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又是一場噩夢。
她好像被困在了夢里。
虞濃額角汗珠滴落,可她一直找不到出口。
無論怎么逃,身后總有東西追逐著她,好像她是一盤香噴噴的神仙肉,吸引著怪物吃掉她。
如果不是兩個月前,她撿到的那本變美筆記……
想到筆記,虞濃咬緊貝齒,纖細的食指與中指并攏,凝出一根無形冰針,在那片陰影追上來時,趁其不意,回頭狠狠一刺!
陰影不見了,一個四方盒子的東西掉落,砸在她身上……
……
“啊!”虞濃喘著氣,從噩夢中醒來。
她正坐在更衣室的瑜伽墊上。
額頭還有晶瑩的汗珠,更衣室里沒人,只能聽到她的喘息聲。
虞濃環(huán)顧四周,松了口氣,又活著回到現(xiàn)實了。
剛上完一節(jié)瑜伽課,沖完涼后,她隨意在更衣室的瑜伽蒲團上盤坐下來,準備冥想休息一下。
沒想到又一次進入夢境。
虞濃心情沉重。
這些古怪的噩夢,是從兩個月前開始的。
那時候她剛從學(xué)校畢業(yè),答辯、畢業(yè)照、散伙飯……離校后,她回了趟老家。自從父親離世,她很久沒回去了,順便收拾下房子。
在一個要扔掉的雜物箱里,她拾到了一本長了霉斑的筆記本。
很普通的筆記本,虞濃注意到它,是因為她在筆記本封面看到手寫的四個字。
變美筆記。
對于從小就是校花,日常很愛美的虞濃來說,變美這兩個字,深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好奇地翻開了筆記。
第一頁寫著一段呼吸法,看著云里霧繞,但也很有逼格的樣子。
別的人可能看不懂,但虞濃很懂,她大學(xué)寒暑假,在瑜伽館做過兼職的瑜伽助理。瑜伽是一種要配合呼吸方法的運動,再加上虞濃的父親生前是開按摩館的,老房子這邊墻上還有完整的人體經(jīng)絡(luò)圖,這些虞濃都很熟悉。
……她,就是好奇,練了一下。
沒想到,竟然真的變美了!這絕對不是她的錯覺。
雨過天晴云覓處,諸般顏色作將來……
她就像是,毛胚上了粙,畫師點絳唇,整個人一下子變得顧盼生姿,光彩照人。
一個月后,望著鏡子里令人眩暈的美人,虞濃覺得……好他媽離譜!
然而,緊接著,噩夢就開始了。
一開始的夢,她沒有在意,畢竟這只是個夢而已。直到它出現(xiàn)的越來越頻繁,越來越真實。
追她的東西,由一開始離得較遠,變得離她越來越近,這一次竟然就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
這種距離拉近感,才真正的讓人恐懼。
她不知道下一次夢里,會遭遇到什么,但她知道,那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虞濃?”更衣室的門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原來你在這里啊?要回去了嗎?”
進來的人是駐館助教艾青青,她和虞濃幾個月前一起進的這家瑜伽館,比較熟悉。
“哦,馬上就走。”虞濃回神。
“還是兼職好啊,上完課就可以回去了,時間比較自由。”駐店就要麻煩多了,每天,朝九晚九,有時候還要加個班。
艾青青邊說,邊望向坐在蒲團上,有些精疲力竭的虞濃。
臉頰上明顯的汗意,有幾根頭發(fā)黏在了額頭上,不過并不顯狼狽,反而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同事有這種神顏,說不羨慕是假的,連她冥想的姿勢,都跟別人不一樣,坐那兒好似有仙氣繚繞,特別有氛圍感。
艾青青打開衣柜,裝作不經(jīng)意地笑問:“啊,對了,虞濃,上次你掉的那張卡片,我看上面寫著呼吸方法,你正在練嗎?”
虞濃臉色微微一變,看向她:“……嗯,練過。”
一個月前,她把筆記里呼吸方法抄在卡片紙上,筆記上面有霉斑,她沒有帶在身上。
有一次換衣服卡片掉了,被艾青青揀到,物歸原主,后來虞濃將筆記內(nèi)容都背下來,就再也沒有帶過卡片。
“我覺得那個呼吸方法看著挺有趣,就練了下,你不會介意吧?”艾青青眼晴緊盯著虞濃。
“你練了?”虞濃看著她,半天,眼睛一瞇,唇角微微勾起,笑了:“怎么會呢?”
她聲音異常溫和:“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問我,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艾青青臉上立即露出釋然滿意的笑容。
虞濃也露出了意外的笑意,其實她心里一直懷疑那本筆記有問題,否則怎么會那么巧?她練了之后,噩夢就開始了?
她一度懷疑這筆記是個詛咒,但她又無法證明這是個詛咒。
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有人自己偷著練了,那她就不客氣了,正好驗證下這本筆記到底有沒有問題。
她加深了笑容:“呵呵,你是哪里不明白?我?guī)湍闶崂硐隆!庇轁獠亮瞬令~頭上的汗珠,隨口問。
艾青青看著她的嬌顏,這兩個月她是親眼看著虞濃那些驚人的變化,根本不像她說的打了針。
直到那天虞濃丟了卡片,到處找,看著很緊張的樣子,她有種直覺,虞濃的變化,應(yīng)該是跟那張卡片上面寫的東西有關(guān),所以撿到后,她偷偷用手機拍了下來。
只是回去研究半天,日日冥想練習(xí),一個多月了,仍然不得要領(lǐng),根本沒有卡片上面所說的氣流,甚至她連氣在哪兒都感覺不到,思來想去,就不得不厚著臉皮來問虞濃了。
“……我記得上面寫著按照呼吸法,五十回,身體會產(chǎn)生氣流,氣流可滋養(yǎng)百脈,顏復(fù)如春。可我并沒有感覺到氣流,你看是不是我哪里練的不對?”艾青青見虞濃答應(yīng)了,高興地說出自己的疑惑。
虞濃很仔細地問了下她的練習(xí)過程。
問完,心里產(chǎn)生了巨大的問號,艾青青練習(xí)過程雖然有些小問題,但大方向沒有錯,比她第一次練習(xí)要嚴謹多了。
可是,自己拿到筆記時,只是開玩笑地練了下,身體立馬就產(chǎn)生了氣流。
同事練了一個月,連氣都感受不到……
這道題,她就有點不會了。
但她面不改色地糾正了對方幾個小問題后,一臉溫和地笑問她:“你練完,感覺睡眠怎么樣呢?”
艾青青收起手機,積極道:“睡眠還不錯,我以前老做噩夢,自從練習(xí)了你的這個呼吸法,我睡得好多了。”
虞濃:……謝謝,噎到了。
她垂眸,難道,真是自己懷疑錯了?她的噩夢并不是筆記的原因,筆記……真的沒有問題嗎?
“虞濃,你這兩個月變化好大啊,是跟練了這個有關(guān)嗎?”艾青青望著對方坐在那里,寧靜如海,雪膚烏發(fā)的模樣,問出了心里最想知道的問題。
“我做醫(yī)美了。”她笑了笑,別人問起她的變化,她都是這么說的。
艾青青尷尬地笑,拿著東西走了。
如果以前,虞濃或許可能會勸她一句,不要再練了,盡管她現(xiàn)在也不清楚噩夢到底跟筆記有沒有關(guān)系。
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自身難保了,這一次她從夢里出來,她害怕,下一次,她就再也出不來了。
她起身去了自己衣柜那邊換衣服,包里的手機響起。
虞濃取出來看了眼,沒有表情地接通了,聽了一會兒,“嗯?你去了印度泰冀塔?”是她媽媽的電話,她媽自從嫁入豪門,這么多年已經(jīng)放飛自我,徹底享受生活了。
虞濃聽了會,忍耐破功:“你給我訂什么餐?我不吃啊!”自從練了筆記上的東西,很多菜她都吃不下了,口味完全變了。
但這不要緊,她不吃可以給同事吃,但她媽竟然讓楚瑜把餐盒給她送過來?楚瑜?有沒有搞錯啊!
電話里傳來她媽的聲音:“……那家餐廳太火爆了,訂餐單排了半個月,我是半月前訂好的,打算開車帶你去嘗嘗,誰知道臨時出國玩,只好讓楚瑜跑一趟,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不要沒禮貌!好了不跟你說了,玩去了,88……”
虞濃氣得夠嗆,把手機扔進了包里。
父母離異,她一直跟著爸爸生活,媽媽再婚了,再婚的那個人雖然是頭婚,但也帶著一個小孩子,是他的親侄子,父母雙亡,雖名義是侄子但關(guān)系勝似兒子,他們楚家很有錢。
且大半的錢都是那個侄子的。
高中的時候,虞濃爸爸意外去世,看她一個人孤伶伶,寒暑假她媽會接她去那邊住一段時間。
楚瑜就是那個暴發(fā)戶的親侄子。
一開始她去楚家,看到她媽對著楚家人各種笑臉相迎,裝溫柔賢惠討好那對楚家大小兩人,虞濃嘴上不說,心里很酸,她媽媽從來沒有對她和父親這么好過。
那個楚叔叔就罷了,那個楚瑜,矜傲極了,她媽媽跟他說十句話,他未必回應(yīng)一句。
她媽媽討好的笑臉,對當(dāng)時的虞濃來說,沖擊是很大的。
沒多久楚瑜在社區(qū)露天籃球場打球,把球打到了虞濃后腦勺。
他跑過來,撿起球跟她道歉。
只是,他的對不起,在虞濃眼里,那是屈高就下,沒有一點誠意。
一米八七的高個子,站在她面前,那是高高在上!在跟她擺譜兒。
看著她眼睛一瞬間特別亮,那是對她幸災(zāi)樂禍!在嘲笑她。
抱著球一直不離開,那就是想看她的笑話!想看她哭。
她一時怒從心頭起,壓低聲兒說了一句:“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個暴發(fā)戶嗎?”說完她就跑了。
她想著,反正她又不靠楚家吃飯,大不了以后不來就是了,她學(xué)費不夠,還有爸爸給她的房子和財產(chǎn),雖然不多也夠她用了。
只是她沒想到,楚瑜沒有報復(fù)她,卻報復(fù)在了她媽媽身上。
她媽再討好他,夸他擊劍拿了冠軍,為他驕傲。
他唇角一翹,回一句:“有什么可驕傲,暴發(fā)戶的孩子罷了。”邊說邊垂下眼睫看她一眼。
吃飯的時候,她媽媽飯桌上夸他成績好,拿了全校第一。
他眉毛一挑,冷冷回一句:“沒什么得意,暴發(fā)戶而已。”說暴發(fā)戶三個字時,邊說邊不疾不徐地看著虞濃,說完還揚起嘴角笑了下,虞濃簡直氣炸了。
這是挑釁啊!賤不賤吶!
……
虞濃一想起來,就撫了撫胸口,拿了包,出了更衣室。
前臺辦卡的客人,見到快步走出來的美人,一時驚為天人,看呆好一會兒,問前臺:“她是你們這里的教練還是會員啊?”
前臺習(xí)以為常:“是我們這里的瑜伽教練哦,氣質(zhì)很好的,瑜伽對提升氣質(zhì)很有幫助,顧客,我們這里有年卡,季卡,月卡,您看,您辦理哪……”
“年卡!”客人毫不猶豫。
分館那邊待了兩個月才回來的副主管,疑惑地問旁邊員工:“我們館,什么時候來了個這么漂亮的?”
員工愣了下,笑道:“劉主管,你不認識了,她是今年才畢業(yè)應(yīng)聘過來小虞啊,虞濃……”
“啊!”劉主管想起來,盯著她背影足足半分鐘,說了句:“不錯不錯,我們館里就需要這樣形象好的年輕人。”
虞濃踩著腳上舒適的米色平底涼拖,出了會館大門。
外面烈陽高掛。
她媽說楚瑜開了一輛低調(diào)的邁巴赫s級。
說起來好笑,兩人連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她現(xiàn)在變化這么大,就算站在他面前,估計他都不認識。
虞濃一眼就看到了那臺車,陽光下,黑得五彩斑斕,怎么可能低調(diào)。
想著一會心里mmp,臉上還要綻放笑容跟對方寒暄“嗨,好久不見。”她就覺得臉?biāo)帷?
走過去,她伸手敲上了楚瑜的車窗,就在她漫不經(jīng)心地將手碰到車窗的那一刻。
一個讓她頭皮發(fā)麻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滋……嗡……”
那是每次進入噩夢時的聲音。
虞濃心里一緊,眼前黑暗過去,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片光。
有風(fēng)吹過她的臉頰,涼涼的。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一家小飯館里,周圍有人。
夢境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人?
夢,竟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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