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內鬼
周浩罕沉默片刻,問:“爹,您是懷疑我們府里有內鬼?”
蘇中厚點頭。
“那……”周浩罕遲疑道,“您的意思是?”
“查。”蘇中厚緩緩吐出一個字,“不論如何,都要徹底清查一遍,絕不能放任奸細繼續待在府邸。”
“那蕭家那幾個孩子……”周浩罕遲疑道,“我怕會影響計劃,畢竟他們已經快十五歲了,如果再拖延下去……”
蘇中厚皺眉。
“爹,蕭家那幾個孩子,還是盡快除掉比較妥帖。”周浩罕勸道,“免得節外生枝,我總感覺他們背后還隱藏著更深的秘密,我們應該盡快查清楚。”
“這個我知道,只是我們現在根基未穩,貿然動手,容易引火燒身,況且那孩子是皇子,如今又是陛下的愛寵,若是他有個好歹,朝堂勢必動蕩。”蘇中厚緩緩搖頭,“這件事暫且按兵不動,等我與你四伯商量之后再做決斷。”
“既然如此,那就依爹的意思。”周浩罕道,“我先去忙了。”
蘇中厚擺擺手,目送他出去,然后看向了莫北辰,沉吟許久,緩緩嘆了口氣:“驚蟄,我有件事要與你商量。”
“父親請講。”莫北辰坐在桌前喝茶。
“我想把你母親接回來,她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希望她能回來住。”蘇中厚斟酌著開口,“只是……”
“沒關系。”莫北辰微笑道,“您愿意把她接回來住,我很高興。”
“謝謝你。”蘇中厚握住他的手,語氣頗為欣慰,“這些年多虧了你照顧我們。”
“這些都是孩兒應該做的。”莫北辰溫聲道,“您和母親安好,才是最重要的事。”
蘇中厚點點頭,又問:“那蕭家那幾個孩子,你打算怎么處置?”
“隨緣吧。”莫北辰漫不經心地道,“我們現在不適合招惹麻煩,順其自然。”
“好。”蘇中厚道,“我們也不用太過于提防蕭家,蕭遠山這個人我也略有耳聞,他不是莽撞之輩,若非逼不得已,也不至于鋌而走險。”
“父親所言甚是。”莫北辰贊賞道。
“另外,”蘇中厚道,“你祖父病重,蕭家那幾個孩子又受了委屈,你要好生補償。”
莫北辰點頭稱是:“孩兒明白,這兩日會找機會登門拜訪。”
“嗯,你去吧。”蘇中厚揮揮手。
莫北辰出了院子,回房間收拾東西準備搬去客棧,卻在門口遇到了蘇驚玨。
“咦?”蘇驚玨詫異地看著他,“你怎么從屋里出來了?”
“父親叫我過去,說是要商量一下我成親的事。”莫北辰淡定道,“我剛剛跟他說好了。”
“這樣啊。”蘇驚玨眨眨眼,“你要搬去客棧嗎?”
“嗯。”莫北辰點點頭。
“那我們以后豈不是沒法常見面啦?”蘇驚玨有點舍不得。
“無礙,每月都可以寫封信。”莫北辰道,“反正也不遠。”
“嗯。”蘇驚玨點點頭,“你去忙吧。”
莫北辰抱歉地笑笑,匆匆出了院子,往客棧趕去。
蕭遠山的確病了,臥病在榻,連床都下不來了,蕭長歌和蕭長琴坐在榻邊伺候他,看見他睜開眼睛,蕭長琴立刻撲進他懷里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蕭遠山摟著她,輕拍著她的脊背,“乖寶,爹沒事,沒事。”
“可是爹你的腿……”蕭長琴哽咽。
“沒事,我已經好了。”蕭遠山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寶貝。”
“爹,你怎么會變成這樣?”蕭長歌道,“你為什么會中毒?誰給你下的毒?”
蕭遠山神色黯然:“爹不知道,也許是爹命該如此吧,我活了這么大半輩子,唯獨在一個人身上栽了大跟斗。”
“誰?”蕭長歌追問。
蕭遠山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了令人傷痛的往事,神情悲慟,喃喃道:“是一個叫周浩罕的小子,他娘姓蕭,是當年的蕭貴妃。”
蕭長音猛地瞪大眼,震驚地望著他。
“當年的事情太亂,爹記不清楚了。”蕭遠山嘆息,“你娘臨終前曾托夢給我,告訴我她不喜歡我納妾,所以才一直未肯抬妾室,讓我專心仕途,不要辜負她的期盼。爹答應她,一輩子只娶她一個妻子,哪怕是做不成正室,做一個妾侍也行,她也同意了。”
“可是那次……”蕭長歌低低道,“那天你回來的時候,臉色特別差。”
“那是因為……”蕭遠山咳嗽幾聲,喘了口氣,“我去了蕭貴妃的寢宮。”
“什么?!”蕭長笛驚呼。
蕭長歌和蕭長音也怔住,隨即又露出恍然神色。
蕭遠山苦澀地笑了笑:“那夜她約我去見面,我原本也沒打算赴約,可是我實在控制不住,想念她的美貌,也想念那段美好的歲月。我便偷偷去了,結果……”他閉了閉眼,仿佛又回憶起了當年旖旎纏綿的場景。
“爹,那晚究竟發生了什么?”蕭長箏皺眉問。
“我醉酒迷糊之際……”蕭遠山搖頭,“我也說不清是真是假,反正醒來后,你娘就躺在我旁邊,渾身赤.裸。”
“我還以為是……”蕭長箏尷尬地撓撓腦袋,“畢竟爹也不像是會強迫人的人。”
“不是我干的。”蕭遠山擺擺手,疲倦地閉上眼。
“那就奇怪了。”蕭長笛疑惑,“那娘呢?娘怎么沒出現?”
“她說她有事。”蕭遠山揉揉額角,“她一向不愿意插手朝廷爭權奪利,我便放任她自由,也沒多加追究,可沒想到她居然做出了這種事,我當年真是瞎了眼,怎么會娶她為妻?”
“爹,既然你與娘早已分開,如今也算是兩清了。”蕭長箏道,“你不必再耿耿于懷。”
蕭遠山沉默不語,片刻后道:“長笛,你帶長歌去找周家大哥,他一定會幫咱們的。”
蕭長風是蕭府里的庶出公子,雖然年少有才華,卻一直不得蕭老夫人喜愛,在府中毫無存在感,甚至連蕭遠山的親生兒子蕭遠舟,都比他更討老夫人疼愛,這一切都是因為蕭遠濤。
蕭老夫人是蕭遠濤的祖母,也是當朝丞相蕭振江的嫡親姑姑。當年蕭振江在朝堂上被皇上猜忌,最后被貶官流放,蕭遠濤的外家周家便趁機提議將白安安嫁入蕭府,蕭老夫人欣然允諾,蕭遠濤和白安安成親以后便一直恩愛,生育了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
周浩暢和周浩慎是龍鳳胎,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可愛,而白安安則是嫡出,容顏絕麗,端莊高雅,深受蕭遠濤寵愛。
后來周家敗落,白安安的父親被抄家滅族,周浩暢和周浩慎也遭遇橫禍,一同死亡。蕭遠濤大怒,將蕭家滿門盡數誅殺,唯獨放走了蕭遠山和白安安。
“周浩暢和周浩慎是你們的舅舅。”蕭遠山道,“他們是在一場意外中死去的,當時我恰巧路過,救了他們。”
蕭長箏道:“這件事情很隱秘,知道內情的只有寥寥幾人,爹,那些刺客……”
蕭遠山目光森寒:“除了蕭振江和白安安,還能是誰?當初我與你娘情投意合,白安安一直對我頗有怨言,我不忍傷害她,便放過了她,沒想到這些人竟敢拿周浩暢和周浩慎威脅我!”
莫北辰咬牙,拳頭攥緊,雙眸猩紅。
“周浩暢、周浩慎死后,蕭家便被周家占領,蕭遠峰登基為帝。”蕭遠山冷哼一聲,“他野心勃勃,不把我當作親弟弟看待,卻對白安安百般寵愛,我便想方設法地毀掉他們的婚禮,讓蕭遠峰和白安安的奸計泡湯。”
蕭長笛憤懣道:“可惜他們狡猾,沒留下證據。”
“那日我喝醉酒,昏倒在周家院子里,等我清醒過來,白安安衣衫不整地站在床榻邊,哭泣著喊‘我是冤枉的’,她跪著求我饒恕,我一時動容,就……”蕭遠山閉上眼睛,“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承擔罪責,若非我一時鬼迷心竅,也不會造成今日局面。”
“我們不怪爹。”蕭長笛握緊父親枯瘦的手,“爹做得對,這件事是周浩暢和周浩慎咎由自取,若不是他們,爹也不會犯錯。”
“是啊,我從來沒有恨過他們,畢竟我欠他們太多了。”蕭遠山垂首道,“如今想起來,也覺得愧疚萬分,若不是我,他們兄弟倆或許能過上安穩平靜的日子。”
“爹,您先休息一陣子吧。”蕭長箏勸慰。
蕭遠山點點頭,緩緩睡著了。
屋子里恢復寂靜。
蕭長箏輕輕嘆氣,伸手關了燈,轉身往外走,卻在打開房門時停頓腳步。
月亮躲進云層里,天色漆黑,夜涼如水。
莫北辰坐在桌案邊,低著頭寫東西,臉色很蒼白。
蕭長箏猶豫半晌,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哥。”莫北辰抬頭笑了笑,“吃飯啦。”
蕭長箏嗯了一聲,坐在桌前看他。
莫北辰繼續埋頭奮筆疾書。
蕭長箏道:“你怎么了?”
莫北辰抬起頭,茫然看著他:“啊?”
蕭長箏盯著他看。
莫北辰摸摸臉:“我臉上沾了墨汁嗎?”
“不是。”蕭長箏搖頭,認真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莫北辰道:“沒有啊。”
“你在練字?”蕭長箏指著桌上的宣紙,“這個字寫得不好。”
莫北辰眨巴眼睛:“你教我。”
蕭長箏于是坐在凳子上,耐心給他講解每一處筆畫該如何收筆,該如何用力,莫北辰乖乖學習,很快就掌握了訣竅。
“我明日再來教你寫字。”蕭長箏拍拍他的肩膀,“你早點休息。”
說完便離開了屋子。
莫北辰繼續埋頭寫字,片刻之后又抬頭,怔怔望向窗外,月亮不見蹤影,星空一片璀璨。
他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心里裝的全是仇恨。
仇恨讓他變得冷漠嗜血,不懂得如何愛,他活在黑暗冰冷的世界里,沒有任何溫度,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如果不報仇,他便會死。
所以他選擇報仇,用盡一切辦法。
莫北辰握緊手里的毛筆,目光堅定,不管付出什么代價,哪怕背負罵名,他也不能退縮,否則他的人生,也就結束了。
這個世界是他的。
他不會再讓其他任何人搶奪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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