她重新躺下，順便給自己蓋上了薄被，然后閉上了眼睛。

【人物目標：沈晏】

【入夢加載中——】

【加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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